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聽的一頭霧水,但主子的吩咐,他還是得照辦,只不過耗時肯定不短。
沈月蘿趕着小花豬,跟在鄭林後面,走的倒是很悠閒,而她趕着小豬走路的模樣,自然引來不少譏笑與嘲弄。
這些無聊的世俗眼光,她才懶得理會,天色不早,她得趕快回家。
可就在他們要出城的時候,在護城河的木橋上,竟好死不死的,正面遇上坐着軟轎,不知從哪裡回來的沈婉。
當然不是沈月蘿認出來的,鬼才知道沈婉坐的轎子長什麼樣。
是她家婢女,認出來的,估計是之前就見過,反正之前周秀蘭帶着沈婉去家裡鬧事那會,根本沒見過。
護城河上的木橋,寬不過四米,沒有護欄,好在這一片水域,做成了淺灘,就算掉下去,也不會有生命危險。而且城門離的近,一旦有什麼事,守城士兵很快就能聞風而動。
說是狹路相逢,其實也不然,這麼寬的橋面,不管誰往邊上靠一靠,就能過去了。
“停轎,”沈婉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軟轎裡傳來,媚聲入骨,是個男人聽了,只怕都得站不穩,癱軟成一堆爛泥。
“小姐怎麼了?”她的貼身婢女銀杏,挑開了轎簾子問道。
“扶我下去,”沈婉一手握着團扇,伸出一隻玉手搭在婢女的手上。
沈月蘿趕着小花豬,看着沈婉柔柔弱弱的走下軟轎,心知這死女人要找她麻煩,便懶得理會她,繞開轎子,便要離開。
“姐姐,你等一下,”沈婉在她經過轎子時,叫了她。
沈月蘿理也沒理她,沈婉急了,顧不得儀態,伸手拉住她的胳膊,用溫柔的能滴下水的聲音,對她道:“姐姐這是生氣了嗎?莫不是因爲上午的事,讓姐姐煩心了,成親是大事,姐姐心中不情願,妹妹能理解,可是爹也是爲了你好,希望你有個好歸宿,世子府的大門可不是誰都能進的,爲了你的婚事,爹拖媒人說了好幾回,人家才答應的,姐姐莫要辜負爹爹的一番苦心纔是。”
在她絮絮叨叨停下來的時候,沈月蘿表情一直是淡淡的,不喜不怒,“你說完了嗎?”
“我……”沈婉擡起手,半遮着臉,眼眸染了一層水霧,一副委屈十足的模樣,好像誰欺負了她似的。
之前在廣陽村時,就覺得沈月蘿跟從前不一樣了,起初還以爲是錯覺,可是現在看來,她根本像是換了一個人。剛纔的話,要是換作從前的沈月蘿,一定會順着她的話往下說,只有同意的份,壓根不會質疑,或是用不耐煩的態度跟她說話。
沈月蘿忽然睜大眼,帶着笑意的看着她,“說完了,就請把道讓出來,你不知道擋着路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嗎?我家小花都知道靠邊走,你真的蠢到連豬都不如!”
旁邊有過路的人,正好聽到這裡,忍不住捂着嘴笑,並用怪異的眼神看着沈婉。
“你這個粗使丫頭,怎敢侮辱我家小姐,還不快點跪下道歉,要不然我回去稟報老爺,讓你吃家法!”這叫囂的,是沈婉身邊的婢女銀杏。
她自小便跟着沈婉,對沈月蘿以及沈婉之間的關係,知道的一清二楚。
說實話,銀杏挺看不起沈月蘿的,瞧她把自個兒弄成什麼樣了,連沈府的下等人都不如,哪配姓沈。
鄭林走在前頭,見到月蘿一直沒跟上來,不得不走回來,“月蘿,怎麼不走了?”看見攔在月蘿面前的是沈婉,鄭林的表情也變了,“你跟這些人有什麼可說的,也不怕給自己添堵,快點回家了。”
沈月蘿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接着笑眯眯的看着銀杏,“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有你什麼事?還有你,沈婉,我現在沒空應付你,等哪天姐姐忙完了手邊的事,再來找你算賬,你別急,慢慢等着吧!”
她轉身就要走,銀杏聽見竟敢如此詆譭自家主子,頓時眼中閃過一絲狡詐,就在沈月蘿經過她們身邊時,她突然伸手,朝沈月蘿推了過去。
雕蟲小技!
