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谷含着淚坐在沙發上,客廳的電視上正在放《愛探險的朵拉》,放到結尾處,周亮也跟着手舞足蹈起來,“成功啦,wedidit!成功啦!”
李芳谷卻是心酸的要死,他就說,這種小說上纔會發生的好運怎麼可能落在他的身上?果然!他就是這命!他看着對此一無所知的周亮,悲痛的簡直想躲到衛生間大哭一場,太悲催了,他簡直生下來就是爲了娛樂衆人的,老天怎麼可以這樣戲弄他!
周琪側着耳朵聽着動靜,嘴角勾起輕笑,然後他摸摸白牙的頭,自己上樓去。李芳谷目送他的背影,這個二舅,要是不清楚的人還以爲他那雙眼睛完好無損,一點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而且日常的生活幾乎不受影響,雖然臉上總是。
周琪走到樓上的書房裡,周玉沒在裡面,他聽到陽臺上傳來動靜,於是走到陽臺那。
周玉正在陽臺上抽菸,聽到他的腳步聲,他轉過頭來,先喊了一句,“小七,別過來,等一下。”
他把煙掐滅,然後把窗戶都打開來透氣,聞了聞身上,確定身上沒有煙味殘留,纔打開陽臺上的推拉門進屋,“小七,怎麼了?”
周琪默然在沙發上坐下,“玉哥,怎麼了,又在想榮大哥了嗎?”
周玉沒有回答,倒了杯白水給他,自己在他對面坐下,“你是來問小亮的事嗎?”
周琪輕啜茶水,“玉哥,寶雲卷的力量,被小亮吸收了,而小亮自己還沒發覺。我一開始就看出來,小亮會和小李這麼親近,肯定不是偶然,寶雲捲到來之後,我就更肯定了。你說,這對小亮來說,是福還是禍呢?”
周玉手指敲着沙發,語氣淡然,“小七,小李是青陽的後代,青陽是元嬰,是當時方士諫留下的最後的善念,小李體內有青陽的血脈,小亮會親近他,並不奇怪。寶雲卷是當時陸真留下的,陸真也是五百年前大亂之後橫空出世的稀有之才,我早就懷疑他能做出寶雲卷不是偶然。你別想太多了,我們若能把小亮留在身邊,是運,若是留不住,那是命。我們雖然活了數千年,又怎能和命抗爭。”
周琪苦笑,“玉哥,你以前,可不是這麼信命之人。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也變了。”
周玉茫然的望着外面,“若是沒有命運使然,你說,我怎麼上天下地,就是找不到阿榮呢?”
周琪默然,“玉哥,你最近看起來似乎有很煩心的事情,不光是爲了榮大哥和小亮吧。”
周玉垂下眼睫,沒有回答,他是有煩心的事,他煩心的是幽切,幽切最近病的厲害了,幾乎連牀都要下不來,昨天剛好一點,今天又病倒,他也是焦急異常,卻也是無計可施,但是他又不能和小七說,說了小七肯定要擔心,他想了一下,然後道,“小七,我最近要離開一段時間,但是留你和小亮在這裡,我又不放心。”
周琪茫然的看着他,“玉哥,你是要去哪裡?”
周玉雙手緊扣,吐了口氣,“閻王前幾天又讓人來催了,讓我回地府去看看,應該是有急事。我還是回去看看吧。”
周琪笑道,“地府有小八在,能有什麼大事?”
周玉嘆氣,“既然叫了,就去看看,就是擔心你和小亮沒人照顧。公司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沒事的時候去公司坐鎮一下就好,關鍵是小亮。”
是啊,周琪生活自理沒事,周亮怕是離不開周玉。
周琪考慮一下然後安撫他,“沒事,玉哥,你有事就去辦吧,我也沒那麼沒用,我會盡量照顧好小亮的。再說了,你離開他一段時間也是好事,不然,他指不定也學不會去珍惜。”
聽到這話,周玉笑了,讓周亮學會珍惜嗎?聽起來似乎不錯。
晚上週亮又擠到李芳谷這屋,然後拿了小毛筆,端了一盤子硃砂來和李芳谷一起研究寶雲捲上的簡易符咒,李芳谷試着照着上面的符咒畫了幾張符,奇怪的是,周亮畫出來符的有強大靈力,他畫出來的卻是沒有效果。
一開始李芳谷還以爲是自己畫錯了,仔細檢查後又模仿着畫了幾張,還是一樣的問題,他仔細觀察周亮的畫法,結果還是沒找出什麼問題,他簡直想摔筆,什麼玩意!連畫張符都要被這樣欺負,他李芳谷是要被埋汰到什麼地步!
