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京中傳來消息,林友臣罪孽深重,被轉至天牢,不日處斬。
林震見過林友臣之後多番求情,林雅琪表示無力迴天,畢竟林三犯下的是殺人未遂的大罪,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擺平的。
對此,外界流傳甚遠的是,林家大小姐心狠手辣,大義滅親,是爲奪去家產算計遠親,城府頗深之人。
林雅琪卻在茶行後院小扇着涼風半靠躺椅,在晨曦中微恙讀書。
“小姐,外面都傳成那樣了,你也不管管。”春心有心忙活經營茶行,無力應付流言蜚語,對於林雅琪的姿態隨意有些憤懣。
“傳成什麼樣了?說的都是實話,難道還要我一口咬死不認麼?有什麼好處?”林雅琪一口一個問句,噎得春心說不上話來。
春心聽到那些謠傳洶涌,幾乎要哭出來了。
“可是和咱們合作的那些商人,聽說這話都違了合約,另投他家了。再這樣下去,咱們商鋪的名聲都要臭完了。”
林雅琪懶懶支起身子來,閒雅說道,“那些是商人,不是說書先生,只要利潤足夠,沒有什麼違約不違約的。不過是藉機擺脫我們這個不景氣的東家罷了!虧你說的那麼玄乎。”
春心轉念一想,確實如此。林友臣手段高明,將西陽城的鋪子大換血,現在回到林雅琪手中,齊齊造反,內憂外患,那些供應商賈自然是不願意繼續跟林氏合作的。
“不過你也不用憂心,這謠言來之洶涌,自然是有人推波助瀾。”
春心訝然,隨之憤懣,“是誰?是誰要害我家小姐?”
林雅琪輕嘆,春心想不到這一層,也無怪於她。
“沒有人要害我,你想想,林友臣倒臺了,誰的損失最大?”
“柳氏?”春心認識的人裡面,大概只有柳氏會做這樣的事情了。
“她?”林雅琪輕輕嗤笑,拍了一下她的頭。“柳氏我讓人塞了幾錢銀子,送回鄉下去了,一個朝三暮四又被新換陷害流產的女人,回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她是個唯利是圖的人,就算真的瘋了,也該知道這西陽城裡最不該得罪的人是誰。”
柳氏是個隨波逐流的,雖然背叛過主家,也只是保全自身利益的可悲女子,遭遇的這些,足夠林雅琪解氣以及讓柳氏反省了。
“那是?”春心想不到旁人了,“難不成是顧知府?知府大人三番五次打壓我們林氏,顧衡也多次來找過小姐的麻煩,真是無恥!林氏從前許了顧家那麼多好處,顧家真是貪得無厭。”
林雅琪輕聲應着,心中卻所想旁事。
“顧家是個貪得無厭的,卻不屑於口耳相傳這等瑣事,你可還記得林友臣的原配夫人?”
“小姐說的是可是那個官家的夫人?”
“嗯,林友臣入獄,她便成了寡婦,此前林友臣用林氏的家產蠱惑枕邊人,拿到了碼頭的通貨證,因此林友臣纔有權利提高碼頭工人的工薪,來爲難我們。現在林友臣倒臺了,她便一無所有了,自然要眼紅,見不得我們好。”
“這官夫人真是可惡至極!小姐,我們該怎麼應對?”
林雅琪另有打算。
“不急,下午隨我去一趟城北,張掌櫃介紹了幾家名氣不錯的香坊,你捎上幾盒連青,先把這事置辦了。”
林氏的鋪子沒有涉及香坊的,林雅琪盤算下來,打消了自家經營的念頭。名聲在外,恐怕收成不好,要虧損的。
林氏換了掩人耳目的軟轎,徐徐到了城北,城門口擁擠,吵吵嚷嚷好不熱鬧。
“何事?”林雅琪見那頭熱鬧非凡,派人去探查。
夥計撓撓頭,“似乎是有名的賊人入了城,那賊人善僞,官家正在一一盤查呢!小姐若是無事,輕易不要出城。”
林雅琪卻起了疑心,“何等賊人,需要大張旗鼓的抓捕,若是抓不到,豈不是人心惶惶?”
那夥計搖搖頭,“這就不得知了,據說是一位十分利害的竊賊,劫富濟貧,是位俠盜。”
林雅琪聽到這裡,銀鈴一般的笑聲散漫,“如此,倒是位人物。”
“小姐,原華坊到了,當心腳下。”春心扶着林雅琪下了轎子,眼前豁然開朗。
佳木蔥蘢,雕花門樓。上有牌匾,刻有篆法。原華香坊,靈動飄逸。
門庭若市,生意好不紅火,遠遠嗅得三錢沉香,過了門檻奇香更甚。
一位翠竹青衫的姑娘見到客人,忙過來招呼。
“小姐要選什麼香?要不要看看我們家新上的香妃魂,掌櫃親自調配的,宮裡娘娘都在用哩!”
林雅琪見她熱情,不好拒絕,輕捻一點香粉塗抹於手背,細細嗅來。
“沉香四兩二錢,雞舌香三兩,檀香二兩,丁香半兩,棧香三兩。還有兩味,甚是巧妙,想必是貴坊自制的原香。用料精準,餘香更妙,不愧叫做香妃魂,妃子用此香,半息便要勾了旁人的魂去了。”
雖然香料研磨細碎,但是林雅琪也是一位調香的高手,辨香識香,家常便飯。
“這……”小丫頭傻眼,愣在原地不知如何。
“說的不錯,恕下人眼拙,原來小姐竟是同道中人。”一位斜插碧羅點翠如意簪的藕衫高挑女子款款走出來,見到林雅琪並沒有太訝異,眉角蘊着嬌蠻,自上而下打量着林雅琪。
“我還真沒聽說過西陽城有這麼一號人物,這香妃魂我足足研製了半月有餘,小姐一來便點破方子,到底是來捧場,還是來找茬?”
林雅琪見她潑辣,語氣沖人,想必就是原華坊的李掌櫃。
遂退後盈盈一拜,“西陽城林氏林雅琪,見過李掌櫃,雅琪前來,並非惡意鬧事。實在是掌櫃用香高妙,雅琪敬佩。”
“西陽城林氏?你是林震的女兒?”李掌櫃虎頭叉腰,本來準備教訓林雅琪一頓的,現在看來是不必了。
“林小姐請回罷!我原華坊從前不會攀附林氏,日後也不會落井下石,林震老先生是西陽城商賈們的榜樣,我敬佩他,不會與你爲難。”
“等一下,李掌櫃。”林雅琪清麗的聲音讓李掌櫃不耐煩的回頭。
林雅琪手中,是一枚茶盞大小的雕花鏤空桃木盒子。“李掌櫃醉心調香,我想,這東西會讓李掌櫃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