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帝斯在她的哭聲裡醒過來。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很乾啞,“怎麼哭了?”
喬寶貝瞬間擡頭,連忙擦乾眼淚,哽着喉嚨驚喜,“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霍帝斯淺勾一下脣,“沒事,只是小傷,他也不會真把我怎麼樣。”
說着,他從牀上坐起,眼睛掃過她手裡的日記本,密密麻麻的被淚水模糊氤氳了一大片,他不太看得清楚。
然而,當喬寶貝合上本子的時候,看到封面上那幾個字,他黑眸深了深,矜貴俊逸的面孔依舊是淡淡勾脣的淺笑。
“剛纔哭得那麼兇,因爲他?”
“嗯,我只是想哭一下而已。”在霍帝斯面前,她現在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撒謊,“女人容易多愁善感,要讓我毫無芥蒂地面對戰少尊,我可能一下子做不到。”
霍帝斯看着她,眸底的光芒滑落,不過,他依舊是淡淡的笑。
“喬寶貝,如果實在做不到,爲什麼不試着接受他?”
喬寶貝搖頭:“你認爲以他現在這個樣子,我還會接受他?就算他沒有失憶,和他在一起,我的良心也會遭受譴責。真和他在一起了,我怕會夢到我爸媽。”
霍帝斯沒再說話,他掀了被子,就要下牀。
“你幹嘛?要去哪裡?”她一把按住他的手,眉毛緊擰,“你看你的臉色,還想着和他去硬拼?”
“想什麼呢!”男人不顧她的阻攔,下了牀,撈過衣架上被人脫下的外套,“小靚已經派人來接應我了,戰少尊他不會留我。”
目光一凝,喬寶貝站了起來,“他怎麼會放過你?你和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交易?”
穿衣服的動作一頓,霍帝斯側過眸看她,淡淡一笑,俊朗的外表在燈光下,氣質更加矜貴且高華。
“沒有,別胡思亂想。”
喬寶貝一向敏感,怎麼可能會信他的話?
可是霍帝斯這個人的心思,藏得實在太深,要他說實話,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都不大可能。
“真的沒有?”
重重嘆了一口氣,霍帝斯扣好了西裝的鈕釦,懶洋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說:“你真想知道的話,如果你可以主動親我一下,或許我可以考慮告訴你。”
什麼?主動親他?
喬寶貝愕然了,要是在六年前,他和她開這種玩笑,說這類話,她倒會覺得很正常。
可是,六年來霍帝斯對她,就算情到深處也止於禮,從來不會和她說這類話。
她有些尷尬,不過還是開玩笑似的磨着牙齒,滿臉不着調。
“你想得可真美!”
“反正我也不是沒親過你,你可能不知道,你睡覺的時候,我曾經偷偷親過你好幾次。現在輪到你回親我能吃多大的虧?”
喬寶貝總覺得霍帝斯今天很不對勁兒,他已經很久沒有對自己說過這種過激或者超出友情以上的情話了。
心尖兒染了讓人寒磣的涼意,她眉頭都揪到了一處。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你可別爲了我做其他傻事,不合算。”
霍帝斯卻沒有回答她,只是淺笑:“真的不回親我?”
“等你說了實話,我再親你不遲。”喬寶貝微微一眯眼,“霍帝斯,你別這樣說話,我心裡會很不安。”
“喬寶貝……”
男人忽然喟嘆,低下頭來,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神色清貴而內斂,語氣更是帶着一股幾乎致命的低啞和溫柔。
“你放心吧,我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我和戰少尊之間達成的協議,對你對我都好。”他的聲音很低,“組織最近可能會有一場變故,你現在不能待在我身邊,我一時半會兒沒辦法顧及到你和大喬小喬,反而會連累你們。”
喬寶貝有些擔心:“是不是很危險?”
“我會避開。”他只說了四個字兒。
她也明白,他不想多談組織的事情,最後也只能說:“那你要多注意安全。”
霍帝斯靜默着,深深地看着她,忽然雙手捧住她的臉頰,在喬寶貝驚愕的目光裡,他冰冷乾澀的脣印在了她的脣上。
點到即止,蜻蜓點水就過。
“你……”喬寶貝微怔,有些彆扭地掙扎了下。
“你不回親我,只能我主動了。”霍帝斯笑了下,笑容明媚得比窗外的陽光還要燦爛幾分,“我沒別的意思,我走了,有事你找小靚。”
說完,他鬆開手,一轉身就往醫療室外面走。
“霍帝斯!”喬寶貝追了幾步,叫了他一聲,欲言又止。
她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男人停下腳步,沒有轉身,他在過道的出口處,長身而立,姿勢孤寂,顯得他更加遺世獨立一樣的孤雅。
只是頓了幾秒,霍帝斯邁開腳步,大步離開。
男人的背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光圈裡。
喬寶貝心臟沒由來跳得亂慌慌,霍帝斯今天的情緒太過反常,她不得不往不好的地方想。
她有些怕……
走出帝錦別墅的大門,小靚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
看了看身後的別墅,霍帝斯的眼睛裡,透出一抹荒涼的落寞來。
望了片刻,他彎腰上車,黑色的汽車徐徐而動,最後飛馳離開。
……
京城的夜色永遠像妖嬈的麗人一樣美麗奢靡,繁燈點綴,像籠在銀河系裡的星光。
晚飯的時候,戰少尊沒有回來,聽無命說,去了基地,只有她和大喬小喬一起吃飯,樂得輕鬆。
吃完飯,給兩個孩子洗完澡,伺候兩位祖宗睡下之後,她自個兒匆匆去浴室洗了個澡出來,兩個孩子已經乖乖地睡了過去。
她的房間被安排在客房,就在倆孩子房間的隔壁。
喬寶貝躺在牀上,好幾個小時過去,她還在望着天花板出神。
今天明明是24小時,但彷彿像經過了72個小時一樣。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多得她腦子裡又混沌又不安,既擔心又煩躁。
讓她擔心的是,霍帝斯今天反常的態度。
讓她煩躁的是,和戰少尊接觸得越多,她就覺得虐,從身到心都虐!
