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眩,我感覺腦袋一陣暈眩,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終於,我從悠悠然之中醒了過來。
醒來的瞬間。腦袋除了疼就是空白,我不由的重重甩了下自己的頭,想甩掉這種昏沉的感覺。慢慢的,我的思維開始清洗,我的意識,基本恢復了。
我發現,我還是在我的父親所在的那個特立病房裡,只是。我的身體是躺在地上的。
這一下,我的心,忽然砰砰猛烈跳了幾下,我的神經立即緊繃了起來,我想到,是我最信任的老管家把我給弄暈的,當時,他猝然間出手,用針刺中了我的脖子,而,讓我記憶深刻而又內心不安的是,老管家在出手前那乍變的眼神,那是一種我從來沒有見他流露過的眼神。其中,充斥着陰毒的意味。
轟的一下,我繃着的神經瞬間炸開了,一種不好的感覺突然襲遍我的全身,我的目光。頓時向着整間病房打量而去,果不其然,老管家不見了,我從面紗女孩手裡拿過來的天山雪蓮,也不見了。但,最讓我詫異的還是,躺在病牀上的我的父親,竟然也消失了。
這一刻,我全身的血液都翻涌着,我的腦袋像被炸懵了,一時間。我甚至都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怔怔的盯着空蕩蕩的病房出神,我整個人都蔫了。
我想起了老管家,那個忠心的奴僕,他一生待在林家,忠心耿耿,可是,在最關鍵的時刻,他竟然把我最珍貴的天山雪蓮給奪走了,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對待我的父親、對待我,甚至對待整個林家,都無比忠誠的他,居然會有這麼深厚的歹毒心思,我更加沒有想到,一向和善的他,居然會對我出手,將自己的歹毒心思,給施行了出來。
我感覺,我的內心世界都顛覆了,在我的心底深處,老管家的忠誠早就深入了我心,幾乎任何事情,我交給他去辦,都十分的放心。但我怎麼能想到,在這最最重要的事情上,他卻變節了。天山雪蓮,是母親留給我的瑰寶,那樣的珍貴,現在竟然就這麼沒了,我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而,我更想不通的是,爲什麼我的父親也跟着一起不見了?
老管家如果是覬覦天山雪蓮,那我還能理解,可是,他怎麼把我父親給一起帶走了?我父親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不適合移動,稍有不慎,就會沒命的啊。
這到底是什麼個情況?是老管家想害我父親?不可能啊,他要是想害我的父親,直接盜走天山雪蓮就是了啊,沒了天山雪蓮,我父親就肯定沒救了,管家也根本沒必要多此一舉,扛個人帶走啊?
想到這裡,我突然不敢想象下去了,因爲,眼下只有一種解釋,能解釋這樣的情況,那就是,我的父親和老管家是一夥的。這個想法一冒出,頓時,我的五臟六腑都疼了,我忍不住劇烈的搖晃自己的頭,喃喃着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但,我越是想撇開這一念頭,我心裡的想法,越是深刻,與其說,我是在努力的否定,倒不如說,我是在認定這個事實。
我的父親,他癱瘓在牀,意識不醒,儼然就是“活死人”的狀態,老管家把他帶走,不可能是想害他,但,如果說是爲了帶他出去治療,那更是不可能,父親的身體不能亂動,一動便可能會有生命危險,而,現如今父親確確實實不見了,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父親的傷勢之重都是虛的,或許,他根本就沒有那麼嚴重的內傷,他的目的,只爲得到天山雪蓮,而老管家,只是替父親辦事而已。
回想一下,我的父親,在家族內這麼多年,老管家與他的主僕關係也是維持了多年,他們倆的交情一定非常的深厚,這根本就是裝不出來的。
而,老管家對我,雖然表面看起來也是尊重和忠誠,但,我們認識的時間畢竟不長,我對他根本算不上了解,他對我的忠誠,那纔是裝的。
而老管家的僞裝,很大可能都是我父親指使的。
越想,我越感到渾身發寒,那可是我的父親啊,我的親生父親,他怎麼會這樣的算計我?他那麼的費盡心思,難道就是爲了得到母親留下來的天山雪蓮?
就爲了這東西,他可以對自己的兒子這般的殘忍?
我不想承認這個事實,我更不想把我那沉穩內斂的父親想成這個樣子,我的大哥已經讓我感到了親情的絕望,如果說,連父親都是這樣的,那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所謂的親情?
