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4章 舞臺已架，靜待表演
次日，清晨。
萊瑙河北岸，大片灘塗在粘稠若紗卷般的晨霧籠罩下，若隱若現，顯得蒼茫而又荒涼。
在更遠一些的地方，輕‘蕩’江水沿着亙古不變的路線規律，疊加力量，不斷拍打着江邊堤岸，也搖晃着那些連排停靠岸邊、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大小小船隻。
如果視力足夠好，站在灘塗外圍邊緣處這裡縱目遠眺，可隱約在那些船隻上面看到來回走動的身影。當然，那些膀大腰圓，體型外狀明顯比正常布蘭人要大上一個塊頭的身影，顯然不是什麼漁夫……
實際上也正是如此，這些人討生活的地方並不在眼下這江面江水之中，而在那常年瀰漫着刀光劍影、血雨腥風的戰場之上，他們是單兵作戰能力冠絕大陸的北荒蠻兵！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爲主戰場差異的緣故，這些原來在陸地上橫行無忌的勇士，如今踩着腳下平整又帶着點左右輕晃頻率的船板時，卻顯得極其不適應。時不時的就可從遠處水域回來的船隻上，看到有身影趴伏在船舷邊緣，低頭，大口大口吐着什麼，異常狼狽……
“只是江邊區域而已，嘗試準備了一個多禮拜，還是適應不了嗎？”灘塗外圍的土丘高地上，嵐沙皺眉看着遠處發生的一切，神‘色’鬱悶。
“回殿下，部落勇士習慣在山地平原上戰鬥。水戰方面我們的經驗確實不多，幾乎沒有，士兵們都感覺很不適應。”一旁的部落軍官尷尬回道，“不過請殿下放心，再給我們些時間，勇士們一定能夠克服這個問題……”
“再給你們些時間？”瞥了眼尷尬軍官。嵐沙毫不掩飾臉上的不悅神情。這倒不是爲了眼下困境，而是因爲身旁這個軍官的敷衍態度。她可不是什麼‘花’瓶角‘色’，此前運籌帷幄、一路率軍接連攻破布蘭多處邊境關卡的她。很清楚以部落士兵如今的狀況，即使再給一個月的時間。情況也不會好轉到哪去。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時間的問題，而是部落勇士確實不擅長水戰。
不過即使這軍官有點託大，但出發點總是負責任的，所以嵐沙自也不會直接去打消他的積極‘性’。輕哼一聲，搖頭否決道：“渡江戰役計劃早以定下，我們沒有多餘時間繼續等待，必須拿出別的解決方法來……”
未等嵐沙話音落下，身後驀地傳來一道毫不客氣的質問。“這麼說，過了今天，你們還是會按原計劃進攻對嗎？”
不用轉頭，只聽聲音嵐沙就知道身後走來之人是誰，俏臉瞬間冷下，“這裡不是灰衣軍，你也更不是我部落率軍將領。喬希亞小姐，你越界了！”
“你很清楚攻擊後果！”走上土丘來到嵐沙身側的喬希亞，神‘色’更是不客氣，目光如刀瞥來。“沒有任何消息傳來，這時下令進攻，你想害死他嗎？”
正如伍丁所想一般。一旦北荒部落大舉渡江入侵，夏薇安的俘虜價值就將無限降低，連帶着唐恩的處境也將極爲被動。這種情況下，如果唐恩再強行出手……好吧，這幾乎是可以肯定的。唐恩肯定會出手救援，無論情況如何，但那本就寥寥無幾的成功機率就將變得更加渺茫。
頓了頓，嵐沙側頭避開喬希亞目光：“這些話你該去和我母親大人說。會不會害死他，下不下令進攻……不是我所能決定的。”
喬希亞聞言雙眸染層灰霾。加重語氣道：“沒錯，她是你的母親大人——”
“沒錯。但她更是北荒‘女’皇！”
簡潔的言語爭鋒，隨後就是長時間的靜默無言。
還能說什麼呢？從‘女’皇離開北荒皇城。千里迢迢趕來軍中的那一刻起，一切也就變得不同。
簡單來說就是立場的差異，喬希亞此來自始至終關心的重點，都是某人的安危，所以她最不願看到北荒部隊大舉渡江開戰。至少是在某人成功得手並安全離開南邊大陸前，是絕對不願的。
但很遺憾的是，眼下局勢並不爲她所掌控。真正掌控大局的人是北荒‘女’皇，關於她的立場自無需贅言。實事求是來講，部落大軍在北岸這裡拖延一月時間，已是她所能容忍的極限了。接下來她必將接管戰局，將北荒部落的旗幟儘快‘插’到南岸去。
至於嵐沙，心緒立場最爲複雜，也最爲無奈。她同樣擔憂着某人，也同樣身負着部落榮光……
沒有選擇不是嗎？
半響，喬希亞微微吸了口氣，‘挺’直欣長肩背，率先開口打破沉寂，語氣輕柔且堅定：“如果最後的結果是你害死了他，我發誓——我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是你們，不是你。是我們，不是我。這是來自灰衣軍首領，對北荒部落殿下的正式通牒宣言！
