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章 苦主上門

單刃匕首,通體黝黑,長度約一尺有餘。

大致看來,造型內斂含蓄,看來只覺普通尋常。

但若留心觀察,細細品味,刃身不規則s曲線妖魅詭異,弧度妙到毫巔。最是那微微上挑刃尖,利落切斷弧度,將那一點鋒芒強勢突顯,嗜血懾人!

院落,匕首攤放在白皙手掌之上,“這匕首是我隨手做的,不知道亞瑟你喜不喜歡……恩,你說要低調嘛,所以這匕首通體黑色,也沒有加入任何魔法成分,不引人注意,也不會被人探測感知。至於材料則比較複雜,主體是黑冰玄鐵,雜糅了墨玉、寒星礦、烏金石……哦,對了,還有一點黑隕鐵母。”

頓了頓,解釋道,“黑隕鐵母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確是製造兵器的最佳材料。不過這材料用一點和用許多的效果是一樣的,只需要做兵刃部位就可以。因爲它雖擅攻堅,但在堅固性上還差了點。所以你之前那把純由黑隕鐵母打造的匕首……恩,有點過於華麗……”

摸了摸鼻子,“……沒關係,你直接說是浪費、或者是暴發戶風格都可以,我不介意的。”

微怔,“呃,呵呵……”莉娜掩嘴輕笑,隨即伸手將匕首遞來,“我畢竟只是個鍊金師,不是武者,所以這匕首可能會存在一些缺陷。今天請你過來,就是想讓你試試看,如果覺得哪裡存在缺陷,我再做改動……”

擺手打斷,“莉娜你多慮了,別說缺陷,我看着就覺這把匕首堪稱完美!”在莉娜大致介紹完後,唐恩搓了搓手,迫不及待的上前接過匕首,瞬間,一陣微涼舒適感通過刀柄直達心底。

愣了愣,唐恩眉頭微挑。神色不由一正,隨即手指輕動,匕首靈巧的在指間飛速旋轉,正手、反手,擊、刺、挑、抹……無聲破空,不帶一絲風聲,唯有絲絲冷光驚鴻飛逝。

之前莉娜介紹時並沒有具體說這匕首如何鋒銳、如何特異,這當然不是說她沒信心、藏拙什麼的,而是應該抱着不想邀功的心理。

不過唐恩對於匕首何其熟悉,只是稍稍試手。不需實戰。已然瞭然於心。不誇張的說。這匕首已經大大超出了他之前的預期程度……

通體黝黑,低調內斂,適合刺客暴起刺殺的風格,完美!

純金屬打造。不用分毫魔法材料,這也就杜絕了被探測的可能,完美!

破空無聲,冷光四溢,這代表了匕首刃度的極致鋒芒,完美!

……

對於這樣一把只能用完美來形容的匕首,唐恩又哪裡會有什麼不滿意?更關鍵的是,唐恩初次拿起這把匕首,心中就有種說不出的舒適暢快感。

輕重、薄厚、刀柄設計……多一分不宜。少一分不適。恰是在中間取巧妙平衡一點,即爲唐恩量身打造的完美利器。

“呼……”輕輕呼了口氣,唐恩一收匕首,對莉娜鄭重躬身,“費心了。辛苦你了……好!很好!謝謝!非常感謝!”

這不是客氣話,而是發自於唐恩真心。

莉娜是個鍊金大師沒錯,讓她打造匕首完全是大材小用,輕鬆自如。但要說這把匕首如她所說那般,只是隨手打造,唐恩是絕對不信的!

若只是打造一把好兵器,相信有許多人可以辦到。但如果是打造一把適合使用對象的好兵器,那就極爲不易了!

因爲這就要求製作者不單單隻注重武器本身,還要花大心思考量使用者的情況。而後者也是最難的,主觀、客觀的影響因素實在太多。比如手掌大小、五指長短、戰鬥風格、出手習慣……完全考慮進去,一整套流程下來,工序繁瑣程度絕對會到駭人聽聞的級別!