可是,我越不願承認,我的大腦就越清醒,我的心,也跟着顫抖的厲害,或許,從一開始,我就落入了圈套,一個很深很深的圈套。打從進入林家開始,我和父親的相處不過寥寥幾次,而,在林家家主大選的日子,我被林蕭廢了四肢,當時,面紗女孩把我帶到山谷治療,而父親則說回家族處理交接事宜。
等我痊癒,從山谷出來之後,我立即就得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我的父親被林蕭給囚禁了,而這一點,正是老管家在電話裡告訴我的。後來,林蕭被我打敗,想要保全自己,就說父親被他給挾持了,最終,我真的在黑夜組織見到林蕭了,也在黑夜組織找到父親了。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假的,那麼,豈不是說,所有的都只是我父親的計謀?就連他被林蕭囚禁,之後重傷差點死亡也是假的?也就是說,不僅僅老管家是跟他一夥的,連林蕭,甚至說整個黑夜組織都是跟他一夥的?系腸團弟。
太恐怖了,太深了,我掉入的這個陷阱,太深太深了,我的親父,我的親大哥,我最信任的老管家,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們都和黑夜組織有關?這個世界怎麼可能一點溫情都沒有?怎麼可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當初父親對我的無聲的愛,他有意捧我做林家家主,送我去華夏武魂練武,在我被林蕭廢四肢的時候,他不顧一切幫我抵擋,而這一切,都是假的,甚至,就連我後來成爲華夏武魂的校長,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我父親的有意安排。
這虛僞的現實來的實在是太猛烈,原來,我對林蕭,對老管家,對我父親的信任,從頭到尾,都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他們只是把我當棋子,一直算計我,我真tm是徹頭徹尾的傻子。
我自己本來手底下有一股勢力,實力還算不弱,但,若是想要在京城站住腳,實在是很難,尤其是在京城許多勢力敵對我的情況下,我的那股子勢力更顯得弱小。但後來,我進入了林家,成了林家的家主,成了華夏武魂的校長,還聯合了衆多的京城家族,我把天火的勢力,發展到了一個最爲強勁的勢力,最後還打敗了黑夜組織。
這對我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成就,是一個質的改變,我本來是爲此激動,甚至,由內而外的生出一股自豪感,我覺得自己是一個王者,一個可以俯瞰一切的王者,但現在,我明白了,這一切,都不過是虛妄。我的父親,我的親大哥,還有管家,他們,全都在算計我,我的自豪,放在這現實面前,根本就是一個笑話,就連我自己,也是個天大的笑話,我所走的路,不過是他們劃好的線罷了!
可我還是想不通,真的想不通,我親父那樣對我,就單單是爲了天山雪蓮嗎?
我的心,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現實的打擊,自我的懊悔,深深地疑慮,我很亂,很痛,而,這時,我突然想起當初虞芷蘊對我說過的話,她總是勸我收手,說黑夜組織不可能這麼簡單。
現在一想,確實,黑夜組織不簡單,一點都不簡單,即便我把黑夜的老巢給端了,但這也不代表是我勝利了,我只是跳入了別人爲我設的局,想到這,我猛地又想到黑夜的首領,紫衣男子,對,那一次我還懷疑,林蕭不太像是紫衣男子,他的武功境界根本沒那麼高,而現在看來,或許黑夜的首領真的不是林蕭,而我的父親,他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麼?
他是林家的家主?是華夏武魂的校長?還是,黑夜真正的首領?
而我,只不過是一次又一次被他利用的傻子?
一重蓋過一重的打擊,一重狠過一重的刺激,我的神經都變得錯亂了,就連呼吸,都變得非常的困難,委屈、不解、憤怒、恨意,同一時刻滋生在我的體內,我的血液在涌動,我感覺我要瘋狂了,我的頭很痛,我的臉都變得扭曲,我情不自禁的大喊了起來,我發瘋一般的砸起了病房的東西,什麼輸液瓶,桌子,椅子,我全給砸了,就連牀,都被我給掀翻了。
但,我還是感覺無比的狂躁,我氣息紊亂,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我的體內釋放出來一樣,本來,我的身上不少的傷口都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但現在,這些傷口全被我給撕裂了,鮮血流了出來,無比的疼痛,但是,我一點知覺都沒有。
我整個人都要炸了,我無法沉浸下來去思索任何東西,我的心裡面,只有一個疑惑: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
爲什麼我的父親,會如此的對待我,爲什麼這一切都會發生在我的身上,爲什麼老天要對我如此的不公,讓我經歷這樣非人一般的虐待,爲什麼我會這麼廢物,居然三番五次的被人給欺騙,愚弄。
我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下,我的嘴巴一張,哇的一下,鮮血噴涌而出,終於,我的內心有了一絲安靜,或許說,我真的是麻木了,整個人,心灰意冷。
這時,砰的一聲,病房的門被人給撞開,有幾個林家的保鏢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場面,他們情不自禁的一怔,趕忙問道:“家主,發生什麼事情了?”
