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閣剛剛走到客廳門口便聽見九孃的那聲痛叫,心裡咯噔了一下,腳步不由得加快了。
九娘要生了……
九娘會有危險的!
他正要邁腿進客廳,旁邊突然閃出來一個身影,擋住鳳閣的去路,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出去!”
鳳閣擡眼睨了那人一眼,不耐煩的道:“你讓開!”
擋在鳳閣面前的人是小成,他面無表情的盯着鳳閣,冷冷的聲音中透着幾分怒意,語氣中帶着幾分警告的道:“我再說一遍,出去!”
鳳閣憂心九孃的生命安全,沒功夫跟小成浪費口舌,他朝跟在身後的手下擡了擡手,便立即有人閃到前面來,二話不說就直接打起來,鳳閣就趁着這時進了客廳。
“不管用什麼辦法,將他弄出去!”楚東陽凜冽刺骨的聲音從裡屋傳來,眨眼間便有三十多名“絕殺”的弟兄衝了進來,而爲首的那人竟是青山。
“還想打?”鳳閣冷笑了一聲,道:“那便奉陪到底好了,反正這次打起來你們佔不到便宜!”
鳳閣說這話時,目光一直停在青山臉上,嘴角微微上揚,隱隱流露出一絲輕蔑的意味。
青山跟鳳閣面對面的站着,哪怕心裡的怒火將他五臟六腑都燒焦了,他面上卻隱藏得很好,沒有流露出一絲憤怒的情緒,只是淡淡的道:“你們就能佔到便宜麼?那倒未必!”
此時,青山腦子裡迴盪着鳳歌痛苦的哭喊聲,那聲音彷彿化成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揪住他的心臟,他難受得氣都喘不過來了。
青山捏緊了拳頭,手心攥着的東西硌着他的手心仍不知覺。
鳳閣挑高了眉毛看着青山,半晌才吐出兩個字:“慫逼!”
鳳閣以前還覺得青山是條漢子,武功不錯,長大不錯,可今日卻顛覆了他對青山的印象。
一口一個喜歡鳳歌,想要娶她爲妻,可今日鳳歌哭喊成那樣,他明明聽到了,卻只敢躲在角落裡,不敢出來將鳳歌奪回去,任憑他的手下講將鳳閣架着回房……
呵呵,這不是慫是什麼?
這麼慫的人,還想娶鳳歌爲妻?做夢!
青山愣了一下,思考着這“慫逼”是何意。可就算他不理解這二字的意思,端從鳳閣臉上那濃濃的輕蔑之色,便能猜出這定然不是什麼好話。
青山抿了抿脣,什麼話也沒說,只朝弟兄們打了個手勢,於是三十幾名“絕殺”的弟兄們蜂擁而上,將鳳閣和他的幾名手下圍了起來。
鳳閣的那幾名手下武功遠遠高過“絕殺”的弟兄,若是一對一單打,毫無懸念會打贏的,可“絕殺”的弟兄勝在人多,打起來的話,一時半會兒還真的難分勝負。
當兩方人馬準備動手之時,裡屋又傳來了九孃的痛喊聲,一聲比一聲更痛苦。
鳳閣臉色一變,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往裡屋走。
青山立刻擋住鳳閣的去路,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再次警告道:“你不能進去!若是再敢往前一步,便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她有危險!我要進去……”鳳閣抓着青山的衣袖,試圖將他拽開,可下一秒便覺得胸膛有一陣輕微的刺痛,他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失去了意識,軟軟的倒了下去。
青山順勢架住鳳閣,雖然他不想用鳳閣來威脅那幾名高手,可這是讓他們停手的最好辦法。
況且,剛纔自家頭兒說了,不管用什麼辦法,只要講他們弄出去就行。
這個法子雖然有一點點卑劣,不卻也不是不可用。
於是,青山捏住鳳閣的脖子,高聲道:“都給我住手!再不住手,我邊捏斷他的脖子!”
那幾名高手是鳳閣花了重金請來的,自然是要以鳳閣的人身安全爲重。他們沒辦法從青山手上將鳳閣救出來,便只能選擇暫時性的妥協了。
待他們都停下來時,青山又道:“出去大門口蹲着!”
去大門口……蹲着?!
那幾個人明顯就不樂意了,一個個都皺起了眉頭,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青山稍稍收緊了五指,厲聲道:“你們若是不乖乖照做,那我就只能捏斷他的脖子了。他是你們的僱主,若是他有個好歹,你們佣金也拿不到,而且,這事情傳了出去,你們在江湖上的名聲也不好聽。”
“膽敢威脅我們?”其中一名脾氣火爆的便捏緊拳頭,打算衝到青山面前,被他的同伴及時拉住了,便咬着牙怒氣衝衝的道。
青山冷哼了一聲,淡淡的道:“就是威脅,又如何?”
