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東陽擡眼看向爲首之人,眉心牽動了一下,沉聲道:“向大人可知皇上召我進宮所爲何事?”
秋日清晨,涼風習習。
這周圍剛發生了一場血戰,死傷幾百人,被埋在三裡外的某一處樹林子裡。
血腥味和翻新的泥土味兒混合在一起,隨着晨間的涼風吹送而來,嗅覺敏感之人便能聞出這空氣中的濃烈的血腥味。
這位向大人身爲御林軍之首,武功雖不在楚東陽之上,可也查不到哪裡去。還有這些御林軍,個頂個都是高手,不可能沒有聞到這空氣中的血腥味,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周圍的不對勁。
只是他們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的樣子,楚東陽便知道,這一路來他們經歷的事情,皇上定是都知道的。
既然知道,那不去抓那些使壞之人,召他進宮做什麼?
那位向大人抱拳朝上方拜了拜,道:“皇上的心思,咱們下面的人怎能妄自揣測?咱們只不過是聽命辦事罷了。至於所爲何事,楚將尉進宮面見皇上時便能知道了。”
說着,向大人朝楚東陽做出一個“請”的手勢,道:“楚將尉,時候不早了,別耽擱了,趕緊隨我走吧!”
楚東陽眼底閃過一抹深幽,他朝向大人點點頭,道:“向大人請稍等片刻。”
說完,也不等向大人答不答應,便拉住九孃的手走便朝一邊走。
那位向大人跟楚東陽曾有過一面之交,對楚東陽雖瞭解的不深,但是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反正“絕殺”的人都不好惹,而“絕殺”的頭兒更是不好惹。向大人明知皇上那邊召見的急,可楚東陽這麼說,他卻也不敢強行將楚東陽帶走,只高聲提醒楚東陽道:“還請楚將尉快些吧,若是讓皇上等得不耐煩了,恐怕不太好。”
這個“不太好”是十分委婉的說法,直接一點,便是若是將皇上惹毛了,小心掉腦袋!不過這樣說的話,又太過直白生硬了,向大人覺得自己聽着都不舒服,若是楚東陽這種鐵血硬漢聽了,怕是更不會買賬了。
這位御林軍的向統領是個既有本事也會來事兒的主,八面玲瓏,跟什麼人都處得融洽。所以,他是萬萬不可能在楚東陽面前說這種話,惹毛楚東陽的。
御林軍在京都這塊地兒能稱高手,可在“絕殺”這些人面前,雖不能說不堪一擊,但肯定是抵禦不住三四擊的。就算自己帶了比“絕殺”一倍還要多的人,他也不敢在這裡跟楚東陽開打。
所以,給他面子,便是給自己面子。若是打起來,又打輸了,那多丟臉!
楚東陽卻頭也不回,看也沒看那位向大人一眼,徑自將九娘拉到馬車旁,便擡手溫柔憐惜的攏着她額前的髮絲,低聲道:“久久,我有事需要進宮一趟,我我會讓‘絕殺’的弟兄跟着你,到時咱們在京都匯合。”
“相公,皇上爲何要召見你?”九娘心裡擔心得不行,抓緊楚東陽的手,問:“不將”絕殺“的弟兄帶在身邊麼?”
楚東陽愣了一瞬,摸了摸九孃的頭,笑着道:“可能是看到我帶了那麼多‘絕殺’的弟兄進京,擔心我成會搞出什麼事兒,心裡放心不下,便特意召見我,當面警告一番吧!至於‘絕殺’的弟兄,他們跟着我也進不了宮,還是留在你身邊讓我安心一些。向大人是御林軍統領,他帶了這麼多御林軍來,這些人可不是吃素的,我的安全,久久不必擔心。”
御林軍是直接聽命於皇上的御用部隊,那些人若是敢跟御林軍作對,那便是想跟皇上作對,想造反!
現在只是黨派間的鬥爭,皇上看在眼裡卻沒有所動作,可若是上升到抗爭皇權,威脅了皇上的地位,那皇上便不可能坐視不管了。
所以,楚東陽跟向大人進宮這一路上,必然是安全的,不會有人想殺他。可若是皇上想要楚東陽死,即便帶了“絕殺”的所有弟兄在身邊,那也沒用!
