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最新一批補充過來的新兵,與會的大小軍官們,才理解了他們松本旅團長爲什麼會有那麼奇怪的命令。
僅僅捱了一頓訓斥的小野誠站在勉強站成隊列的新兵們面前,還以爲自己是到了哪家中學了——全是稚嫩清澈的眼神,陽光下一個個臉色凍得通紅,嘴脣上稀稀的絨毛上居然還有熱氣冰凝的細小水珠,就那麼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當然,看到了他們的大隊長,這些孩子們都努力挺直了腰板,臉上努力做出一股股剛毅的神色來,期望能被大隊長髮現、表揚。
而後面的百十位,就好像說好了似的,全是些上了年紀的噢幾桑(大叔)。這些傢伙要麼滿臉的精明與不屑,把自己的經驗都藏進了眼角的魚尾紋褶子裡了;要麼就腆胸凸肚,圓滾滾的像個啤酒桶,怎麼看都是菜場裡狡猾的商販,哪裡可以提槍上戰場噢!還有一些應該是一臉麻木的農民,眼神定定地看着你,說什麼也不給個反應,絕對是心裡還在惦念着廚房裡的飯糰吧!
八嘎!這都來的是一幫什麼大神!小野誠大隊這一次補充了三百名新兵,可看到這幫人,他完全可以相信,老兵最多隻要上一個小隊,就能揍得這幫傢伙滿地找牙!難怪旅團長要求多多訓練新兵,就這樣的傢伙送上戰場,不被嚇尿了褲子就算是勇敢的了!
“命令,部隊進行五公里越野訓練——”小野誠板着臉發佈了第一個訓練命令。
“啊呀,又是越野跑——”
“真是的,來了纔不過兩天,就不能休息一兩天嗎?”
“八嘎,僅僅是跑步嗎?應該練習打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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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格牙路!再有吵雜的統統關禁閉!”惱怒地望了眼沸反盈天都操場,小野誠氣哼哼地怒罵道,依照這樣的部隊狀態,即便是到明年,也別想把慄山拿下來!
稀稀拉拉、歪歪扭扭的,新兵們總算整隊跑了出去,留下一個黑着臉的小野誠在風裡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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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山口外有槍聲!”陳龍帶着增援部隊歸建不過兩天的時間,這天一大早尚在被窩裡睡個懶覺呢,就被譚思虎給叫了起來。
“有槍聲?是鬼子來了嗎?”一團的增援部隊還駐紮在陳家崗子後邊的軍營裡,隨時可以拉出去幹一場。陳龍爬起身,一邊扒拉着衣服,一邊問道。
“應該不是。一團山口的哨卡報告說,好像是運糧隊被搶了。”譚思虎忙給了陳龍一顆定心丸。
“誰他孃的那麼大膽?連俺們的糧食都敢搶?反了他了!”陳龍三兩下勒上武裝帶,吧配槍背在肩上,帶着些惱怒地問道。
“說不清楚。這年頭到處都鬧饑荒,人餓急了,哪裡還管你誰的糧食?玉皇大帝的也要摟上兩把啊!”譚思虎搖搖頭,眼裡有些擔憂。
“走走走,趕緊去看看,咋回事唻!”陳龍跨上戰馬,和譚思虎帶着警衛連一溜煙地奔着魯莊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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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他孃的退後啊,老子的槍子兒可不認得人!”人羣中,謝大梁的粗嗓門吼得特別高亢。
“老少爺們們,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這些是軍糧,俺們從安徽好不容易弄來的,可不信動搶呀——”徐有進的嗓門就尖細的多,一個勁兒地說着好話。
“大爺,大娘,別往前扒了,臘月黃天的,惹急了部隊真開火的。”陳小富滿頭大汗,在人前和災民們拉扯着爭吵,“俺們在山口每天都有施粥,你們隨時可以來嘛,幹啥要搶這些糧食呀!”
