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洪進到房間裡時,便看到丁氏跌坐在離牀三米遠的桌子旁邊,表情驚恐的看着楚東陽,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林洪張了張嘴,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放丁氏進來闖禍了,可他看着楚東陽神色陰冷,卻什麼也不敢問,默默的站到一旁去。
楚東陽將孩子遞到九娘手上,讓她抱着,然後起身朝丁氏走過去,在丁氏身邊停下來,彎腰在地上撿起一顆光滑剔透的珠子。
這珠子是方纔丁氏被隱在暗處的“絕殺”弟兄踹了一腳後從她衣袖裡飛出來的,珠子散發着淡淡的清光,從丁氏衣袖中滾落到地上時,彷彿劃出一道光弧。
那道光弧雖然只是很快的一閃而過,可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見了,並且愣了一下,對那珠子十分好奇。
楚東陽將珠子反覆看了幾遍,又用雙手擋着光,將珠子放到暗處細細看了,這才斜眼看向坐在地上的丁氏,眼眸陰鷙,冷聲問:“這顆珠子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如果楚東陽沒有猜錯,這顆珠子便是被江湖人稱之爲“鬼蠱”的璃珠,是璃珠中的極品。之所以被稱爲“鬼蠱”,便是傳聞它詭異譎怪,能蠱惑人心,還被一些人傳之爲妖物。
此珠晶瑩透亮,周身散發着一層淡淡光華,像一輪明月。不過珠子中心處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點,那圓點裡彷彿有藍色的液體,若是將珠子放到暗處,便可以看到珠子透出幽藍的光,更顯得神秘莫測了。
“絕殺”的弟兄聽見“鬼蠱”二字,臉色都變了變,林洪更是焦急的往前走了幾步,怪自己沒把丁氏攔在門外。
丁氏被踹的那一記不輕不重,但也夠她受的了,再加上心裡對那黑衣人的極大恐懼,根本不敢回答楚東陽的問話,“嗷”的一聲,便伏在地上哭喊了起來。
丁氏的兩個兒子在門口,聽見自家孃親的哭喊聲,將碗放在凳子上,邊往裡屋跑邊喊:“娘!娘!你咋啦?”
可兩兄弟還沒有邁進裡屋的門檻,便被“絕殺”的弟兄攔了下來。
丁氏聽見兒子喚她,可一會兒就沒聲兒了,她臉色大變,猛然從地上爬起來,瘋癲一般的要往外衝,嘴裡還大聲喊:“別殺我兒子!求求你,別殺他們,我都聽你的啊——”
林洪聽見丁氏又說這樣的話,便知道自己猜想的沒錯,丁氏肯定是受什麼人要挾。
他動作極快的點了丁氏的穴,然後將她扛了起來,對楚東陽道:“頭兒,此事交給我去處理。”
方纔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林洪甚至來不及阻攔,才讓丁氏在九娘面前鬧了這麼一出。楚東陽這個二十四孝相公,疼妻護妻到骨子裡,若是九娘因此受了驚,楚東陽怎麼可能輕饒了林洪?
所以,林洪主動請命,希望能將功補過。
“慢!”林洪扛着丁氏準備往外面走時,楚東陽沉聲叫住他,道:“放她下來,就讓她在這裡說。”
丁氏手上竟然有“鬼蠱”璃珠,那說明此事不簡單,楚東陽想要親自調查。可若是他留九娘和孩子在房間裡,哪怕有“絕殺”的弟兄在這裡守着,楚東陽心裡還是不踏實,只怕到時候那神秘人又會忽然造訪,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出“調虎離山”的戲,想讓丁氏來這裡鬧一鬧,好將他支開。
總之,不管是不是這樣,楚東陽都不能讓九娘和孩子離開他的視線。
林洪腳步頓了頓,轉頭朝抱着孩子靠坐在牀頭的九娘看去,稍猶豫了一下,纔將丁氏放了下來。
既然頭兒不打算避開嫂子,那便在這裡審問丁氏吧!
九娘看到楚東陽表情這麼嚴肅冷漠,便猜到這事的嚴重性,不敢隨便插話。她抱着孩子安靜的坐在牀上,目光落在丁氏身上時,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平日裡她對丁氏一家算得上很照顧了,丁氏卻這樣對她,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
九娘抿緊了脣,眸底閃過一絲冷意,然後低頭看着懷裡的兒子,輕輕的撫着他柔嫩的臉頰,沒有再看丁氏,也不打算摻合他們的事情,於是便乾脆小聲的逗着兒子玩。
……
楚東陽走到丁氏身邊,冷眼看着她,道:“他們兄弟倆是被攔在門口,並非是被什麼人擄去,你可以放心。”
丁氏被點了穴,雖說不出話,可聽到楚東陽這話,卻還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如此,你可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了吧?”楚東陽將那顆“鬼蠱”璃珠在丁氏眼前晃了一晃,然後道:“你先說說這顆珠子的來歷,是何人給你的,他讓你幫他做什麼事?”
