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方道：“真是個好小夥兒。”
那年輕人更顯得手足無措，他看了看葉方插在身邊沙地裡的劍，又看了看立在一邊的風隼，道：“您的裝備真是酷炫爆了，那是高仿的鋼鐵俠戰衣吧——這樣的技術，真的是……”
葉方笑。
年輕人道：“您背後一定有一個技術先進的強大組織吧？”
葉方道：“你要是真想弄清楚我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怎麼來的，你可以回去看看一本叫無限恐怖的，如果我沒記錯，這書這會兒已經早有英文版的了。”
“無限恐怖……那是一本戰術指南嗎？”
葉方笑而不語。
年輕人就也嘿嘿地笑，倆人就又這麼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接下來想要幹什麼呢？”
葉方因爲這個問題扭頭看了他一眼。
年輕人有些怕，趕忙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您別誤會。”
葉方搖了搖頭，道：“我沒有誤會，事實上，我也不知道我接下來想要幹什麼。
“因爲我正站在一個岔路口。”
“岔路口？”
“一個選擇。”葉方望着天空中的兩輪月亮，不知道他爲什麼和這麼個陌生的外國人說這麼多，“這選擇與我幹掉叢黎明沒有關係、也和現在估計炸了鍋的黯銀兄弟會沒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嗎？這艘飛船是來找我的，它們還算是和平的，但在它們後面，馬上就要來一羣更恐怖的生物，它們一旦降臨，帶來就只有毀滅。
“毀滅一切，我們所熟悉的一切，這顆星球上的一切。”
“外星人？”
“是的，我現在所面對的這個選擇，說的簡單點兒，就是打外星人的選擇。”
年輕人略微興奮起來，道：“當然要打啊！保衛地球，這可能就是我們類生者誕生的使命。”
葉方搖了搖頭，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是揹負着使命誕生的，類生者的出現很可能也和集合式生物的那個設施有關，但更深，葉方來不及問叢黎明，而以當時的情況，他們也沒有清閒到說這些根本無關的事情。
年輕人注意到了葉方的神色，奇怪地問道：“你不想保護我們的家園嗎？”
葉方道：“我爲什麼要保護我們的家園？”
年輕人有些吃驚道：“地球是我們生活的地方啊，你難道能作視它毀滅？”
葉方道：“如果地球毀滅而我不會死，那我爲什麼不能坐視它的毀滅？”
年輕人急急地想要辯駁，那不是因爲他天生什麼“反骨”，而是他覺得葉方不當是這樣的一個人，但他支吾了半天，卻沒能找到一個好的理由來。
葉方就笑了笑，道：“這世界上，沒人是爲別人而活的，有些東西也不是人人喊是義務就是你一定要去做的。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需要理由的，就連你上個廁所，都是因爲你想要去做。”
年輕人的臉色便不如何好看。
葉方看了他一眼，道：“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年輕人默然不語。
葉方笑道：“沒有這點兒人聽人恐怖的思維，我也活不到今天，這世界上或許還有更好的生存方式，但那並不適合我。”
年輕人道：“那既然如此，你爲什麼還說你在面對一個選擇？”
葉方道：“因爲呀，我的生活就在這裡。”
年輕人又有些懵。
葉方扭頭看了他一會兒，興致似乎頗好，笑道：“你有女朋友沒？”
年輕人：“啊？”
葉方則似乎根本沒打算聽對方的回答，道：“我有一個，是個警察，警花級別的，身材也好，就那種前凸後翹長的還挺的清純的那種。”