真是又虐又累,卻一直沒法兒入眠。
失眠的情況持續到後半夜,迷迷糊糊中,她覺得身體有點兒燙,從腳趾頭到頭髮絲都好像泛着熱氣。
意識像是睡過去了,可又像是壓根兒沒有睡着過,這六年裡,她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睡過一覺。
又過了很久……
撓了撓頭髮,喬寶貝煩躁地起身,連燈都沒開,下牀走出了臥室,進了大喬小喬的房間。
她在黑暗裡替兩個孩子掖了掖被子,又低頭在倆個娃的臉上親了幾口,心滿意足之後,回到自個兒房間。
不料,一進去,就看到了黑沉沉的房間裡,一縷忽明忽暗的煙火。
怔了怔,喬寶貝腳步僵在了門口。
他不回自個兒房間,來她這裡幹嘛?
難不成還想羞辱她?
這下倒好,今晚上徹底不能睡了。
退已不能退,男人已經看到了她,摁滅了菸蒂,戰少尊伸手按亮了壁燈。
昏黃的燈光下,他轉過身來,沉了嗓子,“過來!”
她不想過去!
可是,喬寶貝也只能在心裡想想,多年過去,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依舊是個慫包軟蛋,沒有辦法拒絕他的命令。
攏了攏睡衣,小女人淺笑着妖妖嬈嬈地款款走近,燈光下,像極了一個勾人魂兒的女妖精。
“已經很晚了,在我房裡幹什麼呢,嚇我一跳。”
輕輕“嗯”了一聲兒,男人眸底的一抹冷光掠了過去。
戰少尊沒有說什麼,只是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
就算是慫包,喬寶貝也不可能真的這麼聽他的話,只是坐在離他位置比較遠的地方。
“深更半夜,這樣兒不好吧?就算我們曾經那麼親密過,坐在一堆兒,也不太好。”
“過來!”男人重複了一遍,語氣變得特冷。
挪了挪腳步,她只好妥協,慢慢地走近,坐在他身邊兒,看到他手裡的那本日記本時,喬寶貝淺笑的眸子頓時斂住了。
日記本她沒放好,回到房間後,就隨手放到了牀頭櫃,本來是打算在睡覺之前再看幾眼來戳戳自己的心肝兒,虐虐自己的身心。
沒想到這男人來她房間,被他看到了。
笑容斂了幾秒後,喬寶貝再度笑着問:“四叔,看到你寫的日記,有沒有覺得自己很蠢?”
戰少尊沒說話。
她始終笑着,說出來的話像把刀子,“反正我看了之後,覺得自己很蠢。有句話怎麼說來着?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世事無常造化弄人,說的就是我們。”
男人冷冷瞄了她一眼,側身靠在了牀頭上,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坐過來,給我揉一下。”
依舊是命令式的冰冷語氣,可他的表情卻像尋常夫妻一樣自然隨意,闔上眼睛,靜靜地等着她的伺候。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兒看着男人,不知道他什麼意思,喬寶貝沒有動靜。
戰少尊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你磨蹭什麼?”
好吧,暫時認命。
喬寶貝坐過去,一雙手在他的頭上慢慢地按摩了起來。
接下來,兩人良久都沒有說話。
氣氛很尷尬,更揪人心肝兒,那種沉寂讓她心裡澀澀得難受。
可她也不想沒話找話說,他都失憶了,兩人之間根本沒什麼共同話題,也沒什麼舊情好敘。
於是乎,一時沉寂,久到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淺淺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靠在牀頭上的男人氣息漸漸平穩下來,他好像睡着了?
喬寶貝停下手指按摩的動作,心下微惻。
稍稍低下了頭,她仔細地瞧着他的眉眼兒,他高挺的鼻子,端薄性感的嘴脣……最後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他的喉結。
不曾想,她的手指剛觸上他的肌膚,手腕就被男人給死死扼住了!
喬寶貝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他扣住腰兒,一個翻身,把她整個人壓在了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