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現在很不爽,不單單是因爲本職守衛工作已經脫離掌控,還因爲喬希亞首領好像有點不相信他。當然,後者不能怪首領,要怪就怪那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傢伙,肯定是他攛掇的。
尼勞轟……什麼破名字!
名字奇怪,人也不知所謂。從與首領交流的言行舉止來看,這人應該與首領關係親密,可能是叔叔之類的親人……好吧,看在這樣的關係上,維克多原也打算對其保持尊重。但凡事總得分個輕重緩急,現在是什麼時候,能這麼隨便帶首領出來逛街遊玩嗎?安全防衛如何保證?出了意外怎麼辦……
不會真是臥底吧?
越想越是不安,微微吸了口氣,維克多果斷向散落周遭的手下打了個警惕手勢,隨即皺着眉頭向那奇怪傢伙走去,決定拼着得罪首領,也要上前盤查個心安。
“恩?”未等靠近,維克多就愕然看着那尼勞轟揮手打發走了服務生,信步走到其他隔間門前,稍稍貼近,眼睛微眯,鼻頭抽動,好似極爲享受……
我艹!
女換衣間門外,一個兩鬢微霜的中年男子,擺出一副就差沒貼在門上的樣子……這幕場景,任誰見了都會果斷想歪的吧。
腳下一頓,維克多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幕,臉色頓時黑若鍋底,他覺得自己之前還是低估了這傢伙的底線,是不是臥底不好說,但是猥瑣大叔是妥妥沒跑了!
而相對於維克多的震驚殘念,先前退至一旁的幾個男子頓時火大了,畢竟在隔間裡換衣服的是他們的女伴,有衝動的已經捏着拳頭走來。不過就在這時,
咚咚咚,三記不緊不慢的禮貌敲門聲。伸手虛按,一道隔間木門應聲而開。
你特麼還真的推了……男人嘛,維克多與那幾個男子的視線下意識越過尼勞轟。就見隔間內一個滿頭金髮,身着紅色長裙的高挑女子半掩高聳前胸,掩嘴驚呼,“啊——”
砰。閃身而入,木門關閉。這換衣間隔音效果不錯,驚呼聲調立刻隨之降低。
寂靜,在場幾人面面相覷,皆是茫然,隨即發現對方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也就知道了那隔間裡面的女子,貌似並不是場中之人的女伴。
情.人、情.婦、第三者?剛纔見到唐恩與喬希亞一起過來的幾人,見狀不由露出幾絲古怪神色,隱約還藏着些許羨慕敬佩。牛掰啊。趁着女伴去換衣服,抓緊時間與情.人偷偷約會。真可謂雙管齊下,一點都不耽誤,實乃吾輩楷模啊……
該死,搞什麼啊混蛋!維克多倒是沒有想歪。他是直接想岔了。以爲尼勞轟獸性大發,想要當場做出醜事來,心中頓時大急,連忙急步衝來。
……
隔間內,“你是誰!滾出去!滾……”因爲驚懼而略顯尖細的嗓音,掩着高聳胸前紅裙的高挑金髮女子,緊緊貼在隔間左側木牆上。看着忽然闖入的陌生中年男子,濃妝豔抹的臉上即驚且怒,羞憤叫道,“再不出去,我就要叫人了……”
“嘖,很熟悉的對白和場景啊。這時候我是不是應該說。你叫吧,叫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的?噢,抱歉,最近口味好像是有點變重了,呵呵……”輕笑了聲。唐恩摸摸鼻子,“安啦,別裝了,我相信沒人會來救一個人妖的。恩,還是一個用濃烈香水都遮掩不住狐臭的人妖!”
話落,狹窄隔間驀地一靜。下一瞬,殺意乍現,濃妝豔抹臉龐驀地變得猙獰狠戾,掩着前胸長裙的手掌急速揮出,噝的一聲,破空尖嘯,瞬間跨越兩者狹窄距離,直插唐恩心臟!
電光火石一瞬間,紅裙下落,露出半個用布條綁着的麪糰胸膛,看來着實滑稽搞笑。不過現在自然不是注意這個的時候,那拼指成刀的手掌前端,是五枚鑲嵌在指甲上的森冷刀片,若是這一下抓實,怕不是要直接將唐恩的心臟給挖出來。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實現的幻想,實際上在唐恩進店感受到絲絲殺意後,這結局已經註定!
踏步側身,右手似慢實快擡起,只是劃了個半弧,即精準拿住襲來手腕。反向一折,咔咔,清脆的骨骼斷裂聲令人毛骨悚然響起。
冷汗瞬間從刺客兩鬢滲出,不僅僅是因爲疼痛,還有無所不在的壓迫。要知道因爲相同習慣、相同作風等等,同行之間總是會產生些許感應。正如唐恩隔着一道木門,仍能感受到這刺客的存在一樣。但現在縱使已經動手,這刺客卻發現自己仍然無法從唐恩身上感受到絲毫熟悉氣息,甚至連殺意都沒有……
這說明什麼?
要麼就是錯覺,要麼,就是雙方差距實在太大!
