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從餐廳出來,李時終是不放心表叔,他給表叔打電話,想問問工地上的黑社會是怎麼回事。
電話一通,“喂!”接電話的居然是個女聲,李時一愣,心說沒打錯啊,可是第二句話他就聽出這是大表嫂葉茜的聲音。
“哦,是小時啊,你換號了?”
慚愧慚愧,李時心說嫂子第一句就聽出是自己來了,而自己還得第二聲才聽出是嫂子來,虧得自己還整天在心裡把大表嫂當親嫂子對待。
僅僅是打電話聽到嫂子的聲音,李時就像見到嫂子一樣心裡暖暖的:“嫂子,我表叔呢?我想問他個事。”
電話那頭的嫂子猶豫了一下,然後反問李時道:“今上午你在工地嗎,工地上是怎麼回事?”
“來了一羣黑社會把那些小包工頭打了,他們說是表叔找來的人。”李時說道。
“他們胡說,”嫂子的聲音突然變得有點黯啞,“到底誰找的黑社會,你表叔能找黑社會的話還能讓人打成這樣!”
啊,李時大吃一驚,表叔被人打了!
本來跟夏芙蓉吃完飯,準備回事務所討論討論繼續營業的問題,可是一聽表叔被人打了,而且嫂子說打得不輕,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呢,李時就顧不得去事務所了,讓夏芙蓉打車回去,自己開着三輪飛速奔到市人民醫院裡來了。
等到李時趕到醫院,表叔已經從急救室轉到病房了,拍了片子,做了CT,雖然從外表看被打得很嚴重,腦袋腫得像個爛豬頭,全身青一塊紫一塊沒處好肉了,好在沒傷到內臟和大腦,應該沒有大礙。
李時並沒有急着說什麼,只是暗暗攥緊了拳頭,心頭就像有一團烈焰在燃燒一樣,自己一直把表叔當做自己的父親,現在父親被人打成這樣,李時感覺自己的憤怒已經無法遏止了。只是病房裡還有好多人,自己不便插嘴,只好站在旁邊捺住性子,聽聽別人怎麼說,到底是誰把表叔打成這樣的?
只是表叔醒過來就一直沉默不語,不管別人怎麼問,他只是直瞪瞪地看着天花板,死活不說到底怎麼回事,更不說是誰打的他。
公司的保管和會計圍在病牀前問得急了,惹得表叔發火,把人家都趕走了,病牀前只剩下表嬸和表嫂兩個人。
李時自恃表叔對自己最好,讓表嬸和表嫂先出去,自己來問表叔。
讓人泄氣的是表叔不但一言不發,在李時的追問下乾脆閉上了眼睛,看都不看一眼。
等從病房出來,表嫂一看李時臉上那個表情,就知道也碰了釘子:“你別問他了,你表叔是覺得說了也沒用,咱們又沒辦法解決。”
“嫂子,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李時問她。
“你表叔是讓別人從車上扔下來的,車上那些人我認的,是典當行的人,負責要債的,來家裡好幾次了,都是黑社會。”
“表叔借高利貸了?”
“嗯,”葉茜一臉愁容地點點頭,“接下這個工地的時候,跟開發商籤的合同上說得很清楚,每一棟樓每兩層結一次款,一開始開發商還能按時結款,可是工程幹了沒有一半,開發商就開始拖着不結款,一拖再拖,你表叔只好自己想辦法墊款,後來實在沒辦法纔去借高利貸,現在高利貸到期了。”
“欠錢也不能把人打成這樣啊!”李時暗暗攥了攥拳頭,裝作無意地又問了嫂子一下問題,打聽明白了那個典當行叫祥瑞典當,據說有黑社會背景。
祥瑞典當!李時暗暗記好了,欺負表叔家沒有背景沒有人是吧,巧的很,這次你們想錯了!有仇不過夜,最親的表叔讓他們打成這樣,要是不立即去打回來,那就不是自己的性格了。
“你說工地上那些小包工頭讓黑社會打了,怎麼回事,到底是誰找的黑社會?”嫂子問李時。
“不知道,”李時搖搖頭,“都說是表叔找的,我知道表叔不是那樣的人,是不是小東找的?”
小東被父母慣壞了,據說吃喝嫖賭無所不能,還涉黑。
“他——他忙着修長城,纔沒功夫管這些事,”葉茜無奈地搖搖頭,“我覺得應該不是他。”
先不管那些黑社會是怎麼回事了,李時看着被打成爛豬頭的表叔,能想象得出表叔被一羣心狠手辣的黑社會狂毆的場景,既心疼又憤恨,現在只想去祥瑞典當把那羣黑社會打一頓,先出了氣再說。
李時從醫院出來,也不開三輪了,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祥瑞典當,打出租車是因爲自己不知道祥瑞典當在什麼地方。等出租車在典當行門口停下,下車一看,這個典當行門頭做得夠豪華的,三間三層樓的門面房,在二樓處鑲着一個圓圓的大招牌,正當中一個繁體的“當”字。
天已經快黑了,裡面早已經燈火輝煌,推門進去,裡面裝修得也很土豪,巨幅字畫,高大的盆栽,最顯眼的是一個很大的豪華魚缸,李時認得裡面養的是熱帶魚,只是品種不少,他叫不上來名字,感覺這些魚色彩斑斕倒是挺好看的。
進門右側有一圈高檔沙發,圍着一個大茶几,幾個衣冠楚楚的人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着什麼,李時一眼就看到其中一個穿白襯衣戴眼鏡的人了,今上午不就是他在工地訓話嗎!
李時的腦筋有點拐不過彎兒來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個白襯衣怎麼在這兒,他跟典當行什麼關係?
如果他是典當行的人,爲什麼會去幫助表叔擺平小包工頭?
帶着一肚子疑惑,李時走過去問那個前臺小姐,想打聽打聽那個白襯衣是什麼身份。
前臺小姐從老遠看好像挺漂亮的樣子,走近了李時纔看清,感情是人工美女啊,或者叫人工美女太擡舉她了,應該是假美女更貼切,整張臉從眉到眼到嘴,無一處不是用濃妝畫出來的,這妝濃得,讓李時一看最大的衝動就是想找個痰盂子嘔吐一下。
偏偏假美女自我感覺良好,明明低胸裝讓胸前的兩坨肉都要lu點了,她卻故意把胸挺起來,還要哆嗦那麼兩下,讓兩坨肉顫動起來,生怕那個白色的低胸裝不脫落似的。
假美女站起來扭頭看看白襯衣,斜着眼瞅瞅李時,並不回答他的打聽,不耐煩的口氣說:“你有什麼事,說正事。”
李時一看她不說,也不問了:“我想借倆錢使。”
假美女打量打量李時髒兮兮的民工服,愛答不理地說:“借錢幹什麼用,有房子嗎,有沒有車?要抵押。”
“我在工地上包活幹,借錢付工錢,我沒房子,也沒車,”李時說着,變戲法似的掏索出幾根銀針來放在臺面上,“這是我們家祖傳的寶貝,能不能當抵押物?”
假美女坐下了,拿起化妝盒開始補妝,補了幾下嘴裡迸出倆字:“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