與其將“絕殺”帶在身邊,還不如將他們留在九娘這裡,只要九娘平安周全,楚東陽才能放心。
楚東陽摸着九孃的臉頰,微涼的指腹貼刷過她濃密捲翹的睫毛,低嘆着道:“久久不必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將楚越他們送回恭親王府後,你便跟弟兄們去找間客棧住下,我到時自會去找你,帶你去京都最好的酒樓吃飯,你想去哪裡玩便去哪裡玩。”
九娘抿了抿脣,雖然聽了他這般安慰,可還是不能安心,眼底的擔憂依舊無法消散,再加上她一夜沒睡,眼睛又紅又腫……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讓楚東陽看了簡直心疼得都要碎了!
很快,九娘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用力的扯出一個淡淡的笑,拍了拍楚東陽的手背,故作輕鬆的道:“那相公快跟他們進宮吧,我們也一起進城了。唔,就不做早飯了,省的耽擱時間,咱們直接進城吃吧!”
說着,九娘拍了拍自己的錢袋,仰着頭笑得有些俏皮的看向楚東陽,道:“相公,我身上有三十兩,這些銀子夠我們所有人在皇城裡飽飽的吃一頓早飯了吧?唔,這些銀子在咱們桃源鎮的酒樓點好幾大桌子的酒菜了,雖這京都的東西貴,可也不能貴得這般離譜的吧?”
九娘這般故作輕鬆愉快的模樣,楚東陽看了更是心疼了,他從懷裡掏了一沓銀票,少說也有幾千兩,一併放到九娘手上,道:“這些錢你拿着,想吃什麼便吃什麼,用完我再給你。”
九娘愣了一下,盯着手上的一沓銀票,驚訝的道:“相公哪兒來的這麼多銀票?”
她記得出發前楚東陽身上只帶了三千兩銀票,這一路上花掉了不少……可現在手上這一沓,應該有五千兩吧?
“給你的你拿着就是了。”楚東陽說着,向大人又再催了,他握了握九孃的手,道:“你回馬車上睡一會兒吧,不需憂慮太多。我去了!”
九娘一百個不放心他走,但不能表現出來,臉上卻笑得越發燦爛,踮起腳尖在他下巴上親了親,笑得像個少女一樣青春飛揚,道:“相公,皇城裡見!”
無數雙眼睛正盯着他們倆看,九娘主動親楚東陽的行爲落在衆人眼裡,實爲大膽另類。
“絕殺”的弟兄們已經見慣不怪了,恭親王府的護衛們也不是第一次見,所以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可御林軍們卻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一幕,不禁個個都瞪圓了眼睛。更讓他們驚詫的是楚東陽的反應……
楚東陽,“絕殺”的頭兒,傳聞手段狠辣,冷血冷酷,不近女色……說的是眼前這個滿眼都是溫柔寵溺的男人麼?
等御林軍的人回神過來時,楚東陽已經騎着一匹馬來到跟前,神色淡然的道:“走吧!”
向大人清了清嗓子:“……走!”
他們前腳走,九娘後腳便讓大家收拾東西,立刻跟上。
九娘坐在馬車裡,將楚東陽塞給她的銀票拿出來數一數,一共四千五百兩。
她彈了彈那一沓銀票,然後對前面駕馬的小成道:“將馬車趕快一些,跟上他們。”
趕着馬車追千里馬,唔,也是蠻拼的了!
冷肅聽到九娘讓大家收拾東西馬車進城,他便知道九娘想在楚東陽後面,親自去給自家岳父大人駕馬,此時將馬車趕得飛快。
恭親王府的三輛馬車則稍稍落後一些,不過總算沒有落後到看不見影兒。
寬闊的馬路上,一行人浩浩蕩蕩,掀起漫天的黃沙。
楚磬跟小七坐一輛馬車,她的那輛馬車讓給哥哥楚越和覃旻他們了。
每一輛馬車上,駕車的都是“絕殺”的弟兄,九娘吩咐一聲讓他們跟上前面那些人,他們便用力的揮着馬鞭。馬兒吃了草,又歇了一晚上,這會兒體力十足,跑起來十分有勁兒,絲毫不輸御林軍的那些高大駿馬。
小七坐在馬車上,撩開簾子往窗外看去,十分興奮的指着前面那幫御林軍對姐姐道:“姐姐,咱們的馬車可真厲害,能緊追着向大人的馬後頭跑!”
