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僱傭兵,就得隨時有死在任務中的覺悟!”教官眼裡盡是堅毅的目光,很顯然。這位久經沙場的教官已經把生死這個問題看得很透。
琳娜聞言,身子一震,她沒辦法想象眼前的教官經歷過什麼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但本能的卻在搖頭。她做不到這麼灑脫,這麼自私。只是扯了下教官的手,急聲說着:“我們一起邊打邊撤!”
教官無奈的搖了搖頭,正待開口說話,驟然間發現一枚手雷飛向了自己的方向,心中一急,立刻把琳娜撲到在地上,隨着“轟隆”一聲巨響,幾縷鮮血飛濺到琳娜詫異的臉上。當她用手觸摸到這還帶着餘溫的血液時,本能的尖叫起來。因爲她看到了教官血肉模糊的背部和雙腿。
“小姐,快逃!”教官氣若游絲的說着,手卻掙扎着從懷裡摸出幾顆手雷,把引信湊向嘴邊。眼裡卻凝視着當初被他訓斥的僱傭兵,嘴裡說着:“0066,我命令你立即帶着小姐逃跑!”
0066心裡頓時涌現出複雜的情感,這句話說得是如此輕飄飄,難道教官真的到了視生命如草芥的地步了?連自己的命也在這個範疇麼?猶豫了一會,艱難的問着:“教官,除了帶小姐逃跑以外,還有什麼需要交待的麼?”
教官慘然一笑,微微的搖了搖頭,但隨即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艱難的從懷裡摸出張支票和名單顫顫的伸了出來,“這是死去傭兵的撫卹金和名單。人是死了,但是這光榮的傳承必須得到繼承。”
0066愣住了,他終於明白過來,教官這是在用實際行動兌現當初丟下的話。想到這裡,他沒有絲毫猶豫,輕輕接過支票和名單,頭也不回的拉着琳娜逃跑。邊跑還在邊抹着眼淚,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了教官的用心,既然死亡的代價已經不可避免,那麼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全軍覆沒,保住僱主的安全。因爲大地之鷹還有許多當初一起訓練的夥伴們需要依賴着僱主生存。
在0066的腳步聲越行越遠後,教官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手雷的引信已經咬在嘴邊,心裡暗罵着:大爺的,孫子們都上來吧,讓我拖幾個下黃泉路作伴的傢伙。
這場不成比例的激戰在傭兵邊打邊退的情況下,並沒有持續太久,隨着槍聲漸漸平息。印尼軍隊搜索的腳步聲愈發逼近。驟然間,一聲聲爆炸聲響起,大量的印尼士兵倒下。原來這是重傷不能逃脫的傭兵們生命的最後一擊。
0066聽到這遠處傳來的巨響,陡然停住了腳步,那不斷掉落的淚水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情感。自己小隊如今只剩他一個人了,就在幾天前,他們還是一起有說有笑的夥伴。做傭兵多年來,他不是沒見過戰友陣亡,只是沒有體驗過,整個隊伍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活着的情況。
“要不我們回去看看?”琳娜見狀,心裡更是內疚了。居然在這時說出了句白癡般的話語。
“不!教官不能白死了。我們走!”0066顧不上擦去眼角的淚水,拖着琳娜大踏步的逃着。
印尼的軍隊顯然停止了追趕的腳步,他們顯然是被這些死前做了最後一擊的傭兵們給鎮住了。他們無法想象,一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職業,怎麼會如此悍不畏死。這些慘烈的狀況,他們只在國家侵略戰上才見過。
“我們撤!”年輕的營長艱難的下着命令,這一仗,他們贏得並不輕鬆,傷亡比例接近3:1,他不願意再做無謂的犧牲了。隨着營長一聲令下,剩餘的軍隊緩緩的撤向陳誠的方向。
當陳誠被推進急救室的那一刻,年輕軍官接連吃了十餘個耳光。那腫得老高的臉卻沒有一絲的表情,嘴角不斷滑落着鮮血。
“混賬,我怎麼給你下命令的?我要的是一個活着的陳誠,一個毫髮無損的人,你現在給我弄來了什麼?”瓦蒂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剛纔那十幾個耳光,抽得他手都生疼生疼的。
“我沒成功完成任務,應該受罰!”年輕的軍官顯然也是個狠角色,不單止對敵人狠,對自己也是絲毫不留情面,完全是把軍人服從命令的天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好,好,好!你沒有推卸責任,這很好!我就按照軍法處置你!”瓦蒂氣得手直哆嗦,從腰間拔出手槍,對着年輕軍官的額頭,年輕軍官臉上沒有絲毫的膽怯,相反,還有着一陣解脫的釋然。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一幕更是讓瓦蒂生氣,食指已經開始微微摳動扳機。
“瓦蒂,不要昏頭了。這陳誠得到大地之鷹傭兵團的支持,事情辦成這樣已經算不錯了!”納拉關鍵時刻還是發言制止了自己的老夥計。他很清楚大地之鷹傭兵團背後的老闆是誰,那個號稱已經從經濟上統治了世界的超級商業寡頭羅斯。但是他更清楚,花旗國中情局和羅斯的交易也是不淺的。可按自己收到的情報來看,這原本應該屬於一個集團的人,怎麼會相互火拼了。
“梅里,你說這花旗國元首和羅斯在搞什麼鬼?”納拉越想腦子越亂,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擅長外交的梅里。梅里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說,這陳誠在琳娜婚禮上公然逃婚,應該被羅斯恨死了,巴不得立即幹掉纔對。中情局的介入行爲,也完全符合這個邏輯。可爲什麼大地之鷹傭兵團卻要救下陳誠?難道這個完全是羅斯一手建立起來的超級傭兵團已經被其他人策反?