沈月蘿再怎麼說,也是身手靈敏的俏警花,這點小伎倆,也忒看不起她的智商了。
銀杏根本沒搞清怎麼回事,本來是想推人的,結果人沒推到,自己的身子卻不受控制,朝前撲去。
沈婉眼中閃過惡毒的光芒,不過很快便消失了,等她再擡起眼睛時,滿是對沈月蘿的指責與憤怒,“姐姐,你就算再恨我,也不該拿我的婢女出氣,你平時欺負我也就罷了,大庭廣衆的場合,還請你顧及一下沈家的臉面,別讓爹難做人。”
一番精彩絕倫的控訴,無不是在告訴別人,她,沈月蘿就是個暴虐成性,又愛欺負妹妹的狠毒女子。
瞧瞧這兩個,一個哭的委屈,一個盛氣凌人,不知情的人,肯定都得這麼想。
“你們說夠了沒有,月蘿根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想誣賴別人,勞煩下次找個可信的理由,別以爲旁人都沒看見,剛纔是你那婢女想推月蘿,自己不小心才掉了下去,難不成你要月蘿站着不動,給她推嗎?真是不可理喻,”鄭林氣不過,他就不明白了,世上怎麼會有這種喜歡裝可憐,裝到叫人噁心的女子。
沈婉抽了抽鼻子,那弱不禁風的小模樣,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倒了似的,“這位小哥,你不能睜着眼說瞎話,我知道你跟姐姐關係好,可是我請你以後離姐姐遠一些,她就要跟世子訂親了,風言風語的傳了出去,對她不好。”
沈月蘿看着眼淚汪汪的沈婉,胃裡翻滾,簡直快要吐了。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白蓮花,貌似還是一朵超級大白蓮。不用腦子想也知道,從前的沈月蘿,肯定被她害的很慘,不對!是慘絕人寰。
鄭林畢竟閱歷淺,而且又是提到定親,一時語塞,不曉得如何反駁她了。
沈月蘿真的聽不下去了,看着已經堵住的木橋,以及漸漸靠過來的幾個轎伕,看那樣子,是要護着沈婉,怕她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似的。
她微微眯起眼睛,黑眸中閃過危險的光芒,隨意的擡手指了指護城河中,還沒爬上來的銀杏,“沈婉啊沈婉,本姑娘現在沒空收拾你,不過呢,你非要找不痛快,又非得給我冠上一個惡名,我要是不做點惡事,是不是太對不起你了。”
她突然放了小花的繩子,雙手揪起沈婉的衣領,腳步一轉。
噗通!有重物落水的聲音。
“小姐!”那四名轎伕只來得及看見沈婉被抓住,還沒等他們要救,人就已經被扔了下去。
沈婉可是沈奎的掌上明珠,而這個沈月蘿,不過是沈家趕出家門的賤丫頭,她怎能對沈婉動手,還將人丟進河裡。
這四人伸手便朝沈月蘿抓了過去,想抓住她,再帶回府,讓老爺夫人處置。沈月蘿又豈是吃素的,腳步輕盈的轉了幾圈,一腳一個,將那四人一同踢進了水裡。
這下可好看了,淺淺的河水中,就跟下餃子似的,冒出一個個又圓又黑的腦袋。
光婉那一身華貴的綾羅綢緞,沾了水,只剩薄薄的一層裹在身上,曲線畢露。
那一頭及腰的長髮,朱釵也掉了,頭髮蓋在臉上,從水裡冒出頭,跟午夜女鬼似的,哪還有半點美態。
那四個掉下去的轎伕,反應很快,第一時間就想把沈婉救上來,場面十分混亂搞笑。
橋上的人羣中,不知誰笑了一聲,緊接着就有了第二聲。片刻之後,不管是老人還是小孩,一個個都站在橋邊,笑的停不下來。
混亂中,沈月蘿拉着鄭林沖出人羣,急的都快冒汗了。
因爲她的小花不見了。
就是剛纔一鬆手的功夫,圍上來的人又多,尼媽,這傢伙絕對是想逃跑。
鄭林也急的不行,“要不咱們分頭找吧,萬一給人牽去,或是鑽到附近的灌木樹林,可就難找了。”
沈月蘿也着急的直跺腳,她以爲鬆個手的功夫,小花不會亂跑纔是,哪知它還真是一頭蠢豬,呃……不對,興許這豬是聰明的,還懂得跑路。
傍晚的時候,回城的人特別多,城門口也很熱鬧。
沈月蘿跟鄭林分開後,再沒管掉下河的那幾個人。
永安城外是一片空曠的土地,這個永安王倒是個體恤民情的,在太平日子時,將這片開闊土地開墾成了良田。
這個時節,正是油菜花盛開的時候。
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頭,便黃燦燦的油菜田。
雖說景緻很美,但沈姑娘可沒心思欣賞這一片美景,她的小豬,可是花了二百五十文錢,纔買來的,要是丟了,她乾脆去撞牆算了。
不行,要是真丟了,她定要找沈婉賠償不可。
順着油菜花盛開的大路,沈月蘿一路跑着找了下去。
她本來想喊小花來着,可是想想還是算了吧!喊了它也不會應你,浪費口水。
好在,路邊有被拱壞的油菜梗,追了沒多遠,她好像聽見小豬發出的哼哼聲。
沈月蘿大喜,“小花,你給我站住!”
終於看見小花的身影,這小東西,四條小短腿跑起來倒是挺快,不愧有野豬的基因,她居然沒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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