“你……你等着!”眼看着青山五指又收緊了一些,他們不能不再次選擇妥協。
幾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便走出客廳。
可剛剛出了客廳,他們不是往大門口走,而是往另一個方向而且。
小成急忙對青山道:“咱們快去攔下他們,他們想找鳳歌姑娘!”
青山臉上卻沒有一絲慌忙和着急,他只淡淡的道:“嫂子要生了,守好這裡纔是要緊。”
“青山!”小成難以置信的盯着青山,道:“他們要去找你媳婦兒!到時候若是他們抓了你媳婦兒過來,反過來威脅你,你該如何?”
青山看也沒看小成一眼,自顧自的將鳳閣扶到椅子上坐着。
“你這小子,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吃錯藥了不成?”小成急步上前去,一把拽住青山的肩膀,道:“鳳歌姑娘被架着回房,你不管,現在他們要去抓她過來,你還是不管。你他孃的,這媳婦兒還想不想要了?”
青山將鳳閣安置好了,才直起身來,擡手捏住小成的手腕,將他的手拉下來。他盯着小成看,嘴角突然輕輕的勾了一下,輕笑道:“那是我媳婦兒,我自己都不着急,你倒是急成這般。”
青山說着,拍了拍小成的肩頭,一臉認真的道:“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威脅我的。”
小成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看向青山,道:“你當真不想要這媳婦兒了?”
所以,便不用在乎什麼威脅不威脅的,是嗎?
青山白了小成一眼,然後讓人找繩子來將鳳閣捆着,他則搖頭嘆氣的往外面門口走去。
“誒?你這是什麼意思?”小成追了上去,道:“你說不受他們威脅,不就是不在乎的意思嗎?”
“你的推理能力真的太差!”青山伸手搭着小成的肩膀,道:“還是過來守門吧!等會兒說不定還有架打。”
小成哼哼了兩聲,想到那幾個刺頭便有些頭疼,也沒心思再追問青山了。
……
裡屋,產婆一邊抹汗一邊給九娘接生:“夫人,用力!加把勁兒,看見頭了……”
此刻,產婆覺得自己很累很吃力,比她自己生孩子還痛苦,這大冬天的,背心的汗都浸溼了衣裳。
楚東陽也好不到哪裡去,九娘每喊一聲,他邊咬緊一次牙關,彷彿痛在他身上一樣。
殷漓一直在牀邊站着,時刻注意着九娘。生孩子是十分需要體力的事兒,九娘身體又那麼虛,之前還暈倒過,有可能在生產過程中再次暈過去,若是他不能及時將她弄醒,那便有可能一屍兩命。
以前,產婆去幫別人接生,進了產房便會講男人都趕出去的,可這次情況特殊,她也顧不得什麼忌諱了,巴不得這兩個大男人在這產房裡面陪着。
九娘好幾次都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真的很疼,很難過,可爲了孩子,她不能暈,她必須堅持。
楚東陽一隻手與九孃的手十指相扣,另一隻手伸到九娘口中,讓她咬住:“九娘,你咬我吧!”
此時此刻,楚東陽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他一點忙都幫不上,看着九娘痛不欲生的樣子,他完全不能幫她分擔分毫痛苦。
他將自己的手伸過去讓九娘咬住,一是不想讓九娘咬到自己的舌頭,二是想跟她一起痛。
九娘也沒有跟楚東陽客氣,張嘴邊咬住了楚東陽的虎口,越痛,她便咬得越用力。
門口,丁氏和劉氏端着熱水站在那裡,聽到九娘那痛苦的聲音,她們不知道此時該不該進去。
就在這時,鳳閣突然醒了過來,他邊掙扎着邊大聲喊道:“放開我!再讓她生,她會死的!”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鳳閣這話怔了怔,一名“絕殺”的弟兄擔心自家頭兒聽見這話,便及時過去堵住鳳閣的嘴巴。
可鳳閣方纔那句話喊得很大聲,吐字又清晰,除了在專心生孩子的九娘,其他人都聽見了,包括楚東陽。
楚東陽猛然擡起頭來,朝殷漓看去,冷着臉一字一句的問:“九娘會死?”
殷漓微微有些驚訝,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他皺了皺眉,道:“有我在,不會讓她有事的。”
殷漓說着,頓了頓,又道:“即便小的保不住,我也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抱住九孃的。”
楚東陽用力閉了閉眼睛,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講九孃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他親了親九孃的手背,柔聲對九娘道:“久久,你一定不能有事。”
九娘這會兒全身心都投入在生孩子上,壓根不聽他們說什麼,憋足一口氣,用力用力再用力。
“出來了!”產婆接住孩子,驚喜的喊道:“恭喜恭喜,是個帶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