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帥,您這是?”
陳誠沉默了許久,實在不忍心看見瓦蒂這副只剩半條命的表情,終於還是開口問話了。瓦蒂聞言,低下頭思索了許久,他還在猶豫,押寶到陳誠身上合適不合適。可是眼下,無論是從威望上,還是從實力看,陳誠都是唯一能對抗納拉的人了。隨即心裡一狠,咬着牙問了句,“陳誠,你跟我說句老實話,你心裡到底有沒有印尼這幾千萬的百姓!”
陳誠心裡一顫,這話壓力實在太大了。幾千萬百姓壓在自己肩膀上,這意味着這位老元帥接下來要拜託自己的事情必然十分大條。得知李夢待產在即,他可不願意,也不敢輕易攬責任上身了。正待開口拒絕之際,驟然接觸到瓦蒂那盼望的目光,這眼神宛如落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眼神,心不禁一軟。沉沉的點了點頭,緩緩接話道,“老元帥,俗話說,做一行愛一行,我既然身爲印尼的財務大臣,那麼肯定是要對民衆負責任的。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這人的責任心最強了,這也是我最大的缺點!”
這番話如果被李欣嵐和張綺蘭,劉嵐聽到了,絕對會立即給陳誠幾個大耳光,這丫的臉龐也太厚了。說起謊來是一套一套的,都不用打草稿的!
瓦蒂聽到這番話,驟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拉過一張椅子緩緩的坐了下來,換成梅里還在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相信陳誠這番鬼話,但是現在這形勢,他只能選擇去相信,因爲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你想知道梅里是怎麼死的嗎?”
瓦蒂雙手不由自主的交叉握成拳狀,兩鬢冒出絲絲冷汗,他很害怕陳誠的回答是不想。如果是那樣,他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把後面的話說下去了。陳誠目睹着瓦蒂那緊張的表情,輕輕的嘆了口氣,讓一把年紀的老人家如此提心吊膽也是不人道的,隨即輕輕的點了點頭。瓦蒂見狀,欣喜若狂的接着說,“梅里死後,誰得到了最多的便宜,那麼誰就是兇手!”
這話一出口,陳誠的臉色驟變。他早就知道梅里的死肯定是有內幕,但沒想到這個內幕那麼的駭人驚聞。梅里剛死,納拉就全權接掌了外交部,這動作之迅速雖然讓陳誠略微有些吃驚,但是他還是沒敢大膽的猜測,納拉就是兇手。畢竟三巨頭的叫法已經持續很多很多年了。這幾乎是同舟一命的三人組已經成了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沒想到,納拉居然會對自己的鐵倉盟友動手。
“爲什麼!”
陳誠遲疑了一會,輕聲問着,他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瓦蒂的目光逐漸的空洞了,思緒回到梅里死的那一刻。那份窒息的痛讓他臉色變得蒼白。
“納拉這段時間所做的事,其實都是計謀,只是爲了迷惑大家,你信還是不信!”
陳誠面不改色的點着頭,納拉在演戲,他早就猜出來了。跟華夏國出身的他玩孫子兵法,納拉還嫩了點。可是這跟梅里的死有什麼關係。
陳誠的態度讓瓦蒂小小的吃了一驚,對陳誠能看出納拉在演戲,他有些意外。因爲他們就沒有看出這一點,都只當納拉是墮落了。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後,瓦蒂接着說:“梅里無法接受納拉的麻木,在得知了真相後,立即決定了跟他分道揚鑣。”
聽到這裡,陳誠終於是明白過來了。梅里關鍵時刻的倒戈讓納拉無法忍受,情急之下動殺機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數十載的友情,說拋棄就拋棄,這納拉的心真的是夠歹毒的了。想着想着,陳誠陡然發現,自己和阿發貌似也走上了相似的道路,難道有朝一日,自己和阿發也會出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況?
想到這一幕,陳誠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不願意同室抄戈,權力,難道真的那麼有魔力,可以讓兄弟反目,父子成仇?瓦蒂見到陳誠痛苦的神色,誤以爲他是爲了梅里而感到難過,心裡流過一陣暖暖的感動,勉強擠出了幾分笑容,勸慰着,“其實你也不用過於難過,梅里也算死得其所,這些年來,她一心撲在國事上,忽略了自己的終身大事,忘卻了自己的個人感受。她一直嘮叨着要像華夏國的那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總理那樣,爲印尼燃盡自己的每一寸生命,在死之前那一刻,她都堅定不移的做到了。她死在追求理想的路上,這也是一種幸運,只是我們不能讓她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納拉如今已經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任由他這樣走下去,印尼會陷入萬劫不復的!”