葉方猥瑣地笑起來。
那年輕人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
葉方道：“但我還沒把人家娶過門，前兩天我就想，找個了不得的機會，我就向人家求個婚，把人家給娶過門了多好？你說是不是，這麼個好姑娘，看上咱牛糞，咱還不點兒早早地下手？”
葉方笑道：“等到那會兒，我就又有個家了——你想啊，我每天出門上個班、和什麼老李老王老張老陳吹吹牛b，嚇唬嚇唬小孩兒，回家還有個你喜歡的人衝你笑，那是件多美的事兒。”
年輕人不知道該接什麼樣的話。
“咱們有文化差異，你不大懂也正常，”葉方笑，“但擱我們中國，這理就是這麼個理，在我這兒就是這麼個理，我就盼着家裡有個人，就喜歡成日有個在我後面屁顛屁顛的喊我的名字，所以你看我就只有一個選擇了。”
葉方眯着眼睛看着天空裡的十二面體飛船：“說句老實話，十二面體飛船、水銀巨泡，哪個都比我強出幾百條街去，我和他們鬥，十有八九是要死的。
“但男人走到這一步，哪怕再聰明、再冷血，誰特麼能往後退一步呀？
“柴米油鹽醬醋茶，一百塊就能全搞定的東西，就特麼是有這麼大的魔力。”
他的最後句話是用中文說的，年輕人更聽不懂。
而葉方不想解釋，在這樣的一句話之後，他便站起身來。
因爲只有他清楚，這番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因爲他怕呀。
跑天上和十二面體飛船、和水銀巨泡鬥，是一條死路。
年輕人若有所覺的向後方看了一眼，正看見內陸的方向上，有光芒從遠處飛過來。
那應當是直升機。
他微微仰着頭看身邊的葉方，似乎清楚了這個人的選擇，他道：“如果我能幫上任何忙，我一定會出現。”
葉方看了他一眼，道：“會死的，蠢蛋。”
然後他即升空，剎那之間，在恐怖的音爆聲中消失在天空的盡頭。
風隼戰衣也即升空，跟着葉方消失在天際線的盡頭。
而內陸方向的光芒正在高速的逼近，當頭的是一支戰鬥機編隊，片刻不停地從年輕人的頭頂一掠而過，向葉方的方向追擊，後面則是兩個空中直升機編隊，其中的一架向年輕人的方向落來，阿爾瓦將軍竟然親自到場，他踩着溼漉漉的沙灘來到年輕人的面前，直升機旋翼掛起的風讓他的鬍子一片地風中凌亂。
但他毫不在意，他指着這個年輕人的鼻子跳腳大罵道：“你爲什麼不攔住他！你知道你做了什麼麼！”
年輕人沒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遠空的兩輪月亮，嘴脣抿成一線。
……
……
葉方離開美國是美國晚凌晨時分，風隼彙報他們身後有一個戰鬥機編隊尾隨，但這羣可憐的戰鬥機編隊一追不上葉方、二找不到有紅後把控的風隼，最終只能是飛了老遠之後悻悻而回。
葉方已做出了選擇。
飛離了那個海岸，葉方便從那種短暫的休息的狀態之中脫離了出來，他的目標明確，他要先折回冰城。
他要先安頓好他的“柴米油鹽醬醋茶”，然後再扶搖向上，去十二面體飛船之中。
從那艘梭型飛船於鹽湖城離開，到此時此刻，也過了將近十二個小時了，現在葉方於十二面體飛船方面的唯一優勢就是他的配合。
他不能讓對方等太長時間。
這是他必須表示的誠意。
而他橫跨太平洋，從美國重新返回中國的時候，時間又快要到中國的黑夜了。
這個時差讓葉方有些懵圈。
但十二面體飛船似乎就停在亞洲這邊，從這裡觀察，明顯比在美國看到的十二面體要巨大的多。
葉方在高空中的時候，甚至能隱隱地看清楚它美輪美奐的十二面輪廓。
它彷彿是由一塊水晶構成的，有文藝的美，也有先進的科幻之美，彷彿天然優勢與不可戰勝。
葉方在進入國境的時候還遭到了攔截，但他極爲的囂張，依仗着自己的速度與防禦力，無視任何人，一路向內陸冰城飛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