周亮畫了幾張就累得停下筆,“太累了,畫這些符咒要一直消耗自身的靈力,我根基太差,就這幾張就已經把靈力用光了,這樣看來,也許不是你畫的不對,可能是你的靈力太少了,支撐不起這些符咒。”
李芳谷心碎的簡直整個人都要裂開,他哭喪着臉,“舅舅,你這樣埋汰我真的好嗎?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你就不怕我半夜把你踢牀下嗎?”
提到牀,周亮立刻應景的打了個哈欠,“不管了,明天再說,先睡覺。”說完拱了拱身體,又壁虎一樣的貼到牆邊,不一會就睡着了,留下李芳谷獨自在空調的風口下凌亂。
李芳谷無奈的扯扯嘴角,拿起筆繼續專心畫着,一遍又一遍,越畫越熟練,卻始終沒有半絲靈氣透於紙上。
李芳谷放下筆,無奈的盯着符紙,空調的風很輕,周亮的呼吸很淺,房間裡安靜的幾乎落針可聞,李芳谷的心裡一片冰涼,看,這就是天才和蠢貨的差別,真是的,他這種笨蛋,怎麼和別人比!
他譏諷的彎起嘴角,忽然有想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踩幾腳的衝動,但是看看睡的正熟的周亮,他放棄了,他默默的收起小毛筆和硃砂,去洗手間把手洗乾淨,在周亮的身邊躺下睡了。
睡着睡着,他覺得自己又飄起來了,不一會,他發現自己在奔跑,急速的奔跑,身邊的景色在飛速後退,他不可思議的想着,什麼時候他跑步速度這麼快了?這速度,去奧運會能包攬所有田徑項目金牌了,一邊跑着,身邊不停有奇異的聲音傳來,像是什麼東西在呼嘯而過,又時時有悶雷一樣的響聲,這聲音竟然讓他覺得有點熟悉,他在飛速奔跑着,而那聲音也一直在身邊響着。
跑了好一會,身邊的聲音似乎弱了下去,這個時候,他忽然又回頭,追着那個聲音跑過去。
他的奔跑速度是如此的迅速,李芳谷看到周圍的景色幾乎都模糊起來,兩邊的物體飛速後退,很快,他發現身前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影子,已經不成形了,那些影子似乎沒想到他會折返,慌亂之下開始凝聚,李芳谷停了下來,重新凝聚起來的巨大的影子撲了過來,李芳谷心中一跳,身體反應快過意識,他不退反進,狠狠的朝着那個黑影撲去,他看到自己長出鋒利的指甲,然後狠狠劃在眼前的影子身上。
黑影發出慘烈的嘶嚎,李芳谷看到他被自己撕裂,變成一片一片,然後落在地上,暈染開來,最後慢慢消散了。影子散去之後,終於,他看到了周圍灰濛濛的亮光,藉着亮光他打量周圍,這是在一片曠野中,荒涼無邊,遠處可以看到積雪皚皚的雪山,雪山頂在灰濛濛的光下閃現着淺藍的色澤,像是無邊的寂寞在蔓延,看着這淒涼的景色,李芳谷心裡一緊,心臟似乎被什麼紮了一下,痛的難受。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邊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扶蘇,你沒事吧?”
李芳谷一愣,這是段金明的聲音,他激動的轉過頭,看到段金明滿身狼狽的走過來,清雅貴氣的臉頰上多了兩道淺淺的傷口,一向愛乾淨愛整齊的他渾身凌亂,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惡戰。這是怎麼了?