瓦蒂越說越是激動,那如風燭殘年的身體也因爲復仇的火焰而重新綻放出青春的光彩。聽着瓦蒂的話,梅里那高大的形象驟然浮現在陳誠的眼前,他明白瓦蒂口中的那位總理指的是誰,十里長亭送總理這篇文章他也讀過。曾經何時,他覺得那樣的人絕對是個瘋子,但是當梅里在他面前做着同樣的事的時候,他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慚愧,捫心自問,他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法擁有這麼偉大的胸襟。
“你需要我做什麼!”
梅里的高尚反襯着納拉的齷蹉,陳誠沒來由的也開始痛恨起納拉來了。俗話說,英雄是不分國度和民族的。至少,他打心眼裡敬重梅里這位老人,任何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奪走這位可敬的老人的性命,對於陳誠而言,都是不可原諒的!
“聯手,納拉已經從我手中奪去了一半兵權,但是他要消化這些兵力,需要不少的時間。兵戎一生的我,對軍隊這塊的控制力,我還是有信心的,但是如今和平年代,不是有兵就能贏的。內戰這種事,不能發生在我手中,百廢待興的印尼,經不起再一次血流成河的內戰。”
瓦蒂動情的說着,出生在戰亂年代的他,太清楚一場全國戰爭對百姓意味着什麼了。那遍地的硝煙和無數孤兒的啼哭都讓這位雷厲風行的老元帥心痛不已,這也是他遲遲不願意跟納拉正面對碰的原因。他和梅里一樣,心裡裝着的,都是全國的百姓。
這番發自肺腑的話深深的撼動了陳誠的內心,讓他重新審視起這位老元帥,這就是所謂的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麼?只是如果這樣做,跟納拉交手,肯定會輸的,因爲納拉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壓根沒有管過百姓的死活,在他眼裡,有得只是權力,初入官場的陳誠霎時間明白了許多許多,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責任。
“老元帥,您抱着這樣的心態,即便是你我聯手,也贏不了納拉。須知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行事如此多的顧慮,只會把自己陷入絕境!”
陳誠無奈的搖着頭,他佩服梅里和瓦蒂,但是他卻不願意做這樣的英雄,他只是個慵懶的傢伙,他不想揹負這般沉重的責任,他有心愛的妻子和孩子。只想平凡的過着與世無爭的日子,這樣的心態,也註定了他成不了英雄,而只能做爲英雄喝彩的路人甲!
瓦蒂聞言,眼裡的目光一黯,陳誠說的話,他當然明白。軍人出身的他,如何不懂,戰場上猶豫就等於給自己綁了一顆定時炸彈,提前宣判了死亡的結果。他之所以還是來求陳誠,就是指望這個已經創造了無數奇蹟的胖子,能再展現神蹟一次。可現在,冰冷的現實告訴着他,陳誠始終還是一個人,而不是神。這種無法完成的任務,陳誠也沒有太多的辦法。
看着瓦蒂失望的樣子,陳誠心裡也非常的不好受。驀然間他開始憎恨這個世界了,爲什麼惡人總是長命百歲,好人總是頻遭橫禍,這佛家說的天理循環跑去哪裡了!既然天不收這些惡人,那麼自己就來替天行道!陳誠心一狠,那細小而朦朧的眼睛陡現殺機,冷聲說了一句,“老元帥,我想你必須清楚一點,那就是,除一惡就是行百善。如果你一點武力都不想動,那麼當你手中最後的一點兵權也旁落的時候,印尼的百姓就真的是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永世不得翻身了!”
陳誠這充滿殺伐氣息的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醒了他這口沉幕的老鍾。陳誠這年輕人說得沒有錯,納拉根本不會顧及百姓的死活,自己退一步只會換回他的進兩步。一旦軍權也到了納拉手裡,以那個喪心病狂的畜生的性格,印尼就距離毀滅不遠了。到那時,百姓一樣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既然都是一樣的結果,那麼不如轟轟烈烈的拼一場,真的幹掉了納拉,至少以後的日子好起來了。
看到瓦蒂慢慢堅定起來的目光,陳誠心知,這位老人看來是想通了。佛語有云,面對罪大惡極之徒,不能一味的求渡,必要的時候,也需要展示一下金剛伏魔的怒!隨即把目光投向了納拉的辦公室,一場轟轟烈烈的鬥爭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