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向着房門輕輕一瞥:“他在裡面?”
“敲...敲不開門。”女僕戰戰兢兢的回答,身子一晃,托盤裡的水果滾落到了地上。
“哦,那我去看看。”李青幾步走到門前,擡手一推那扇雕花木門,發覺從裡面鎖住了。
他低下頭,愕然發覺從門下滲出了一攤粘稠的黃色液體。
“這是什麼?”他猛地扭過頭,卻發覺那名女僕已經捧着托盤,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而此時此刻,圓弧形的大廳裡,卻多出了另外一名高個子男子。
這是一個異常普通的年輕人,放在人堆裡就再也找不出來的角色。可他那陰沉狠戾的目光,卻讓人不由心驚。
“杜化笙呢?”男子身後的房門半敞,冷冷的盯着他問。
李青聽得這聲音有點兒熟悉,想起之前在手機裡聽到過,當即轉過身,咧嘴一笑:“你就是阿旺?”
對方不答,轉而問:“你又是誰?”
李青上下打量他一番,連連搖頭:“我沒見過你。”
“我也沒見過你。”
話音剛落,大廳外面陡然響起了一陣嘲諷的輕笑,緊接着渾身是血的杜化笙走了進來。
一股血腥味兒撲面而至,而與此同時,李青忽然聽到身後的屋子裡傳來一陣“咯咯”的詭異聲響。
杜化笙笑道:“阿旺,你再仔細瞧一瞧,真沒見過他麼!”
趁着阿旺仔細打量李青的工夫,他將短刀上厚厚的血漬擦了擦,擡頭看向了那扇雕花木門:“杜教淳在裡面麼?”
阿旺沉聲道:“杜老闆正在休息,禁止打擾。”
“鬧出了這麼大亂子,他還睡得着?”
“杜老闆已經對你這種跳樑小醜般的行徑感到厭倦了,他在醒來的時候,只想看到你的人頭。”
外面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杜化笙臉色驀地一變,語調急促:“李青!你解決他!我去殺杜教淳!”
“嗯。”李青輕輕應下,身形倏爾一閃,已經到了阿旺面前,擡起了手裡的匕首。
可是面前的年輕人卻是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他的臉,神色呆滯。
“呃...”李青有點兒尷尬,將手收回,歪了歪腦袋,“你,動手。”
“李青?你是李青!”阿旺驚叫了一聲,身體猛地一顫,向後連退了數步,差一點兒跌坐在地。
“哈哈,同門兄弟,果然有真感情啊。”杜化笙嗤笑道,徑自衝向了那扇門。
阿旺回過神,單腳在地面狠狠一蹬,繞開李青衝到門口,攔住了他的去路。
“擋路的瘋狗!”杜化笙神色惱火,提刀便砍。
然而他的短刀僵在半空中,再沒落下去。定睛一看,那鋒利的刀片已經被阿旺夾在了兩根手指之間,不得寸進。
阿旺擡起腳,正要踹向杜化笙小腹的時候,李青陡然搶至近前,一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將人甩飛了出去。
“去殺人!”李青冷冷說道。
“好嘞。”杜化笙應着,躥到房門前,一腳蹬開了雕花木門。
轟然一聲爆響,然後整個大廳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外面的警車呼嘯而至。
沉浸了幾秒鐘之後,杜化笙站在門口,陡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驚叫!
李青一臉愕然的扭過頭,見得房間中的地板上仰面伏了一具屍體,上面密密麻麻的覆滿了手指粗細的蟲子,擁擠蠕動着,令人頭皮發麻。一灘粘稠的橙黃色液體從屍體身下蔓延出來,一直延伸到了門口。
“這是...杜教淳?”他眨了眨眼睛,心下涌起一抹怪誕,“已經死了?”
“杜老闆!”阿旺從地上爬起來,搶步衝到門前,身體顫抖不止,也是一臉震驚。
似乎聽到了門口的動靜,那些蟲子忽然停止了蠕動,從腐爛的屍體上齊齊擡起頭,衝着門外的活人“咯咯”叫個不停。
李青感覺這些蟲子很熟悉,傻愣愣的盯着,忽然間驚叫道:“蠕蟲!”
這些蟲子體表淺黃,顯然是正處於幼年期,還沒顯露出猙獰的猩紅色。
“杜教淳...”杜化笙咬着牙,倒提短刀,惡狠狠的衝進了屋子,“你死得倒輕巧...”
“快回來!”李青大聲叫嚷,伸手扯住他的後衣襟將之拽回,直接摔了出去。
可他終究是晚了一小步,屍體上的蠕蟲身體一縮,旋即騰躍而起,其中一條掛在了杜化笙的手腕上。
杜化笙感覺手上吃痛,拼了命的去甩,那條蟲子死死咬住,拼命的鑽進了皮肉,沿着血管脈絡向上爬,沒過多一會兒就越過了手肘。
“啊。”他滿地打滾兒,慘叫不止,“這是什麼鬼東西!什麼鬼東西!”