御林軍的人騎着馬在前面跑,不經意間回頭,便看到馬車飛奔着跟在後面,將他們驚得不輕。
跟在向大人身邊的一位校尉道:“向大人,他們跟來了。”
向大人駕着馬,回頭朝後面看了一眼,差點從馬上掉下來:“這馬車怎麼跑得這般快?”
那幾輛馬車跟飛起來似的,難道是他們的馬跑得慢麼?
那位校尉皺着眉道:“可不是?前頭那四輛馬車跑得尤其快,後面那三輛倒是稍慢一些……向大人,他們一直跟在咱們後頭跑,是想做什麼?”
向大人眉心蹙了蹙,道:“不用理他們!給他們十個膽,量他們都不敢如何。跟着便跟着吧,進城的路也只有這麼一條,他們總不敢跟進宮!”
說着,便拍馬加快速度,催着大家道:“趕快一些,若是讓皇上等不耐煩,咱們都得受罰。”
“是!”
於是所有御林軍便都加了速。
楚東陽騎着馬夾在那麼多御林軍的中間,回頭看了一眼,無奈又好笑的嘆了口氣,便也拍馬跟加快了速度。
“嫂子,他們想甩開我們。”小成握着馬鞭在馬身上用力抽了一鞭子,回頭對馬車裡的九娘道。
九娘掀了簾子朝前面看去,輕輕挑了一下眉,笑着對小成道:“跟上去!到城門口前不能被他們甩了。”
“好嘞!”小成高聲應着,馬鞭揮打的更加歡快了。
這一段路不算太遠,所以小成十分有把握能跟上這幫御林軍,若是在跑遠一些,便不敢保證了,因爲自己駕的這種普通馬肯定是跑不過御林軍的那些千里良駒的,三十里路之後,肯定會被甩在後面。
到了城門口,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向大人朝騎馬跟在身邊的楚東陽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楚將尉家的馬車果然厲害,竟能緊追着咱們不放!”
楚東陽眉峰動了動,點點頭,道:“主要是他們的馬不如你們的好,不然還能跑得更快。”
向大人噎了一下,輕哼了一聲,見城門開了,便催馬走在了前面。
御林軍的人先進了城門,九娘他們緊隨其後,卻被攔了下來。
“你們是什麼人?”守門的士兵雖然換了一波,不是昨晚那幾個了,但這幾個也是被隊長叮囑過的,便把守得森嚴,進城的每個人都要搜身,每輛車都要仔細的檢查。
九孃的馬車走在最前面,幾名士兵腰上挎着刀,走到馬車旁,看了小成一眼,然後道:“統統從馬車上下來,要搜查。”
九娘在馬車裡聽得清楚,心不禁往上提了提,她馬車上有弓弩,若是被搜查出來,不但會被沒收,可能他們還會被當成壞人抓起來……
小成坐在馬車上紋絲不動,一臉冷然,這氣勢十分有震懾力,幾名士兵有些退縮了,手緊緊的握住刀柄,做出一副隨時要抽刀的模樣。
此時,恭親王府的護衛便下了馬,朝那幾名看守城門的士兵走過去,從身上掏出一塊牌子在他們眼前晃了晃,沉聲道:“看清楚了,這是恭親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們的馬車,你們也敢搜查?活膩了不成?還不趕緊讓開!”
恭親王府的世子和郡主?