如此,又怎麼可能是隨便打造而成?

慌忙擺手,“呃……不用、不用……只是隨手做的而已,你喜歡就好,不用客氣的……”許是沒想到唐恩會如此鄭重的表達謝意,莉娜俏臉瞬間紅透,一時困窘異常。

“應該的,望遠鏡、紫膛炮、小卡蘿的鐮刀,我的匕首……唉,真的不知道該任何謝你纔好。”

“真得不用,我們、我們是老朋友嘛。恩,有沒有想過給這匕首起個名字?”用着好不容易想出的理由岔開話題,莉娜不由咬了咬嘴脣。

亞瑟先生,你可知越是謝意,你我就越是生分嗎……莉娜啊莉娜,你想多了,生分是應該的,終究只是朋友而已。

唐恩不疑有他,摸了摸鼻子:“恩,叫唐恩的匕首怎麼樣?呵呵……”事實上,唐恩並不在意給獨屬於自己的兵器起名,因爲總覺得有點矯情。

清空腦中的胡思亂想,恢復常態的莉娜嘴角微揚,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不如叫亞瑟的匕首好了。”

“哈,你是製作者你說了算。亞瑟的匕首,那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

以人名命名兵器,這在異界還是很常見的。不過若要得到大衆的認可並傳頌,那這兵器的使用者,一般都得是歷史承認的傳奇人物才行。

當然,現在這‘亞瑟的匕首’,只是唐恩與莉娜隨口開的玩笑而已。不過誰又知道正是這句無心玩笑,卻成了這把傳奇武器的開端呢……

接着閒聊幾句後,唐恩原本是想提出告辭,不過這時心中卻是驀地一動:“對了,莉娜,你知道災厄之眼嗎?”

“恩?災厄之眼?”愣了愣,掃除腦中的胡思亂想,莉娜皺眉思考,“好像在哪裡聽說過,不過並不瞭解。”

“哦……”唐恩聞言輕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遺憾。

對於災厄之眼,唐恩是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剛纔想着莉娜是鍊金大師,說不定會有所瞭解,所以纔有此一問……不過反過來想想,災厄之眼已經被神殿藏匿數百年,根本不曾出世,莉娜不知道也純屬正常。

看到唐恩如此遺憾模樣,莉娜不由繼續說道:“我記得這災厄之眼好像並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恩,這玩意現在落到了我的手裡……”稍稍沉吟,唐恩還是大致介紹了下災厄之眼,並說出自己的困惑。

最後搖頭說道,“……唉,看到用不到,我現在是被這東西搞得徹底無奈了。”

“那災厄之眼現在還帶在身上嗎?要不……我來試試吧?剛好我現在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蠻感興趣的。”攤了攤手,莉娜狀似隨意的說道。

“在倒是在身上,這玩意放別處我還真不放心……你想試試?”唐恩眉毛一挑,在研究東西這方面。莉娜確實比他專業多了。不過剛想從懷中掏出災厄之眼時。手臂卻是一頓,想了想,還是搖頭說道,“不行。這玩意有點邪門,普通人在它面前幾乎沒什麼抵抗力。”

這是實話,災厄之眼兇名在外,就是唐恩在之前研究時,也會有意識的選擇避開那幽深瞳孔,免得被各種負面情緒侵襲。如此,那就更不用說莉娜這些普通人了。

眼見不能幫到唐恩,莉娜神色也有點黯然,只好安慰勸道:“不用着急。總會有解決辦法的……恩,不如我和你說說,我在研究一些從來沒有接觸過得事物的感受?”