李青搶步上前,伸手將杜化笙按翻在地,撕碎他的衣服,用匕首從手腕開始挑起皮膚,沿着那條蠕蟲爬過的痕跡往上劃。
鮮血噴濺,皮肉翻飛。
李青的速度很快,一直挑到了杜化笙的肩膀上,手捏匕首向外一甩,就將那條蟲子彈飛了出去,“啪”的一聲打在牆壁上。
被劃開的傷口上露出腥臭的腐肉,轉眼之間,就開始了腐爛。
杜化笙連聲慘叫,李青充耳不聞,手中的匕首將他傷口上的爛肉颳了個乾乾淨淨,甚至都露出了森森白骨,這纔將之放開。
阿旺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慘白如紙,一直退到了牆角。
大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羣本地警察涌進了頂樓大廳。幾乎是同一時間,李青也扯起了萎靡不振的杜化笙,撞碎窗子,一躍而下。
兩人在下落過程中勾住了陽臺上的欄杆,減緩了力道,最後安全落地。
杜化笙兩腳剛一踩到樓下的草坪,便是雙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臉色蠟黃,咻咻喘着粗氣。
李青聽到樓上傳來慘叫聲,偏頭盯着門口長長的一排警車,伸手又將他拎起來,低低的道:“快走!”
杜化笙任他拎着,踉踉蹌蹌的往前跑。
兩個人繞到建築後面,偷偷摸摸的穿過草坪,沿着街道衝出了很遠。他們發覺並沒有警察追上來,這才停下歇息。
“不能再流血了。”李青脫下外衣,將杜化笙血
流不止的傷口緊緊勒住,擡起頭向着四面張望,“這附近有診所麼?”
“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杜化笙額頭冷汗涔涔,依然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你能活下來,已經很不錯了。”李青沉聲道,“快點兒找一家診所,你的傷口要馬上處理,否則我可不知道還保不保得住。”
杜化笙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衝着前方揚了揚下巴:“我記得前面有一家,過去看看。”
“嗯。”
他們又向前走了十多分鐘,果然看到了一家已經關門的診所,不過屋子裡卻亮着燈。
杜化笙撞門而入,伏案工作的醫生猛地站起來,連連擺手:“已經關門了!”
“關你媽個蛋!你特麼瞪大眼睛看看!我傷得這麼重,還能去哪裡!”杜化笙渾身是血,惡狠狠的咆哮道。
那醫生嚇得臉色鐵青,望着突然闖入的兩名年輕人,繼續說道:“正因爲你傷得太重,所以應該去醫院...”
外面的吵嚷聲驚動了大夫的家人,兩個只穿着內褲的小男孩兒抻出小腦袋,好奇的向外張望。
“回去!回去!”那名醫生轉身驅趕,將孩子呵斥回去,然後又重複道,“你傷得太重了,還是...”
“你治不治?”杜化笙宛若凶神惡煞,一腳蹬翻了他面前的桌子,從腰間拽出了一柄沾着血的匕首,“信不信我滅你滿門!”
醫生嚇得臉色青紫,連忙擺手:“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我馬上給你治療!”
“這還差不多。”杜化笙咬了咬牙,在椅子上坐下來,將匕首拍到桌子上。他身體晃了晃,只覺得大腦一陣眩暈。
李青關好房門,快步走進了裡面的屋子,伸手撥開了擋在門口的布簾。
正要報警的中年女人猛地一扭頭,觸電般的扔下話筒,將自己的兩個孩子緊緊抱住,神色驚恐的望着他。
“出來。”李青衝着外面揚了揚下巴,“只要乖乖聽話,我不會傷害你們。”
見對方並不動手,他便將手按到腰間,作勢要去抽匕首。
“不要,不要!”中年女人趕忙起身,拉着自己的兩個孩子,從他身邊擦過,低頭走了出去。
李青又在屋子裡檢查了一番,確定再沒有其他人之後,這才重新回到前面。
醫生正在給杜化笙清洗傷口,後者疼得齜牙咧嘴,一直在罵人。
李青走過去,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低着頭一言不發。
傷口清潔完畢之後,又開始縫合,然後才敷上藥,用紗布裹住。好在傷口並不深,又沒傷在致命位置,如此處理之後,應該可以放心無虞。
不過也可以預料,杜化笙手臂上一條長長的傷疤,肯定是不可避免了。
“好了。”醫生剪斷線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杜化笙吸了口氣,悶聲道:“去給我打盆水來,再找件衣服。”
醫生問:“我的衣服行麼?”
“嗯。”
醫生遞給了妻子和兩個孩子安心的眼神,然後起身,走進了後面的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