說實話,幾名士兵都沒有看清眼前這人手上的牌子,也不認識這人,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是恭親王家的護衛,可他們不敢搜查,也不敢補放行,因爲恭親王不是他們惹得起的,萬一得罪了恭親王,那他們就會死得很難看了……
守門的士兵連忙去讓道,齊齊退到一邊,看着這一行上百人進了城。
等那些人走遠後,幾名士兵才低聲議論起來。
一人道:“我記得大約在半個多月前,恭親王家的兩位郡主出了城,難道今日纔回來?”
另一人道:“我記得恭親王家的世子兩個多月前出的城,也是今日纔回來?”
又一人皺着眉道:“我也記得世子和郡主們出城時,根本沒有帶那麼多護衛啊?方纔那裡至少有上百人吧,看着十分不簡單,並不像恭親王府的護衛……”
再一人一臉擔憂的道:“隊長說過讓咱們警醒一些,嚴格把守,咱們現在沒有搜查就讓他們進城去,萬一生了什麼事兒,會不會追究到咱們頭上?”
“令牌亮出來,身份也擺出來了,咱們能不放行麼?你還敢去搜查?若是得罪了恭親王,咱們所有人都得遭殃!”小隊長有些煩躁的擺擺手,道:“人都已經放進去了,說再多都是屁話了。趕緊的,眼睛擦亮一點,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混進來!”
說着,便挎着刀大步走到城門口站着。
……
恭親王府在城東,進了城再走兩刻鐘便到了。
進城後,九娘便沒有再讓小成追着御林軍跑,而是往恭親王府去。
小成駕着馬車熟門熟路的往恭親王府的方向去,兩刻鐘後,停在一座威嚴氣派的府邸門口,門口的兩座石獅子特別兇悍霸氣,氣勢雄偉。
小成停下馬車,回頭對馬車裡的九娘道:“嫂子,恭親王府到了。”
九娘便撩開簾子往外看,大門十分氣派,“恭親王府邸”幾個大字十分醒目。
她跳下馬車,便看到小七、楚磬、楚越他們三兄妹下了馬車,朝她走過來。
小七笑得十分燦爛的撲過來挽住她的手,道:“嫂子,我們到家了。走,進去吧!”
九娘笑着拍了拍小七的手,道:“想必王爺和王妃很惦記你們了,快回家跟他們團聚吧!我跟弟兄們還有事情,就不進府上打擾了。”
“嫂子,你們要去哪裡?”小七不捨的拉着九孃的手,道:“那你們什麼時候回杏花村?這幾日你們住哪裡,我們還能去找你玩麼?”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回杏花村之前,會來府上跟你們道別的吧!”九娘一手拉着一個,笑着對她們姐妹兩道:“這幾日若是沒有什麼事兒的話,大概就是在皇城裡玩吧!若是王爺和王妃允許你們出來,只要去有好吃好玩的地方,一定能跟我們碰上面的。”
都是吃貨,沒事兒當然就是往有美食的地方扎堆了。
“好!我們明日便去找嫂子玩。”小七朝九娘仰着臉笑着道:“我們跟嫂子一塊兒去吃好吃的,玩遍整個皇城。”
“行!”九娘笑着點點頭,擡眼看向楚越,道:“你們快進去吧,別耽擱了。你們離家這麼久,想必王爺王妃都想你們得緊了,趕緊回家給他們報個平安。”
九娘話音剛落,恭親王府的大門便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對中年夫婦,後面跟着十來名僕人,一看那對中年夫婦身上渾然天成的貴氣,九娘便知道這是恭親王府的王爺和王妃。
“爹爹,娘~”小七鬆開九孃的手,便朝那對中年夫婦衝了過去,撒嬌般的道:“女兒好想你們!”
“你們總算是回來了。”王妃拉住小七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遍,又仔細的將楚磬和楚越打量了一番,這才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低喃道:“謝天謝地,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王妃雖是三個孩子的娘了,可保養得當,又十分會打扮,看着很年輕,渾身透着一股優雅貴氣。
恭親王俊雅的臉上掛着溫柔寵溺的笑,對自己的三個兒女道:“趕了幾日的路也累了,趕緊進屋吧!”