“啪,啪,啪——”徐少進的衛隊再次朝天打了一梭子,惡狠狠地指着人羣道:“老子可說了,敢跨過這道線,定殺不饒!”
“你個賊娃子,就你有槍?!人模狗樣兒的,你動動老子試試?”這個領頭的傢伙齜着大板牙,手裡端着個鐵砂鳥槍,一蹦一跳地和衛隊對峙着,是不是就呼喊身邊的災民往上涌。
“殺人啦,殺人啦!老徐家的鱉孫殺人咯!天爺呀,你倒是睜眼瞧瞧吧,半輩子的老街坊喲——”一個老孃們頗捨得下身段,就那麼哭喊着往地上一滾,三兩下就游到了徐有進腳下,一把就往他的子孫根抓去,慌得徐有進一個踉蹌退到了馬車邊上。
“給糧,給糧,過年救荒;給糧,給糧,秋後還賬;給糧,給糧——”年老的年幼的,老頭子小媳婦,全都手挽着手,嘴裡喊着富有節拍的號子,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團在一起的糧車上靠。
上千人的鬧騰,災民們團聚在了一起,頗有些悍不畏死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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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大龍兄弟,你可算來了,趕緊的過來救命吧!”爬到了糧車上的徐有進一眼看到了飛奔而來的陳龍,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馬上搖手喊道。
“去,迅速在人前拉起一道人牆,決不能讓災民們靠上馬車!”陳龍第一時間命令警衛連,跟着轉身對譚思虎道:“帶人巡視人羣,這些災民裡有帶頭的,估計還帶着傢伙,可不能讓他們傷害了俺們的戰士。”
“大梁子,馬上帶你的人,一個個把人拉開去,只要想領米的都站到那邊排隊,敢鬧騰的,亂說話的,一律不給米!”陳龍叫過謝大梁,讓他帶着三營的戰士去把人分化開。
“想要米吧?跟俺來,這邊站好,不準跑,不準動,也不準吵,要不就沒你的米,知道不?”一個拉一個,分作十隊,一個一個將災民們排列了起來。不大的功夫,就有一小半人被拉去了排隊,這邊的大隊人羣也不傻,馬上問了一聲,也跟着跑過去順着排隊。
“幹什麼?帶着刀幹什麼?拿下!”那邊譚思虎也接連出手,抓了十幾個起鬨混亂的,有幾個還帶着刀槍等傢伙,直接讓警衛抓人。
“老少爺們們,俺是這地兒的領頭人,你們都靜一靜,聽俺說:今年你們家鄉遭了災,俺知道你們餓,可餓也不能隨便動搶啊?!”陳龍站到馬車上,拿了個鐵皮喇叭喊道:“要想吃飯,可以!俺們在魯莊外面每天安排了十口大鍋放粥,賙濟災民里老的少的。另外,俺們這邊講究以工代賑,青壯年要想拿大米,得用勞動來換!中不中啊?”
“你是地主啊,還是吸血鬼?讓俺們給你扛活,打個免費工,好算計哩!”底下有人在回嘴,挑唆道。
“你個鱉孫,老子又不是你爹媽,憑啥白養活你!”陳龍一眼看到了那個賊眉鼠眼的傢伙,招呼譚思虎,“把那個鱉孫拿下!問問是哪裡來的混蛋!”
“哥,你說的不錯!俺就想問問,咋個勞動換米啊?”看着那個傢伙被抓了,有青壯在下面問道。
“很簡單,扒河修渠打水井,是個人都會。一天三升小米,不賴吧!”陳龍回答的很乾脆。
“不賴,俺願意去!”這個小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俺也去!”跟着一羣青壯喊道。
“哥,哥,俺是個妹子,也很有勁,一天管兩升小米,你要不要啊?”這邊女孩也急了,跟着吵雜起來。
“要,當然要!俺們這邊有的是工廠,歡迎女娃來做工呢!”陳龍笑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