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康?”吧檯裡的郭米先是頓了頓,隨後隔着吧檯攬過了小康的脖子,“你怎麼能這樣呢!你怎麼能這樣呢!好像跟當年一個樣兒啊!一點兒沒變!”
郭米跟滕延康一樣,都是在孤兒院呆到成年之後離開的,他眼見滕延康仍是當年那個眼神清澈的少年,激動得熱淚盈眶。
“一言難盡。”滕延康彎了彎脣,心裡也是很激動的,郭米已經胖出了雙下殼,把餅乾渣噴得他渾身都是。
他不知該怎麼解釋當年爲什麼不辭而別,他也不會說明自己仍然保持在十八歲模樣的原因。
本是在廚房的陶美孜和陶富榮以爲前臺出了什麼事,都跑了出來,眼見郭米抱着那個新入住的少年蹭來蹭去的,都是傻了眼。
“餅乾!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小康!這是我老婆陶美孜,這是她弟陶富榮!以後你就跟我這兒住着,想呆多長時間就呆多長時間!”郭米瞪了一眼假裝咳嗽的陶美孜,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雖說在孤兒院的時候,跟小康的關係也不錯,可是如今事隔經年。再次的重逢竟然讓他喜極而泣,如今他看待小康的感覺,竟像是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
“該收錢還是得收的,不然我可要去別家了。別看我這樣,經濟上還是可以的。”滕延康緊着給郭米擦着眼淚,只覺心頭暖暖的,“對了,我看你們後頭有個小廚房是吧?以後我想煮個什麼,可不可以用那裡的廚具?”
“當然沒問題啊,隨便用!”郭米大力的拍了拍滕延康的肩膀,眼見他堅持,自知現在不好多問什麼,也是怕傷了他自尊,所以就不想再在錢上爭辯了。只是想着日後給他屋中的設備換些個新的,能添置什麼就再添置些。
如今相聚,滕延康自是不用到外面去吃了,郭米讓陶美孜又做了幾個菜,還讓陶富榮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好酒。
陶美孜和陶富榮只陪了一會兒,都沒怎麼動筷子,就下了桌,只留滕延康和郭米兩人。
酒過三巡,郭米也打開了話匣子:“當年你走了之後啊,孤兒院就剩下我自己了,我索性也進入了社會,難得校長給我寫了一封不錯的推薦信。我在一家餐館打工,一干就是六年。後來在那間餐館遇到了我老婆,倆人直接看對眼兒了,認識才不過幾個月就結婚了。我除了買餅乾也不怎麼花錢,所以攢了些錢,我老婆娘家也大方,掏空了家底給我老婆當嫁妝。所以我們就開了這間憶江南,你看,如今我兒子郭小樂都快五週歲了。”
“挺好的,我之後也回過孤兒院,不過那時候你已經走了。”
“哎呀,光說我了,你呢?你怎麼樣?你跟韓慕辰有聯繫嗎?當時好得跟一個人兒似的...”
“沒有。”
“...奧,是嗎。如今咱知道的,也就是馬斯年了。可惜人家現在身價太高,咱高攀不上啊!”
“他什麼身價?”
“馬斯年現在負責王都的治安,是治安隊的大隊長呢!”
“治安隊?真虧這幫人能想得出來。什麼都弄得古不古、今不今的。”
“人家方便統治和管理就好,你看哪個老百姓不被管的服服帖帖的。”
郭米又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王都的事情,直到他趴在桌上睡去了,滕延康才把他背到了他的房間。
*
二一一二年初春的這個夜晚,王都的每個人都記得,王城的方向火光沖天,轟鳴不斷。
大家都嚇得不敢出門,每天都有很多士兵在城中走來走去。等過了幾天纔有人奓着膽兒上街,這才知道王城之中竟是發生了篡權事件,幸得守邊的三王子帶人剿滅了叛臣,才得以平息。
據說方圓世界建立之初,三王子就被君王派去守邊,這個三王子是個庶出,十分的不受君王的待見。
本是在守邊的三王子,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王城呢?這些百姓都不得而知,但是大家在此時才知道了三王子的名字。
他叫韓慕辰。
*
滕延康在起初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並沒有像郭米一樣激動,他聽着郭米說着韓慕辰小時候就有大將之風一類的說辭,什麼也沒有說。
滕延康把自己關了三天,到底也是沒有捋清他對韓慕辰到底是個什麼情緒。
說恨他吧,他確實沒有遵守諾言,可是聽聞他一直在守邊,還挺心疼的...
滕延康決定不再糾結,先是打探了兩天,隨後洗漱乾淨,又換了一身暫新的衣服,找到了馬斯年的府上。
馬斯年盛情招待了他,並沒有提一句相關孤兒院的事情,只是問了問滕延康的近況,而後在滕延康提及要入伍的時候,沉下了臉。
服侍左右的人見馬斯年使眼色,紛紛退了出去,並帶上了宴客廳的兩扇門。
“你入伍圖什麼?如果是圖財,那我可以給你指別的明路,這可不是最好的選擇。”馬斯年本以爲滕延康該是因着他今日的地位,想來撈點兒什麼,不想他竟是想當兵,心下難免警惕了起來。
“你放心,我有錢,也不圖什麼一官半職。你要是看在同出一門的情分上處處照顧我一下,我自是感激不盡,絕不會將你我相識的事情抖落出去。可要是你阻我前路,可就別怪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滕延康在來之前查到了不少訊息,馬斯年能爬到今天的位置當然跟他的聰明狡黠有關,可是不講情面,心狠手辣也是他一貫做事的法則。
滕延康本是不想跟馬斯年打照面的,可是想到如果這樣的人得知了他的存在,勢必會將他除去以絕隱患,索性直接找上了門,打開天窗說亮話。
“恕我低估了你的野心,看來這幾年,雖然你的樣貌沒有什麼變化,心境卻是大不同了呢。”馬斯年並沒有正面回答滕延康的問題,卻也沒給出否定的答案。
他只是將杯中的紅茶一飲而盡,心說這人不能留。
滕延康打過招呼之後就請了辭,雖然馬斯年笑臉相送,可是他仍是嗅到了幾許殺機。所以他並沒有回郭米的旅館,而是就近找了個高檔酒店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