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常人說這句話,徐茂公可能將之視爲瘋魔,但在羅成口中說出,卻是給了他莫大的信心,或許有朝一日羅成當真能夠達成今日所言。
有些東西點到即止,羅成並未繼續糾結於此,他緩了緩說道:“此番再回燕雲,恐怕情況就大不一樣了,這天下亦將爲之改變。”
雖然羅成的語氣淡漠,卻顯得無比堅定,以至於徐茂公有些詫異,他隱約能夠明白羅成的意思,這是一場變革,還是其他什麼?
只是徐茂公多少知道羅成在北平城所爲,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若是能夠用在合適之處,必然能夠發揮極大的作用。
由此看來,羅成方纔之言並非無的放矢,他是早有預謀。也就是如今擊敗李淵,他才能夠將自己心中所望昭示衆人。
徐茂公忽然有些理解羅成了,正如他此前看羅成命理一般。日後前程貴不可言,皇帝已然是至尊之位,卻並非獨有的。
或許羅成當真能夠更進一步,達成華夏曆代都無法成就的外擴。當計劃足夠合理時,戰爭不僅不會帶來損耗,反倒是會帶來無限的利益。
徐茂公忽然眨了眨眼,若有所思說道:“如今李淵父子便往西域去了,若是他們當真能夠存活,或許還能遇見元帥。”
聽得這話,羅成頓時忍俊不禁,他已經能夠想象出畫面了。有朝一日,李淵父子好不容易在西域創下一番基業,結果又遇見了羅成,瞬間涼涼。
畫面太美,他都不敢看了。
不過徐茂公所言不差,雖然他不止這一條路,但有些東西終究是要去的。憑藉海船他能夠前往地中海和非洲,乃至於美洲大陸。
可在華夏之北的蠻夷之地,卻無法通過船隻抵達,也只有騎兵才能在這片廣闊的陸地上發揮出最強大的威力,橫掃四方。
其實以燕雲精銳如今的戰力,已經能夠橫掃西域,但他卻沒有這麼做。因爲受其他條件所限,哪怕是征討西域,他也無法走得更遠。
在糧草,支援等條件無法保障的情況下,想要達成羅成的目標,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而這又恰恰是羅成不願看見的。
想完這些,羅成不由得慨然嘆道:“只願有朝一日能夠將我華夏之名傳遍天下,而非只是這一隅之地,令人心有不甘。”
徐茂公沉吟,他知曉羅成所謂的天下是何用意,他已然不再侷限在此,他的目光早就放在了更遠的地方,是外域,亦是天下。
……
羅成雖未歸去北平,但各方拜見已然是如火如荼。
好在此前羅成便提醒過羅藝,讓他對此刻的情景具有一定的耐受能力。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各路反王卻是如此自覺的送上門來,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不過其中理由並非羅藝想不到,如今羅成揚威關中之地。連李淵都出奔塞外,衆反王豈能波瀾不驚,這可是要命的玩意啊。
在得知消息之後,若是沒有第一時間前來北平拜會的,顯然是反應遲鈍之人。現在的局勢如此明朗,他們根本就沒有分毫機會。
若是衆反王想要成就大業,唯有一個機會,那就是燕雲和李唐兩敗俱傷。只要雙方實力都被極大程度的削弱,衆反王也就有了翻盤的可能。
但如今很殘酷的是,李唐面對燕雲的鐵騎,竟然在第一時間崩盤了。哪裡還能兩敗俱傷啊,這根本就是李淵一方徹底潰敗。
連李淵都敗得如此悽慘,衆反王如何有信心直面燕雲精銳?
既然結果無法改變,那還不如直接了當一些,免得被羅成秋後算賬。能夠做到這位置上的都是聰明之人,他們都明白要如何選擇。
衆反王來到北平,向燕雲俯首稱臣,在羅成的威勢之前,他們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勇氣。這就如同在懸崖之前奔跑,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如今對燕雲俯首稱臣便是最好的選擇了,或許他們會失去些權勢,卻能夠保證自己的性命安危,已然是一筆劃算的買賣了。
既然是衆反王羣集而至,羅藝也懶得一個個接見,便是待反王齊至才召集一堂,他也想聽聽各路反王究竟是有什麼說法?
在這燕雲之地,羅藝顯然是真正的大佬,畢竟嚴格意義上說,羅成也只是他的打手而已。衆人看見羅藝,皆是有些震恐。
無論如今燕雲的威勢從何而來,他們都必須對羅藝心存敬畏。此刻衆人聚集堂中,雖然都是一地反王,卻是沒有絲毫倨傲。
衆反王畢恭畢敬的和羅藝見禮,生怕自己的什麼舉動會激怒羅藝,爲自己惹來災禍。其他什麼都無所謂,還是性命最爲重要。
羅藝的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雖然他的氣勢沒有羅成這般凌厲,卻也是十分肅然,在燕雲的加成下,愣是讓衆反王不敢說話。
似乎是察覺宴席氣氛有異,羅藝不由得笑道:“諸位皆是一地王侯,竟然能夠親自來我北平,着實是令孤爲之驚喜啊。”
無論羅藝所言是真是假,衆反王都是面帶微笑,顯得頗爲含蓄的迴應着。現在可是他們有求於人,哪裡還有翻臉的資格?
隨後羅藝又淡然說了些,便沉聲道:“諸位既然來了北平,想必也不是閒來無事,如今諸位齊聚於此,便將事情說清楚吧。”
聽得羅藝之言,衆人爲之愕然,雖然他們方纔都在想如何先發制人,可真當面對時,卻顯得有些猶豫,畢竟衆目睽睽之下,實在有些不方便啊。
不過也並非全部人如此,唐壁環顧四周,依舊顯得淡定。他來北平之後,實際上已經拜會過羅藝了,此刻毫無心理負擔。
是以唐壁驀然起身,目光在衆人身上掃過,在諸多詫異注視下說道:“北平王所言甚是,孤既然來了北平,當然要將事情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