家主!
呵呵,林家的家主,這是一個多麼令人敬畏的稱呼,我如此年輕,坐上如此高位,完全可以睥睨天下,但是現在,這兩個字落在我的耳中,是那樣的諷刺,就好像,我被活生生的抽了一巴掌一樣。我看着這處凌亂的病房,再看看我自己,我搖了搖頭,對衝進來的手下問道:“管家應該是帶着我的父親走了吧,他們離開多久了?”
其中一名手下回應道:“回稟家主,管家走了兩個小時了,他的確是帶走了老家主,他說,這是您的旨意,要帶老家主出去治療,還說,您在這裡休息,讓我們不要過來打擾。”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我笑的非常的瘋癲,笑的那麼悽楚。
果然是老管家帶走了父親,果然我所有的猜測都是真的,他們做任何事,都不會惹的人懷疑,憑管家在林家這麼深的威望,根本就不會有人對他進行攔截,而偏偏,我的父親,的確是身受重傷,他找的這個理由,簡直就是天衣無縫,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
我笑,就是笑我自己太傻,一開始就落入了老管家的謊言之中,他言之灼灼的說父親的傷勢,唯獨只有我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才能夠醫治好,我傻乎乎的就相信了,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對面紗女孩進行隱瞞,終於把它搞到了手,卻是爲他人作嫁衣裳。
如此貴重的東西,卻這麼輕易地從我的手中流失,甚至,那些真正關心我的人,也因此而遠離了我,我成了一個失意的男人,我真是太廢物了,我瞧不起我自己,但,心理承受這樣的痛楚,我又該跟誰說去?
老管家和我的父親,他們用計實在是太深太深了,他們都離開兩個小時了,我肯定找不到他們,但是,這裡,我也不想呆着,我的笑聲停了下來,我有點茫然的朝病房外面走去,就連我的腳步,都有一種無處安放的感覺。
林家那些手下,當即有人過來攙扶我,還問道:“家主,您沒事吧,您身上的傷...”
這個時候的我,纔可以算得上是真正的活死人,心亂如麻,根本就沒有什麼過多的意識,我一把推開這名手下,怒吼道:“滾開,別管我!”
我的力道不小,這人的身形一個後退,直接撞倒了兩三個人,他們看我的火氣這樣衝,都沒敢再過來攔我,雖然,他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但,眼前的狀況,已經足足的震懾住了他們。
來到林家莊園,我的心依舊跟針刺了一樣,難受,痛苦,又有點麻木。這林家,真的屬於我麼?我的那些至親,個個算計我,林家的人,還是我的親人嗎?
我有些茫然的傻笑了下,心裡的挫敗感,卻愈發的沉重,或許,這就是兩個極端給我帶來的反應,畢竟,我之前確實挺威風八面的,而今,這些對我來說,不過都是虛妄,因爲,所有都是別人的計策。
我感覺無比的胸悶,在莊園內隨便的找了輛車,我便開出了林家,不過,林家有不少人看到我神智不醒,傷口嶙峋,他們有些擔心,就跟在了我的後面。
我沒有在意跟過來的人,我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在意,我不知道此刻我出去幹什麼,只是覺得,我的內心,實在是太壓抑了,我需要釋放,需要徹底的麻痹自己。
我把車開的飛快,很快,就到了市區,此刻,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天氣昏沉沉的,空氣十分的燥悶,這讓我感覺,更加的壓抑。
看樣子,天快要下雨了,我沒有在意,我把車停在了一家酒吧附近,在這種時候,或許只有酒,能陪我作伴。要是能醉一場,那就更好了。
我快速的衝進了酒吧,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很多很多酒,我跟個瘋子一般,不要命的喝,不停的喝。
但,借酒澆愁愁更愁,我的痛楚,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添了一絲火辣辣的意味,我想要忘記,卻怎麼也忘不掉,最後,酒吧都要打烊了,我纔出了酒吧,我不是走出來的,是被我的手下給架着出來的。
外面的大雨,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我讓手下離我遠點,繼而,我自顧的衝進了大雨裡,仰天狂嘯,但,我的抑鬱,我的頹廢,怎麼也發泄不掉。或許,這一輩子,我就這麼廢了吧!
而,就在我發瘋般的狂叫之時,有一把雨傘,撐到了我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