“我認爲羅斯必然有着深深的危機。他那龐大的商業帝國,只怕已經被不同勢力悄然侵蝕了。否則,我無法解釋身爲他嫡系的大地之鷹傭兵團此次的行爲!”梅里的眼裡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她這番推論完全合情合理,雖然跟事實上有細微偏差,但是從這有限的資料能想到這麼多,已經實屬不易!
“這樣,那看來計劃又要做些小變動了!”納拉聞言,心裡恍然大悟,腦中浮現出聯合羅斯的念頭。這羅斯估算不出的龐大身家,可以爲印尼畸形的經濟帶來許多利好的消息,錢也是改革的一個關鍵因素呢。只是納拉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本次行動完全是琳娜的個人意願,跟羅斯沒有多大的關係。其實也對,誰能想到,本來應該恨陳誠最兇的人,卻會鬼使神差的救下這個男人。
“納拉,你不會告訴我,你想打羅斯的主意吧!”梅里敏銳的感覺到了納拉詭異的笑容,心裡一寒,這陳誠跟羅斯可是全世界都知道的死對頭。這道題目是兩者擇其一,是連小學生都懂的判斷題。
“爲什麼不呢?要知道,羅斯如今可是有點瘋狂呢,這個瘋狂的原因就在裡面那位身上!”納拉笑着把目光投向急救室,心裡在琢磨着如何能兩面逢源。
“納拉,你在拿整個印尼在玩火,你太瘋狂了!如今印尼經濟雖然畸形,但是離糟糕還有一段距離,可是你這樣玩火,一旦惹惱了羅斯,他那花旗幣資本涌入我們印尼市場,這可就是災難呀!你不會想當年的亞洲風暴再來刮一次吧!”梅里大聲的提醒着納拉,身爲印尼三巨頭之一,她有義務點醒納拉。眼前的納拉已經讓她感覺有些陌生了。
“不,梅里,我覺得你想錯了,羅斯如果真的想殺陳誠,爲什麼不讓中情局動手?而且在關鍵時刻讓大地之鷹傭兵團救了他?按照我的估計,羅斯真正的本意是想拉攏這個亞洲股神。先前讓中情局暗殺,其實只是爲了把陳誠逼入絕境,然後再度救援,這樣就能成功收買到陳誠的心!”納拉冷靜的分析着,言下之意是梅里過於膚淺。他納拉也是做生意出身的,他很清楚,在商場上,永遠沒有絕對的敵人,當然也不會存在絕對的朋友。股神對於身爲商業寡頭的羅斯來說,意味着什麼,他納拉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梅里聽着納拉的解釋,心裡雖然有幾分遲疑,但是又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只得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其實納拉的推論按邏輯上來說,是無懈可擊的。只是他忽略了一點,女人從來都不是按邏輯做事的動物。他完全無視了琳娜,這個舉足輕重的女孩,真是一步算錯,滿盤皆輸。
時間在三巨頭的思考中緩緩消逝着,隨着急救室的燈陡然熄滅,納拉緩緩擡起頭,望向急救室大門的目光裡帶着深深的焦慮。因爲在他的計劃裡,陳誠絕對是換來羅斯支持的最好籌碼。只要陳誠在自己手裡,他就有資本要挾羅斯投資。如此一來,在亞洲股神和超級商業寡頭雙層保險下,印尼也許就成功的度過難關了。這畸形經濟帶來的隱患也將被消於無形之中。完全是一舉兩得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