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九娘在心裡多少能猜出一些了。
剛剛出了門口,九娘晃眼看到兩團黑色,眼睛便被楚東陽給擋住了,後有聽見他喝叱小黑,想來那兩團黑色定然就是小黑和大黑了。
楚東陽既然不想讓她看,那必定是極惡心恐怖的東西,擔心她看了會被嚇到。
再聯想到前幾日,就是在這個前院發生了一場血腥的打鬥,十來名黑衣人被楚東陽的一箭射死……
九娘便不難猜出,定然是小黑和大黑將那些屍體挖出來,將碎肢叼回來了。
這確實挺噁心的,光想着就覺得噁心想吐了,若是當真被她看到了,這頓飯吃不下不說,晚上估計都要做惡夢,否則那位婦人也不會被嚇得暈過去。
九娘聽着楚東陽鄭重又深情的話,心裡便是暖融融的,她手指在楚東陽的手心撓了一下,聲音中透着幾分俏皮的道:“有個聰明能幹的相公護着我,讓我什麼事兒都不需要操心,這感覺真是棒極了!不過呢,相公也不用將我看得那般軟弱不堪。不就是斷手殘肢麼?就算看到了也無礙的。”
楚東陽愣了愣,然後慢慢收回擋在九娘眼睛上的手,挑着眉看向九娘,笑道:“你方纔看到了?”
九孃的眼睛剛纔被捂得嚴嚴實實的,突然見着光便有些刺眼,她飛快的眨了幾下眼睛適應太陽光,好一會兒,才見她眼中盛滿了笑意,道:“沒看到,我猜的。看來,我還真的猜對了!”
楚東陽擡手捏了捏額角,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久久,有時候你真的不用這般聰明。”
“相公想要一個蠢笨如豬的媳婦兒麼?”九娘好笑的瞥了楚東陽一眼,然後拉着他的手邊往後院走,邊道:“我雖然不會武,可並不是看起來那麼軟弱,我會努力變得強大,強大到能與你並肩戰鬥,相公說好不好?”
“不好!”楚東陽想也沒想就搖頭,他手貼在她的小腹上摸了摸,道:“你這裡懷了咱們的孩子,不可有任何閃失。”
每次她鬥志昂揚、一身熱血時,便總是忘記自己有身孕,而這時候,楚東陽就會提醒她,將她熊熊燃燒的鬥志都給撲滅了。
九娘打了個激靈回神過來,然後泄氣的垮下肩膀來,鬱悶道:“每次在我忘記自己有身孕時,相公總及時提醒我。”
“知道就好。”楚東陽揉了揉九孃的髮絲,輕笑着道:“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安心養胎,給我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等你生了孩子,身子恢復後,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你做。比如,研製火炮。我看不慣的人那麼多,我沒本事一一對付,只能靠久久研製出火炮將他們都轟了。”
昨晚,九娘許久都睡不着,便鑽進楚東陽懷裡拉着他說話。基本都是她說,楚東陽聽。於是她絮絮叨叨的將她所知道的現代武器都跟他說了,還說打算研製火炮,若是真的研製成功了,便不用再受任何人的威脅,看不慣誰就轟了誰!
楚東陽聽她說那些現代武器時,是驚詫也是震撼,可後來聽她那句話,便又忍不住笑了。
這會兒楚東陽這麼說,九娘也是忍不住笑出聲來。
她揚着眉笑着點點頭,道:“原先我還沒有信心,也不知道能不能將火炮研製出來,現在相公這樣說,我便要下定決心一定要研製出來不可。不能讓相公失望。”
楚東陽嘴角噙着笑,點着頭道:“我的久久這麼厲害,隨隨便便就能研製出來了,不必給自己太大壓力的。”
“相公這麼一說,我壓力更大了。”九娘輕呼了一口氣,然後捏着拳頭堅定的道:“不過有壓力纔有動力,我會努力的。”
楚東陽寬大厚實的手掌將九孃的拳頭包在掌心,輕輕的捏了捏,笑道:“一切有我!”