也可以看做是可能開戰前的必要警示！
或者，威脅？
嵐沙聽懂了，嘴角微揚弧度，豎起手指：“我喜歡這句話，更喜歡你的態度。至少這樣，會讓我覺得除了先來後到之外，我把你看做對手是有理由的。呵呵……”
笑了笑，嵐沙驀然轉頭，“不過！身爲戀人你做的還遠遠不夠呢……不要急着辯駁，我承認你對他的關心程度，但你是不是也太小瞧了他的本事了？”
喬希亞瞬間皺眉，不過她耐心很好，平靜看來等着嵐沙繼續說下去，“你知道的，我給了他一個月的營救時間，最後期限就在今天。呵，說來也真是巧了，當時我都沒想到自己給出的時間期限，竟然剛好與那布蘭新王加冕登基的吉日撞上……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聳聳肩，嵐沙側頭看了眼喬希亞，隨即收回視線張開雙臂，遠眺遠方，“舞臺已經架設好了，很盛大、也很豪華，百年難得一見……我運氣一向不錯的，這次，我賭他能在這舞臺上做出‘精’彩表演！”
順着嵐沙視線看向遠處的蒼茫江面，以及，那初探出半邊頭來、即‘豔’壓江面的嫣紅旭日，喬希亞微抿嘴角，片刻後方纔開口道，“希望如你所願。”
“必須如我所願！”嵐沙神采飛揚，遙指南方，“我部落大軍雖暫未攻至南岸，但該派出的探子眼線早已遍佈對岸。他們得我命令，一直在關注着神殿總會。一旦發現動靜，半天、至多半天時間，消息就將傳到我這裡……恩，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在此等候，你呢？”
喬希亞眯眼看着南方，恍然未聞，默然無言。嵐沙見狀搖頭失笑一聲，對着一旁親衛擺手說道：“去，搬兩把椅子，再拿兩份早餐過來……”
……
同樣是清晨，旭日初昇。
布蘭都城，一反最近這段時間以來肅殺凝重的緊張氣氛，初晨自天邊剛泛起魚白肚‘色’時，四方城‘門’即呈不設防之勢，早早敞開。
城內，張燈結綵好似過節一般，道路兩旁‘門’窗大開，熱鬧鼎沸，人‘潮’擁擠。
城外，十里華篷絨毯，百里官道兩側樹木盡系紅菱，迎風飄搖宛若好客迎賓。分明是冬末時節，然而不知是使了什麼魔法手段，入得目來，各式各‘色’‘花’瓣應有盡有，‘亂’風‘迷’眼，直令人目不暇接……
如此鋪天蓋地的喜慶大勢，不消多說，正是布蘭新王、大皇子前往神殿總會接受教皇加冕登基的大好吉日，盛大慶典！
不得不說，或許是因爲這兩年來帝國紛紛擾擾、不斷烽火的危殆局勢，使得都城民衆們或多或少的一直處於壓抑狀態，嚴重缺乏安全感。所以大皇子選擇在這時加冕登基、稱帝爲王，直如一劑強心針般，瞬間就引爆了普通民衆們的熱情。
哪怕後者並不清楚前者的加冕登基，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什麼益處，亦或能改變掉什麼，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擁戴之情。
愚昧？不，要知道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正如盲目，偏可以換得長久的道理一樣……
此時，王廷城堡‘門’口，隨着一行華麗儀仗隊緩緩走出宮殿大‘門’，歡呼拍掌聲頓時響天徹地，直若天邊驚雷滾滾而下，氣勢瞬間磅礴！
“確定隊伍安全方面沒有任何問題？神殿那邊怎麼說？”
“殿下放心……皇族供奉……時刻保護……”
“你說什麼？我聽不見……見鬼！”隊伍中央，華麗‘花’車篷下。一邊按捺住心中鬱噪、保持風度，不斷向着道路兩旁歡呼跳躍的民衆們微笑擺手，大皇子一邊嘴角囁嚅，重複追問，“找到那個該死的傢伙沒有……我問，那、個、該、死、的、刺、客！”
“回殿下，暫時還……還沒有。”
“廢物！白癡！蠢貨！”
“是是是，殿下……神殿那邊傳話過來，說他們已經做好完全準備。只要我們這邊加快速度，儘早進入到他們的控制範圍，一切就沒有問題。”
“哼，找了這麼多天，連個刺客都抓不到還敢說沒有問題？都是幫無能廢物……呼……傳令下去，加快隊伍前進速度。”
“是……可是殿下，道路都被民衆們堵住了，城內無法加速……”
“該死！！！”
…………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