王妃跟楚越他們兄妹三人進了大門,恭親王便朝九娘他們走了過來。
恭親王當然是不認識九孃的,楚東陽也沒有跟他提過,不過他認識青山。
“皇上召楚東陽進宮只是談話,你們不必擔心。”恭親王對青山道。
御林軍剛出了城,恭親王的人便回來跟他彙報了,所以他並不驚訝沒有在這裡看到楚東陽,反而給他們透個信兒,讓他們安心。
九娘微微舒了一口氣,心裡輕鬆了不少。
青山朝九娘看了一眼,然後朝恭親王抱了抱拳,道:“多謝王爺!”
“不必多禮!若說謝謝,本王還得感謝你們護送世子和郡主們平安回來。”恭親王笑起來顯得十分儒雅,不過九娘怎麼看怎麼覺得他這是笑面虎,極有心計,城府極深的老狐狸。
這人,是楚東陽的親叔叔?嗯,長相跟楚東陽倒是有四五分像。
九娘暗暗打量着恭親王,發現恭親王也不時朝她看過來,不過沒有多問,而是朝殷漓走去。
“殷神醫,一路辛苦了!廂房已經收拾好了,殷神醫請進府上休息吧!”恭親王笑着對殷漓道。
殷漓懶洋洋的坐在馬車上沒有下來,他朝恭親王擺了擺手,道:“我晚些再來府上拜訪王爺吧,現在就不進府上了。”
恭親王一愣,道:“殷神醫可是有其他要緊事兒要辦?需不需要本王差人給殷神醫幫忙?只要有需要的地方,殷神醫儘管開口,千萬別客氣。”
殷漓搖搖頭,道:“不需要,我沒什麼要緊事兒,這一路上習慣熱鬧了,我再跟着他們玩幾日。”
恭親王聽了這話,臉上的笑容便僵了僵,擡眼看向殷漓,道:“那先前跟殷神醫提過之事……”
殷漓點點頭,道:“那事兒我記着,我會盡快給王爺辦的。”
“那邊多謝殷神醫了。”恭親王朝殷漓拱了拱手,笑着道:“既然殷神醫不入府,那本王也不便勉強,改日等殷神醫有空,本王再在府上設宴招待你!”
恭親王說着,便轉身往回走了。
“走,咱們去吃早飯!”九娘拍了拍手,朝小成道:“你知道不知道這皇城裡,哪兒的早飯好吃?”
小成愣了一下,爲難的搖頭:“我從未在這皇城裡用過早飯。”
蘇霂從馬車裡探了半個身子出來,笑着對九娘道:“嫂子,我知道,我帶你們去吧!”
九娘立刻笑了,對啊,還有兩位皇城本土人在,有什麼不知道的,還可以問他們。
天剛亮他們便進城了,現在還很早,外面街道上沒有什麼人,麪攤和包子鋪前都顯得有些冷清。
一行人上百人走在街道上,便瞬間將整條街都擠滿了。
一直路過好幾個買早飯的攤位,蘇霂還是沒叫停,一直到了一間裝修豪華別緻的酒樓前,才叫停下。
“天下第一樓?”九娘掀了簾子往外看,看到門上的大牌匾,還有五個燙金大字,便忍不住驚詫:“來這裡吃早飯?這裡還沒開門啊!”
九娘還沒有反應過來,蘇霂便已經跳下馬車,跑到酒樓禁閉的門前,擡手用力拍門:“開門!開門!有貴客到!”
九娘汗了汗,想將蘇霂叫回來,便聽到門裡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吵什麼吵!中午纔有飯吃,這會兒拍什麼門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蘇霂放下手,直接用腳往門上踹,高聲道:“耳朵聾了不成,連小爺我的聲音都認不出來了?回頭我跟姐夫打聲招呼,讓你捲鋪蓋滾蛋!”
裡面有半刻的安靜,隨即從裡面傳來了輕微的響動聲,門立即便開了,從裡面跑出來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夥計,笑得極其諂媚的對蘇霂道:“小的該死,不知是小舅爺來了。小舅爺不是離京數月了麼,是今日回來的?哎喲,我這便去讓大家過來,讓廚房的人給小舅爺準備吃的!”