頓了頓,看着唐恩欣然點頭,莉娜咬着手指沉吟了下。說道,“你之前託艾倫給過我一張設計圖,上面的東西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稀奇古怪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製作。不過我還是充滿信心,並早早就囤積了所有我覺得會用到鍊金材料。因爲我雖然不清楚那些東西,但我清楚它們必然是由鍊金材料組成的。”

“所以我堅信,成功的秘訣就在這些鍊金材料裡面。而之所以沒成功,只是因爲我沒有將合適的材料找出來而已。所以我每次都將全部心神投入到這些材料之中,將每個材料的各個方面都研究透徹。呵呵,因爲這個,以前和我交流的鍊金師都說我基本功紮實,鍊金天賦過人,但其實我只是堅持用笨辦法而已……”

聽到這裡,唐恩不由輕輕點頭。這也就是所謂的化繁爲簡,或者說是透過表象直面本質吧……不過災厄之眼就一個橢圓球體,如何化繁爲簡?難道要砸碎嗎?

“……哦,說偏了,不好意思。恩,打個比方吧,爆裂巖火礦聽過嗎?這是製作爆炸水晶的必備材料。鍊金書上介紹這種礦石,一般都說此礦雷火元素濃郁,結構極其不穩定,稍觸即炸。但以前我對這東西就一直有個疑惑,明明蘊含着兩種本質火爆的元素,又極其不穩定,但它們爲什麼能在一塊礦石中和平共處?”

頓了下,繼續說道,“後來我在剖開研究後偶然發現,在雷火兩元素衝突最激烈的地方,還隱藏着點點不易察覺的淡色流光,那其實是特性極其溫和的藍光玉髓。是它充當着老好人的作用,將雷火兩元素黏合安撫……哈,想不到吧,明明是在最危險的地方,但偏偏卻隱藏着不易察覺的契機,真是……即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笑着搖搖頭,將額前被微風輕拂的秀髮捋至耳後,不經意的風情。談及自身擅長領域,莉娜在這一刻有着別樣的魅力。

“等等!”

“恩?”揚起的手臂一頓,莉娜看着唐恩癡癡盯來的目光,不由一怔,隨即臉龐微微泛紅,有些羞意。

不過很顯然,唐恩注意的不是這個,踏前一步,神情激動,“你剛纔說什麼?再重複一遍!”

“呃……我說什麼了……即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不對!前面一句!”

“前面的……哦。明明是在最危險的地方……”

話音未落,唐恩迅速接道:“但偏偏卻隱藏着不易察覺的契機……最危險的地方……契機……化繁爲簡……”低聲喃喃,不斷輕錘手掌走來走去,神情變化莫測,好似神經質一般。

莉娜見狀先是一愣,不過隨即就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這種狀態她再熟悉不過,因爲她曾經也有過幾次,那都是在靈感突現並且稍縱即逝的時候……

驀地頓步,唐恩仰頭大笑,神色癲狂:“哈哈……我懂了。應該是這樣沒錯,肯定是這樣沒錯!”

對於如何控制災厄之眼,唐恩在嘗試中一直有個誤區,那就是均試圖從外部破解,且往往都會下意識避開那神秘瞳孔。

當然,這也是正常的。畢竟誰都知道不能與災厄之眼的瞳孔對視,否則必遭各種負面情緒侵襲。而正是這種衆所周知的認知,才讓所有曾經得到過災厄之眼的人,有意無意的避開這點。

但唐恩在聽到莉娜對於鍊金方面的感悟心得後,卻是豁然開朗。災厄之眼最邪門的地方無疑就是那神秘瞳孔。這是最危險的地方。但同時。這也該是隱藏契機的所在……

越想越是激動,雖還未進行實踐證實,但唐恩心中已隱隱有種預感,他應該是找到了解開災厄之眼奧秘的鎖孔。

心情激盪之下。唐恩再次踏前一步,暈暈然抱住莉娜,在其光潔額頭上重重輕吻了下,“哈哈,謝謝!你真是我福星,謝謝……”口不擇言的表示感謝,隨即疾步衝向鍊金實驗室的後方建築。