楚東陽說罷,便幫丁氏解了穴,然後倚在桌子邊靜等着丁氏回話。
“我不能說,不能說……那個人,那個人他很厲害,如鬼魅一般神出鬼沒……我若是不乖乖照他的意思去做,他便不會放過我,他要殺了我兒子……我兒子,他們是我的命啊,我不能讓他們有事,不能……”丁氏剛剛被解開了穴道便驚慌的搖頭,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楚東陽微微眯了眯眼睛,冷眸中閃過一絲寒光,他繼續問丁氏:“那人現下在何處?他讓你如何做?”
“我不能說,不能說,他真的會要了我兩兒子的命的……”丁氏雙手抱着頭,痛苦的啜泣着,過了一會兒,又低聲道:“我方纔回家時,他突然就出現在我屋子裡,讓我將珠子帶在身上,還說,最好把珠子拿給承兒玩。我不知道他爲何要我這麼做,我真的不想傷害承兒,我不想的……”
丁氏說着,用力的打了自己的腦袋幾下,像是十分愧疚和懊悔,跟楚東陽道歉:“東陽兄弟,對不起,嫂子對不起你,對不起九娘,對不起你們的孩子……”
楚東陽冷眼看着丁氏,冷聲打斷她:“這顆珠子是那人給你的?”
這顆“鬼蠱”璃珠被人傳爲藥物,那人想讓丁氏帶着珠子接近九娘,甚至還想讓她將珠子拿給孩子玩,意圖很明顯了,就是想要加害九娘還有孩子。
雖然楚東陽不太相信這珠子有這麼神奇詭異的能力,可帶着這麼惡劣的意圖,想要傷害他的妻兒,楚東陽斷然不能忍,勢必要將惡人揪出來。
丁氏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這顆珠子並非是那人給我的,我是在外面撿到的。”
頓了頓,丁氏又道:“就是方纔在外面跟三嬸撕扯,珠子從她衣袖中掉出來的,大家都沒注意到,我見珠子好看,估摸着值不少銀子,便撿回家去了。回了屋想關上門仔細瞅瞅這珠子,那人就突然出現在我屋子裡了……”
丁氏說罷,撲到楚東陽腳邊,一把摟住楚東陽的腿,哭求道:“東陽兄弟,我不是有心想要害九娘和孩子,我也是被逼的啊!我現在什麼都告訴你了,那人肯定不會放過我的,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兩個兒子,不能讓他傷害他們兄弟倆……”
楚東陽抖了抖腿,將丁氏震開,然後對“絕殺”的弟兄道:“要保持高度戒備,敵人已經踩到咱們的地界上了,咱們不能再當軟柿子,任人戳圓捏扁。”
他說完,便吹了一聲口哨,將“絕殺”的弟兄都召了過來。
楚東陽便開始發號施令:“冷肅,你帶着三十名弟兄出去,哪怕是將杏花村掘地三尺,也要將那人給找出來。林洪,你帶着三十名弟兄去後山,仔細搜找,看看是否有其他人埋伏在山上。其他的弟兄便守在這裡。我倒要看看那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時,外面傳來了鳳閣的聲音。
“喲,這是怎麼了?難得看到你們‘絕殺’弟兄湊那麼齊的,要去打仗不成?”
鳳閣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手上還端着一個大碗,他身後跟着幾名武功高強的手下,有恃無恐的擡起下巴,眼神充滿了挑釁。
林洪立刻閃身過去,擋在鳳閣面前,怒聲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不用鳳閣出手,他身後的手下便已經快速的將林洪擋開。
鳳閣閒閒的甩了甩衣袖,道:“我親自給久久燉了一碗湯,據說喝了很下奶的,專程給她送過來。我嚐了一口,味道很不錯的。”
“絕殺”的弟兄便立刻衝了出來,將鳳閣和他的幾名手下圍了起來。
“不勞你費心,請回!”楚東陽在裡屋道。
九娘聽到鳳閣的聲音,愣了一下,然後擡眼朝楚東陽看去,低聲問:“相公,鳳閣會不會跟此事有關?”
否則在這個節骨眼上,鳳閣這混蛋來瞎摻合什麼?
楚東陽蹙了蹙眉,輕聲道:“不管他與此事有沒有關係,你都不能喝他親手給你燉的湯。”
九娘愣了愣,沒好氣的瞪了楚東陽一眼,道:“這個時候相公還有心思說笑!再說了,我傻了才喝他給我燉的湯呢!他平時沒少跟咱們作對,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湯裡下了藥想毒我?總之,他肯定沒有安什麼好心!”
楚東陽笑了,挑着眉看向九娘,道:“既然不安好心,那就將他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