蘇霂冷哼了一聲,道:“這個點兒集市上有菜賣了吧?趕緊去多買些菜回來,做十大桌拿手好菜上來,我跟我好友們等着用早飯。”
十大桌……
夥計驚詫的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的道:“小……舅爺,您……您這是……”
以往蘇霂也經常會帶一些好友來這“天下第一樓”用飯,老闆特意交代過,只要是這位小舅爺來用飯,都給我熱情的招待着,不能有半點馬虎。於是每次都是留天字號雅間給他,大廚也格外用心給他燒拿手菜。
以前蘇霂一般只帶三五個人來,或者六七個,反正不超過一桌人,今日卻開口就要十大桌,這會兒還那麼早,老闆沒來,連掌櫃也不在,壓根沒有個拿主意的人,夥計便急直冒汗。對蘇霂這要求,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趕緊的啊,還在這裡支支吾吾,墨跡什麼!”蘇霂看到小夥計結結巴巴的,沒有爽快的答應,頓時覺得在九娘還有“絕殺”的弟兄們面前失了臉面,便沉下臉來,十分不高興的瞪着那夥計,道:“怎麼?這麼大的酒樓,做不出來十桌菜?”
“小舅爺,不是……唉,老闆沒來,掌櫃的又不在……小的實在是不敢做主,求小舅爺息怒。”那名夥計雙腳有些發顫,他小心翼翼的解釋,卻看到蘇霂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差點腿一軟倒在地上。
不過這位夥計人還沒倒,蘇霂已經快一步擡腳將他踹倒了,惡狠狠的道:“狗東西,我來這裡吃飯還用得着誰做主?趕緊去買菜,要不然就不管我不客氣了!”
那夥計連滾帶爬的往後屋跑去。
“嫂子,進去坐吧!”蘇霂走到九孃的馬車旁邊,笑着道:“這裡有不少好茶葉,我等會兒讓人給你泡一壺來提提神。”
九娘無奈的笑道:“別爲難他們了,咱們隨便找個麪攤子吃一點,填飽肚子就行,然後儘快找個客棧住下。大家趕了幾日路,這會兒肯定都累了,到客棧裡找地方洗個澡,睡一覺,養好了精神才能去玩。”
“客棧?那就去花滿樓啊!那間客棧跟在家酒樓,都是我姐夫的,等吃過早飯後,我帶你們過去,找人給你們安排房間。”蘇霂拍了拍胸脯,道:“嫂子,這些事情都包在我身上了。在杏花村這些時日有勞你們照顧,現在好不容易你們來了京都,不管如何,我都要儘儘地主之誼的,幫你們安排吃住,那都是應該的。”
“行,那客棧的事兒麻煩你了!”九娘說着,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對其他人道:“前面好像是有幾個麪攤子,剛纔路過時飄過的味兒還挺香,想來味道不會太差。咱們還是去麪攤子隨便吃點吧!”
“絕殺”的弟兄都沒有意見,不過殷漓和冷肅不太樂意。
殷漓甩了甩衣袖,道:“聽說這‘天下第一樓’的菜是天下一絕,我倒是很想在這裡吃。”
冷肅則突然從懷裡拿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道:“咱們就在這‘天下第一樓’吃早飯!”
九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對他們道:“這會兒還早,這酒樓還沒有開門做生意,咱們大清早來,即便有銀子,他們還得去集市上買菜,恐怕一時半會兒也弄不出吃的來。早飯就隨便吃點,午飯的時候再過來這裡吃吧!”
孟林瑞跟冷肅在一輛馬車,此時從馬車裡探出半個身子,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道:“咱們可以早飯、午飯、晚飯都在這‘天下第一樓’吃!”
九娘囧了個囧,這些人今日都怎麼回事,一個個大清早的就當街炫富。
覃旻一直很低調,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從馬車上跳下來,接過孟林瑞手上拿的那張一千兩的銀牌,直接衝進去“天下第一樓”對裡面遲遲不出來的夥計喊道:“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立刻去將菜買回來,否則你們今日當值的人,全都得卷着包袱滾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