“呃……”茫然眨眼,莉娜呆立原地,宛若忽然遭到雷擊一般。嬌軀緊繃,一時怔怔無語。

“對了,這裡哪有空房間?”遠處唐恩聲音傳來。

下意識指了個方向,“謝謝……”再次道出的感謝聲在此間遙遙迴盪,唐恩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小小院落。光線慵懶,喧囂遠離,牆角盆栽處綠葉紅花輕輕浮動,閒適恬淡。

片刻,莉娜緊繃的嬌軀漸漸緩和,擡手摸了摸前額,好似能觸摸到些許尚未完全消失的溫度,嘴角不由微微上揚,癡癡靜靜的笑了……

……

不遠處,唐恩衝進空房間中,急速遊走一圈,關閉所有門窗,瞬間又閃回桌旁,按了按胸口,稍稍平定激動情緒,這才從懷中拿出災厄之眼。

看了看,鄭重其事的擺在桌子中間。隨即來回走了幾步,饒是從腥風血雨獨自闖過來的唐恩,對接下來要面對的未知情況也殊無把握,不過唐恩也向來不缺乏勇氣,深深吸了口氣後,走回桌前,坐下,身軀微微前傾,知識災厄之眼的幽深瞳孔。

頓了頓,一秒有餘,與在神殿中初見的感覺如出一轍。獨孤、憤怒、狂躁……種種負面情緒宛若荒地野草一般,不斷在唐恩心中潛滋暗長,進而瘋狂暴長。

不過早有準備的唐恩自然不會爲這而困擾,攤在桌旁兩側的手臂漸漸在身前合攏,指節交叉,唯有兩個食指按照着某種規律頻率,輕輕觸碰。

嗒……嗒……嗒……

胸口漸漸起伏,種種負面情緒宛若塊塊巨石一般,不斷砸進心湖之中,引動萬丈波瀾。不過唐恩神色卻絲毫未動,面無表情,手指觸碰頻率依舊規律。

情緒激盪,然神色寂然!

兩種極端矛盾的氣質交替在唐恩身上顯現,此起彼伏,給人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

這是心境上的對抗,雖然無聲,但卻如履薄冰。如若負面情緒壓下理智,那唐恩將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淪爲災厄之眼又一個喪失心智的瘋子犧牲品。不過,

“就只這樣嗎……”唐恩驀地嘆息一聲,隱含失望意味。

如若是初來異界的唐恩,或者說是去年的唐恩,那說不定會在這潮水一般的情緒轟炸下,直接潰敗。但現在的唐恩,一匕之下萬人斬,孤身百戰千里寒。心志何其堅定,怎可能爲這區區負面情緒所撼動。

好似感受到了唐恩這挑釁情緒,災厄之眼的瞳孔愈加深邃無底,冰寒徹骨。

驀地,房間光線一暗。所有門窗明明已經緊閉,但周圍卻好似有無數陰風憑空出現,暗暗涌動。

緊接着,一道虛影漸漸在唐恩正前方凝實,身着長袍,神情扭曲,周圍有無數黑氣纏繞。

皺了皺眉頭,唐恩暗自想了想,纔將眼前這略顯熟悉的身影與心中某個名字匹配上。約克,小石村教堂教父,也是第一個死在唐恩手下的異界人。

“嚎……”淒厲長嘯,陰風陣陣,那約克已經瞬間殺至身前,十指漆黑,朝着唐恩脖頸死死抓來。

嘴角微撇,唐恩身行未動,右手一翻,坑窪匕首似慢實快的繞過約克手臂,直貫眉心。

砰……約克臉龐閃過極致痛楚,張了張嘴,似乎想要發出不甘怒嚎,但身形已經如霧氣般瞬間炸裂,消散一空。

但這只是開始,一旁,無數身影不斷閃現。有認識的,如博格、塞斯曼、尤妮絲、夜摩等等。也有不認識但覺得眼熟的,悉數登場……

但不管是熟悉的,還是陌生的。他們身上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曾經都死在唐恩刀下!

這場面,就像是過年登門的債主,一個都沒拉下,齊齊上門討債,可謂壯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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