……
兩人回到後院,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吃飯。
九娘剛剛端着碗,便察覺到楚東陽隔着兩桌人投來的目光。
估計是覺得她想到那些斷手殘肢噁心得吃不下飯吧?
“九娘,馬車不就是停在前院麼,你怎麼去了那麼久纔回來?這飯菜都快涼了。”惠芬說着,夾了一塊魚飯到九娘碗裡,道:“來嚐嚐這個清蒸魚,這可是隔壁嫂子最拿手的菜,這魚肉很鮮嫩的……”
“謝謝嫂子!”九娘笑着道謝,夾着魚剛要送到嘴邊,突然胃裡一陣翻涌,酸水往喉嚨涌上來,九娘便立刻將碗筷往桌上放,捂住嘴往沒人的地方跑。
“九娘!”惠芬和鳳歌擔心跟了過去。
楚東陽卻已經快一步來到九娘身邊,扶着她的肩膀,關心的問:“你怎麼了?”
九娘乾嘔了幾下,然後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感覺舒緩了一些,才擺擺手,道:“我沒事兒。聞着魚腥味,胃裡有些難受罷了。”
惠芬輕輕的皺了皺眉:“那魚我聞着腥味兒不重啊!”
楚東陽扶着九娘肩膀上的手僵了僵,然後握緊了一些,低聲道:“還是請大夫來看看吧!”
九娘深呼吸了一會兒,覺得好多了,便朝楚東陽笑了笑,道:“相公不必太緊張,我真的沒事兒,我又不是小歲孩童,知道輕重的,若是當真不舒服,我會讓你請大夫來的。”
九娘說着,又笑着朝惠芬和鳳歌道:“吃飯吧,不然飯菜都涼了,吃了要鬧肚子。我聞着那魚腥味難受,魚湯我就不喝了,嫂子將我那碗一起喝了吧!”
惠芬看着九娘臉色好一些了,想來確實沒有什麼事兒,便笑着道:“九娘,你是不是不想喝魚湯才故意說那魚腥味兒難聞的?那魚湯可是我親手燉的,營養又好喝,你不喝的話真的太可惜了……”
楚東陽蹙着眉看向九娘:“你不想喝魚湯?”
九娘嘆着氣,道:“不是不想喝,是真的覺得腥味難聞啊!”
“那你想喝什麼湯?我等會兒給你燉。”惠芬道。
九娘擺擺手,忙道:“不用了嫂子,桌上那麼多菜,除了魚我都喜歡吃的。”
說罷,便拉着她們倆入座了。
楚東陽雖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飯,卻時刻注意着九娘,看着九娘吃了滿滿一碗飯也沒有再捂着嘴巴跑開,便放下心來。
……
幾位嫂子將滷鴨子做好後,還沒有端上桌,土狗聞着味兒便鑽進廚房裡去,笑嘻嘻的將一整隻滷鴨子給端走了。
“喂,小夥子,你等等!”幾位嫂子光聞着香,還沒有嚐到味兒,見着鴨子被拿走了,她們也急了,趕緊追上去,道:“我們幫你砍成小塊的吧,這樣整隻的吃,不方便……”
好歹分幾塊給大家嚐嚐,味道好的話,下次自己也做來吃!
“不用砍成小塊的,我就喜歡這麼整隻的吃。”土狗端着大盤子,腳步不停的跑了。
“唉,白忙活了,味兒都沒嚐到。算了,去吃飯吧,不然菜要涼了。”幾位嫂子鬱悶的嘆氣,這才往後院去。
惠芬看到她們空着手回來,便困惑的道:“滷鴨子呢?”
幾個人同時攤手:“煮熟的鴨子飛了。”
鳳歌喝着魚湯,聽到幾位嫂子這話,差點嗆到,擦了擦嘴角,道:“……怎麼回事?”