他聽到自己在說話,但是,聲音他也很熟悉,是扶蘇的聲音,“沒事,這些人是什麼來頭?爲什麼攻擊我們?”
李芳谷再蠢也明白了,他這是又離魂了?而且離魂之後附體到扶蘇身上了?沒道理啊,他怎麼會好好的又離魂了?而且,扶蘇他們這是在哪裡?爲什麼自己離魂了,會出現在扶蘇的身體裡?
段金明搓了搓臉,“這些應該是影咒師。恐怕是知道我的目的地了。”
扶蘇似乎也累了,盤腿在地上坐下,“影咒師?什麼來頭?”
段金明也在地上坐下,滿臉疲憊的樣子,看的李芳谷一陣心疼,這個貴公子是何苦來着?下墓這麼辛苦,爲什麼他要走這條路?大家族出生,要纔有才,要貌有貌,像他這樣的貴公子,應該在家族裡好好呆着,或者和那些世家子弟一樣,出國鍍層金然後再回國,在家族的企業裡好好呆着,過着清閒的日子,爲什麼要走怎麼辛苦的路?
段金明喘了口氣,大概的把影咒師的來歷說了一下,然後他嘆氣,“看來我手裡的地圖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這古墓裡肯定也藏着他們感興趣的東西。”
扶蘇道,“要不我們放棄?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帶我來且末到底要做什麼。你又爲什麼這麼執着這個?盜墓畢竟損陰德,不是好事。”
段金明苦笑,“扶蘇,我也知道這個不好,但是我不得不,我要找的東西,只有這些古墓裡纔可能有。而且我只下墓,但是不拿東西,除了我要找的那樣東西,我一樣都不碰,這也是我一直在服藥的原因。既然墓裡的那些東西都取之於民脂民膏,那也應該是這個國家的,應該由國家去發掘出來,讓所有民衆都能見到,而不是落入某些私藏家的地下室,甚至是被賣到國外,我這點良知還是有的。”
李芳谷看向段金明的眼神更深,他就喜歡段金明這點,甚至說已經深深的沉迷於這一點,就算表情再冷,也無法掩飾他本質裡的溫柔和正直。
扶蘇問,“段先生,你到底在找什麼?”
李芳谷也想問,“段金明,你到底在找什麼?什麼東西那麼重要,重要的你上次連解釋都等不及聽,就這樣扔下我走了?”他眼巴巴的看着段金明,可惜段金明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說話。
段金明卻是搖頭,“其實也不一定有,我只是在賭運氣罷了。你看,我下了那麼多的墓,要是被家裡的人知道了,估計我連家都回不成,但是如果找不到這樣東西,我……”
李芳谷見他滿臉的惆悵,心裡又不忍,他想說,“段金明,你叫上我,你要找什麼,我去幫你!”可惜還沒等他開口,他身體一陣搖晃,天旋地轉之後,他醒了過來,是被周亮搖醒的。
屋裡一片昏暗,周亮的兩隻大眼睛在路燈的映射下閃閃發亮,“小李,你醒醒,我明白了!”
李芳谷簡直要哭出來,他好不容易看到段金明,還沒聽到自己想聽到的事情,就被他弄醒了,這個舅舅又有什麼異想天開的了?
周亮的雙眼炯炯有神,“李芳谷,我纔想起來,你身上是魔族的血脈,天爲正,魔爲逆,你畫那些符咒之所以沒有靈氣,不是畫錯了,而是你畫的方向錯了,你應該逆向畫起。”
李芳谷一驚,直接坐起身來,“你說什麼?”
