過了好久好久,久到白熾燈旁的飛蛾都快要飛累了,寧忘川才終於回過神來。
他伸出右手,看得出他盡力在保持平靜,可是右手還是在微微地顫抖。
入手不冰冷,還帶着一絲餘溫,應該是一直被首領貼身放置的結果。
芯片上的血跡已經凝結,凝成細小的粒狀物,每一粒都是如此得觸目驚心。
這是寧天成的血,在沒有留下屍首的情況下,這點血就是寧天成。
寧忘川小心翼翼地拿起“草薙劍”,仔細地盯着它,沒幾秒鼻頭便又酸了。
但是他剋制住了自己,深深吸了口氣後同樣把它放入貼身口袋,轉身緩緩離去。
這一次,首領沒有再攔他,只是靜靜看着少年遠去的背影。
片刻後,房間裡只餘一地狼藉。
葬神社首領一直堅毅的眼神突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疲倦,他重重靠在座椅背上,閉上雙眼。
然後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喃喃自語了一句:“忘川你要變得更強才行”
寧忘川離開了首領的房間,沿着昏暗的走廊緩緩地走着。
輪椅的輪子在地面上摩擦發出輕微的聲響,整個走廊裡除了這點聲響便沒有其他任何一絲聲音。
他的目光直視着前方,雖有痛苦但已一往無前,彷彿能刺穿前方所有陰霾。
前方漸漸有了光,他轉過彎,看到莫秋馨站在前面。
莫秋馨一直在等他,永遠都是她站在他身邊陪伴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刻。
走廊裡的燈光照在莫秋馨的頭頂,把她整個身體都鍍上一層柔和的光芒,像是神話中的女神,讓人感覺無比得溫暖。
這一刻,寧忘川擡頭看着女孩美麗的臉龐,堅硬的心有些融化,眼眶有些溼潤。
莫秋馨走過來,眼光裡只有柔柔的愛意,她輕輕彎下腰,雙手繞過寧忘川的脖子,擁他入懷。
“想哭就哭吧,一切都會好的。”她在他耳邊說。
可是他卻已經哭不出來了,之前在首領的房間裡他已經哭過了。
他閉上有些溼潤卻流不出淚的眼睛,把頭輕輕放在莫秋馨的肩膀上,輕聲說道:“秋馨,你知道麼人的心,是會變得越來越硬的”
“忘川,齊巒和衛風海來了。”聽到門外莫秋馨的聲音,寧忘川在牀上睜開了眼睛。
從葬神社首領房間回來以後寧忘川就覺得非常疲倦,一直睡了整整一天,睡之前他讓莫秋馨去找齊巒。
莫秋馨推門而入,齊巒和衛風海跟在她身後。
寧忘川在牀上坐起來,莫秋馨體貼地幫他弄好靠枕讓他坐好,又把被子輕輕拉到他胸口,然後才坐到另一邊。
這一切齊巒都看在眼裡,他眼中當然有異色,只不過被剋制得很好。
“秋馨,你先出去吧。”寧忘川察覺了齊巒眼中的異色,於是轉頭對莫秋馨說道。
莫秋馨冰雪聰明也知道寧忘川的意思,點了點頭也沒有久留。
莫秋馨離開後,房間裡就只剩下三個男人。
一向豪爽的衛風海今天也不怎麼想說話,他肯定也知道了寧天成的死訊,所以臉上蒙了一層霜。
至於齊巒,面無表情,甚至可以說是無情。
寧忘川看着兩人,現在三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
從一個方面來說,寧忘川現在是這二人的頂頭上司,是奕川的首領,但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寧天成把奕川所有的資源都讓給了寧忘川,最後爲他而死,甚至可以說是寧忘川變相殺了他。
所以寧忘川根本不可能真正像首領一樣去面對這兩人。
他的目光落在二人冰冷的臉上,曾經也並肩作戰過,現在卻覺得無比遙遠,連說一句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寧忘川才微微垂下眼簾,緩緩說道:“現在我終於知道,奕川一直以來對我的敵意是爲什麼了。”
在寧忘川第一次進入奕川的時候,所有人對他都沒有什麼好臉色,尤其是封林的徒弟易海,更是直接對他惡語相向,如果不是那時的齊巒和衛風海還算對他友善,他恐怕根本不會選擇在奕川呆下去。
但是現在,就連齊巒和衛風海恐怕也難再對他像以前一樣,尤其是齊巒。
齊巒和寧忘川之間,不僅有寧天成,還有莫秋馨。
齊巒和衛風海還是沒有說話,兩人甚至沒有要坐下來的意思,直梆梆地站在寧忘川牀前。
寧忘川忽然擡起頭,直視着齊巒的眼眸,語氣有些冰冷地說道:“不過既然哥哥把奕川交給了我,我現在就是首領,我不會因爲你們對我的看法而放棄這個首領的位置,如果有人不願意在我手下做事,那麼請便,奕川不挽留任何一個人。”
寧忘川這話說得非常囂張,更別說齊巒和衛風海現在還沒從悲痛中走出來,聽到這話立刻浮現怒容。
性子耿直的衛風海直接便要翻臉。
寧忘川卻擡起一隻手打斷他,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但只要是還願意留下的人,我可以給他們保證,我一定會帶着奕川給哥哥報仇。如果我失敗了,我這條命隨時可以還給你們。”
“你們可以不服我甚至可以不遵從我,但是隻要你們還想爲哥哥報仇,就請幫助我。”寧忘川盯着兩人的眼眸,聲音擲地有聲,像是最沉的錘子敲在兩人的心房上。
齊巒是齊家二少爺,雖然早早就脫離家族對家族也沒有絲毫好感,但是畢竟驕傲。衛風海更是曾經五星排位榜上前一百的強者,如今更是在六星排位榜上佔據一席之地。
這兩人都是聯邦的佼佼者,寧忘川自認自己絕對沒有實力招攬這兩人,在這一點上他不知道寧天成是怎麼做到的,但是現在他卻必須要藉助這兩人的幫助才能穩住整個奕川。
否則,寧天成留給他的奕川將會分崩離析。
“齊巒,衛風海。”寧忘川再次盯着兩人的眼睛,眼眸裡彷彿要噴出火焰,他掀開被子,坐直身體對二人深深鞠一躬,“請幫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