“就是被人整個拿走了唄!”惠芬笑着道。
那幾位嫂子便朝九娘看過來,猶豫了一下,便笑着道:“九娘,你那個滷料是咋熬製的,若是方便的話,能不能告訴我們?聞着那味道挺香的,就是沒嚐到,覺得有些可惜。若是知道怎麼熬製滷料,以後想吃了便自己弄。”
“方便,怎麼會不方便?”九娘臉上帶着幾分歉意的笑,道:“弟兄們不懂事兒,還請幾位嫂子別放在心上。那鍋滷水你們可還留着?等會兒我滷些別的給嫂子們嚐嚐吧!不一定非要鴨子,其他的肉滷好了也很好吃的。”
戚少陌之前讓人買的食材裡就有十多隻豬腳和豬肘子,昨晚嫌麻煩就沒有弄,現在正好滷來給大家嚐嚐。
幾位嫂子連忙擺手:“你跟惠芬都是有身孕的人,可要好好養着,怎麼能讓你燒菜給我們吃?你告訴我們怎麼個做法,我們自己做。”
“很簡單的,一點也不累人,沒關係的。”九娘笑着道:“幾位嫂子給我們那麼多人做飯,在廚房裡忙活了大半天了,肯定累得不輕,我做些吃食答謝你們也是應該的。”
上次惠芬看過九娘滷鴨子,確實很簡單,便也沒有多說什麼,只笑道:“那咱們就坐在一旁給九娘燒火,看她怎麼做,大家都學着點兒,若是吃着好吃,以後便可以自己在家做來吃了。”
幾位嫂子說得興奮,便說幹就幹,飯也不吃了,起身就要往廚房去。
九娘、鳳歌和惠芬倒是吃飽了,於是高高興興的跟着去廚房了。
九娘看到楚東陽又緊張的朝她看過來,便主動走過去,在他身邊低聲道:“我跟幾位嫂子去廚房做些滷菜,相公若是吃飽了便幫我將馬車上的食材卸下來吧!”
楚東陽自己說去哪兒都要跟他彙報,即便上茅房也會陪着的,所以這會兒九娘便主動讓他幫忙好了。
楚東陽點點頭,起身跟着九娘走了。“絕殺”的幾名弟兄便不動聲色的跟在後面。
鐵柱聽說他們去廚房做好吃的,便也要跟着去:“東陽,等等我!”
雷軻就坐在楚東陽的左手邊,將九孃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眼底閃過一道亮光,便也起身跟去了。他既然去了,他的幾名手下自然也跟着去,只除了端着鴨子躲在角落裡吃獨食的土狗……
一下子用來這麼多人,將本來就不算大的廚房堵得死死的,連光都透不進去。
九娘好笑的看向衆人,道:“你們先在外面等着吧,那麼多人擠在廚房裡,連身都轉不了,更不能做飯了。滷豬腳和豬肘子最是花時間,至少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吃。”
楚東陽便將他們都轟出去,他打算留下來幫九娘燒火。
九娘輕輕的偷偷的拉了拉楚東陽的衣裳,輕聲道:“相公,你也跟大家一起出去吧,這裡有嫂子們燒火呢!”
楚東陽輕輕握了握九孃的手,便跟着大家一塊兒出去了。
雷軻倚在廚房門口的木柱上,腳尖一下一下的碾着地上的泥沙,看向鐵柱,提議道:“要等一個多時辰那麼久呢,不如咱們搬張桌子過來,邊喝酒邊等,如何?”
鐵柱贊同的道:“甚好!廂房裡有一張桌子,我這就去搬過來。”
說罷,便小跑着往廂房裡面去了。
雷軻便朝小巖使眼色,示意他們跟着去幫忙。
小巖也是個精明的,當即便跟着鐵柱上去,道:“我去搬凳子!”
雷軻的幾名手下都跟着去了,只有“絕殺”的幾個人沒有動。各種滷味他們都吃過了,比這個更好吃的他們也吃過了,纔不會這麼爲了這點吃食就狗腿的忙上忙下呢!