周亮跳下牀打開燈,把還在震驚的李芳谷拉起來,“你過來,你看,這是一道燃燒符,你從最後一筆倒着畫看看,先和原來的方向一致畫看看。”
李芳谷用毛筆蘸了硃砂,在符紙上小心翼翼的逆着壁畫畫燃燒符,這簡易符咒的筆畫是簡單,雖然是逆着畫的,他也畫的挺快,在收筆的一瞬間,他感覺到手心有一道靈氣,如同被堵塞的洪水找到了泄洪口,一傾而下的感覺讓他瞬間發麻,渾身都戰慄一下,然後他紅了臉,下半身立刻很精神的站了起來。
周亮感興趣的盯着他看,見到他臉紅,疑惑的眨了一下眼,“不成?”他拿起李芳谷畫的符咒,吹了一下,一股魔魅之氣透紙而出。
周亮拉着他走出房間,外面的房間沒打空調,悶熱之氣瞬間籠罩全身,周亮帶着他來到屋外,手裡拿着李芳谷剛剛畫成的符咒扔到地上,嘴裡唸了一聲,“燃!”
只見那符咒迅疾的貼到地面上,然後一團黑色的火焰衝了起來,然而那朵火焰非常的小,幾乎是一瞬即逝,然而就算是這個,也足夠讓周亮和李芳谷興奮的了,周亮整個人都跳起來,“李芳谷,你成功了,這次是真的成功了。”
李芳谷在原地呆住了,遲鈍了好幾秒,然後終於反應過來,他一把抱住周亮,“舅舅,舅舅,我成功了啊!我真的成功了!啊啊啊啊!!嗚嗚嗚!!吼!”
李芳谷興奮的抱着周亮跳起來,嘴裡連連發出怪音。
周亮也被這種興奮感染了,笑的臉上的五官都舒展開來,李芳谷慢慢鎮定下來,看到那張妖孽的臉,差點把持不住,連忙放開他,天啊,這個舅舅真是,不笑起來就夠坑人的了,笑起來簡直是勾人心魄,幸好他心裡被段金明佔得滿滿的,不然還真怕兩個基佬日久生情了。
前面鄰居的燈亮起來,有抱怨聲傳來,“發什麼神經,誰他媽深更半夜在他嚎?發春啊?”
李芳谷哈哈一笑,拉着周亮進去了。
正在陽臺上抽菸的周玉好笑的看着他們,然後把菸頭掐滅,進屋去了。
李芳谷和周亮回到房間之後,兩人都是興奮的睡不着覺,李芳谷一遍又一遍的練着,但是每次效果都不盡如人意,周亮道,“要不,把方向也反過來看看?”
於是李芳谷又逆着筆畫,把符咒的方向反過來畫,這次,終於符咒的力量強上很多,畫到最後,李芳谷覺得自己頭昏目眩,靈氣再也支撐不住,周亮也慢慢睏乏起來,於是兩人又丟下筆上牀睡去,這次,兩人一覺睡到天亮,太陽都透過窗簾曬到屁股上。
照例的,周亮又像無尾熊一樣把李芳谷扒的死緊,下面的東西硬邦邦的戳在腿上,李芳谷熟手熟腳的推開他,自己換上衣服出門跑步。
一邊跑着,他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昨晚離魂的時候,攻擊段金明他們的是影咒師?那羣陰暗的傢伙爲什麼會盯上他們?段金明現在是在做什麼?上次的時候他好像聽段金明說他們在且末?他麼在且末做什麼?
他們被影咒師盯上,是說段金明現在有危險了?
影咒師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而且狡猾異常,不行,他不能在這裡坐視他陷入危機,就算他李芳谷沒什麼用,他也要去幫他。
跑步回家之後,他就打開電腦開始查詢關於“且末”的信息,正用着電腦,沒想到傳來周亮一聲尖叫!
李芳谷一驚,從來沒聽周亮發出過這麼時態的聲音,發生什麼事了?他連忙開門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尋去,只見周亮手裡拿着一張便籤,臉色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李芳谷連忙拿過那張便籤查看,上面寫着:
小亮,玉哥有急事離開一段時間,在家裡照顧好你琪哥,也好好照顧自己,注意身體。
署名是周玉。
李芳谷噓了一口氣,他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原來是周玉去出差而已,卻見到周亮臉上一副世界末日的表情,他簡直想不通,有什麼大不了的?
周亮終於慢慢的緩了過來,他機器一樣的轉過臉,語調僵硬,“小李,玉哥出差了,我們的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