要栽……心下雖然一沉,但這刺客倒是個狠辣角色,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被生生掰斷的手腕,一聲不吭,同樣悍然踏前半步,提膝猛撞。同時左手一翻,一柄短刃至貫唐恩眉心!
唐恩沒有鬆開那手腕的意思,先是未卜先知一般提前擡腿按下對方膝頂,隨即一拉手腕,五枚刀片掃中短刃側邊,叮的輕響,微弱星火一閃即逝,盪開短刃。緊接着再次踏前半步,順勢揮肘砸上刺客鼻樑,一聲悶哼,血花綻放……
隔間本就狹窄,如今站着兩人,更是沒有其他多餘的躲避空間。不誇張的說,任意一方的舉手投足,都能在瞬間直接傷害到對方,可謂刀刃上的舞蹈,驚險之極。
但眼下的實際情況卻沒有那麼刺激,只是短短几息間的交手,完全一面倒的強勢碾壓,直至這高挑刺客被迫坐回隔間座椅之上時,其間也沒有任何大的動靜傳出。
或許,即使有些動靜,也被店內忽然轉變的叮咚曲調聲掩蓋。
“呼哧……呼哧……”昂着頭顱,刺客鼻腔不斷翻騰着滾滾血液,順面流淌,狼狽喘息不已。唐恩俯身站在座椅後方,轉頭看着進來時那刺客站立的左側木牆,上面已經被開了個整齊的窟窿,鑽一個人過去不成問題。而在這隔壁的隔壁,也就是喬希亞的換衣間……
搖了搖頭,唐恩神色漠然,一手穩穩鉗制着這刺客宛若上岸魚兒的劇烈掙扎動作,一手抓來那有着五枚刀片的顫抖手腕,刺進刺客的麪糰左胸,貼耳淡淡說道,“夥計,不是什麼任務都能接的……聽,這是死神奏鳴曲,安息吧……”
話落,噗的一聲,刀刃刺入**,旋轉……吱呀呀,木質座椅隨着刺客的最後一次垂死掙扎,發出幾聲令人牙酸的劇烈摩擦聲,直至慢慢平息。
隔間內重新恢復寂靜,不知在什麼時候,原來在店內靜靜流淌着的舒緩曲調,已然轉爲沉重哀凝,如泣如訴。
這就是死神奏鳴曲,一般用於異界葬禮之上。相信若不是不敢得罪灰衣軍,這商鋪是怎麼也不可能自尋晦氣的演奏這首曲子的。
隨手撈起一截碎裂紅裙布條,一邊擦拭着手上血液,唐恩一邊跟隨着曲調慢慢哼唱着。算是熟悉吧,唐恩第一次聽這首曲子是在萊巖城,同樣的鋼琴演奏,不過琴師是鬼面……
擦掉濺在臉龐上的點滴血液,對着一側奇蹟般完好無損的方鏡整理了下,唐恩隨手扔掉血布,拉開木門。
“恩?”
“呃,這麼快……”門外,伸手做出推門姿勢的維克多剛好與唐恩打了個照面,不由下意識說道。
“什麼?”
“哦,沒什麼,呵呵……對了,你剛纔在裡面……呃?”順勢越過唐恩肩頭向隔間內掃了眼,維克多魁梧身軀驀地緊繃。
“碰到個老朋友,過來打聲招呼。”輕飄飄帶過,掩上身後木門,避過了不遠處那幾個等候男子的獵奇視線。
唐恩轉頭看了眼喬希亞的換衣間,尚未開門。再移開視線,就見之前那女服務生正領着一個身着長袍的捲髮男子從遠處走來,狹長眼睛不由眯了眯,拍拍維克多的肩膀,“走吧,又來了個老朋友。恩,待會記得將這些老朋友帶回去,讓我盡下地主之誼。”
“呃……”
不待維克多回神,唐恩嘴角掛着淡淡笑意,迎向走來的女服務生兩人。
“抱歉,你不能過去。”接近換衣間區域後,散落周遭的士兵立刻攔下了那跟在女服務生後面的捲髮男子。
“這是我們的駐店設計師,剛纔與你們長官說過的……”
“讓她們過來吧。”唐恩擺手示意,不過那幾個士兵自然不會聽他指揮,聞言看向後方的維克多,後者像是剛剛回過神來,吸了口氣,一邊同樣擺手示意,一邊面無表情的踏步走來。
女服務生走近後低頭說道:“閣下,這就是我們的駐店設計師……”
“是這件上衣?”捲髮男子拿着喬希亞剛纔選中的黑色上衣,接過話頭,一擡左手捧着的灰色長褲,自若笑道,“試試搭配這樣式的長褲吧,簡潔大方,效果應該不錯。”
唐恩搖了搖頭:“我不懂服裝搭配,既然你是專業的,那就聽你的吧……恩,設計師先生懂音樂嗎?”
捲髮男子聞言一愣:“呃,抱歉,不太懂。”
“這樣啊,那知道現在彈奏的是什麼曲子嗎?”
聳了聳肩,“哦,這當然知道。死神奏鳴曲嘛,經常能聽到的。”
點點頭,唐恩隨意踏步上前,伸手輕嘆:“既然知道,你爲什麼還要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