雷軻睨着楚東陽,笑着道:“東陽,你家媳婦兒廚藝了得啊,跟着你的那些‘絕殺’的弟兄們口福不淺啊,真羨慕他們!”
楚東陽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絕殺”的弟兄們淡淡瞥了雷軻一眼,也跟着冷哼一聲。
雷軻便摸着鼻子嘿嘿的乾笑了兩聲,道:“上次在鐵柱家吃的那個紅燒魚和滷鴨子,味道真是美極了,連京都有名的酒樓都比不上呢!”
楚東陽又哼了一聲,依舊沒有理雷軻。
雷軻尷尬的撓撓頭,輕咳了兩聲,低聲咕噥道:“確實是好吃,我又不是拍馬屁!”
“絕殺”的弟兄們便揚着眉得意的笑。那還用說麼,嫂子燒的菜,自然是天下第一好吃的!
鐵柱搬着桌子過來,又轉回去抱了幾罈子酒,還有幾碟下酒的小菜,道:“快快過來坐下,咱們劃酒拳。”
雷軻喜歡喝酒,他的手下們也喜歡喝酒,鐵柱一聲招呼,他們便高興的往桌子邊跑去了。
楚東陽沒有動,“絕殺”的弟兄也沒有動。
“嘶!東陽,快過來啊,你杵在那裡做啥!”鐵柱撩着衣袖,已經擺開了架勢,催着楚東陽道。
楚東陽淡淡的搖頭,道:“你們自己玩吧!”
“嘖嘖嘖,東陽這人忒無趣了些!”鐵柱說着,也不勉強楚東陽,便跟雷軻開始划拳。
他們玩得熱火朝天,楚東陽站在一旁,神色卻越來越凝重。
之前去察看屍體的幾名“絕殺”的弟兄還沒有回來,就連小黑和大黑也都沒有回來,去了半個時辰了……大約是遇到麻煩了。
楚東陽抿了抿脣,朝身邊的幾名“絕殺”的弟兄使眼色,示意他們去看看。
就在這時,兩個黑影一前一後的跑回來。
楚東陽眸光一閃,便看到小黑飛快的跑到他身邊,用嘴扯着他的褲管兒,將他往外拽。
大黑則去拽鐵柱,邊“汪汪汪”的大叫,顯得十分焦躁。
鐵柱正跟雷軻玩得起勁兒,沒有太在意大黑,不耐煩的道:“一邊兒玩去,別來鬧我,不然晚上不給你吃肉了。”
“去叫其他弟兄們過來待命。”楚東陽聲音沉冷的吩咐道。
“是!”一名弟兄領命,身子一閃便朝後院去了。
直到“絕殺”的所有弟兄都出現在廚房門口,雷軻和鐵柱察覺出不對勁兒,才停了下來,紛紛皺着眉問:“東陽,咋回事?”
楚東陽沒有功夫解釋那麼多,只對“絕殺”的弟兄道:“三十人留在這裡,其他人隨我去。”
那十來名“絕殺”的弟兄直到現在都沒回來,楚東陽便猜到一定是出事了,現在小黑情緒這麼焦躁的拽着他往外去,說明弟兄們遇到的肯定是不小的麻煩,楚東陽不敢大意,只有親自帶人去。
雷軻和鐵柱一聽,便立刻正了神色,一臉嚴肅的道:“發生什麼事兒了?我們也隨你一起去。”
楚東陽眼底劃過一絲寒意,對他們道:“你們留在這裡保護她們。”
雷軻心裡咯噔了一下,難得看到楚東陽這麼神色凝重的時候,彷彿要迎戰強悍的勁敵,可一般的人,楚東陽根本不會放在眼裡,究竟是什麼人能有這樣的本事,讓楚東陽這麼認真謹慎的看待?
雷軻心裡好奇,也想跟着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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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鎖在小黑屋裡直到現在纔出來,抱歉,二更晚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