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思雨也不再說話了,因爲現在海拔越來越高,已經出現了濃濃的白霧,能見度不超過五十米,她必須全神貫注才行。又過了兩個小時,直到晚上八點時分,才抵達目的地摘星鎮!
這名字聽上去古雅,但其實只因爲這裡海拔很高而已,看上去並不好玩,小鎮位於大山深處的一塊平地上,只有一條長約半公里的小街道,也沒有路燈,一片漆黑。
只有三五家商店散發出昏暗的燈光,幾個光着脊樑穿着拖鞋的孩子奔跑打鬧着,四處一片凋敝。
看着周遭破敗的景緻,若不是陳陽知道這裡在東海境內,陳陽甚至誤以爲自己到了遙遠的非洲大陸。
韓思雨把車子停在一排大瓦房前,道:“這裡是鎮政府。”說着就敲了敲門喊了一聲道:“我來找韓松濤帶領的醫療隊,他們現在在哪裡?”
一名中年漢子走了出來,他穿着劣質布料的白色襯衣,但是,領口磨損的厲害,繫着一條猩紅耀眼的領帶,下面穿着一條過於肥大的黑色西褲,腳蹬一雙阿迪王運動鞋,這身不倫不類的裝扮,彰顯着他國家幹部的身份。
“哎呀,哎呀,原來是韓小姐!歡迎光臨!”一見是韓思雨過來,大漢立刻熱情地迎了過來,與韓思雨握了握手,目光落在陳陽身上,道:“這位也是城裡來的醫生吧?”
“這位是東海市著名的中醫陳陽先生,他還是仁心醫院中醫分院的籌備組領導!”韓思雨介紹道。
隨着韓思雨介紹,漢子伸出雙手現在褲子上擦了兩下,然後陳陽握手,眼神中露出崇敬的光芒。
並且摸出自己的燙金名片雙手遞過去,用很謙虛的語調自我介紹道:“年輕有爲,了不起啊!我是摘星鄉鄉長於得水!”
“呵呵,這名字好!”陳陽微笑着說道。
於鄉長掏出一盒劣質香菸,熱情地給陳陽發煙,道:“陳專家還沒有吃飯吧,咱們先吃飯,招待所裡有薰野豬肉,我陪專家喝兩杯,明天再進村不遲!”
韓思雨搖了搖頭,道:“算了,我們陳專家是來做事兒的,不是來吃飯的!我們這就下鄉!”
於鄉長臉色爲難起來,道:“現在就去啊?現在韓老爺子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野豬嶺,那片不通車的,要翻過三座大山。晚上露水重,山路滑,中間還有一座危橋,一不小心就會跌入萬丈深淵!”
“去,就在今晚去!我爺爺都去的了,我們又怕什麼?”韓思雨語氣堅定地道,“那個村我還沒有去過,您幫我們找一位嚮導就夠了!”
話說到這份上,於鄉長也只能點頭答應了,韓思雨又對陳陽道:“我去買點零食,咱們路上吃!”
“這個哪能讓你們花錢?”於鄉長連忙攔住他,跑到一家小店,對店主說道:“老何,給我拿幾包麪包、幾瓶營養快線!”
老何陪着笑訕訕地說道:“那啥,鄉里在這裡買菸,掛賬掛了五千多了,您啥時候給我結了唉?”
“別和我廢話,一碼歸一碼!”於鄉長瞪了瞪眼,道:“這
是市裡來的醫療隊的專家!不在咱們招待所吃飯,咱們總不能讓人家餓着吧!”
老何聽是醫療隊的貴客,不敢怠慢,連忙拿出幾包麪包和幾瓶營養快線,用塑料袋兜着,於鄉長接了過來,很瀟灑地扔下一句:“掛賬啊!”直接走了。
將一兜子吃的交給陳陽和韓思雨,從腰間橫跨的皮質手機套裡掏出一款霸氣側漏的土豪金山寨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以命令的口氣道:“趙廣坤,醫療組的專家來了,你趕緊過來接一接!”
又對陳陽他們說道:“廣坤是那個野豬嶺村的村長。那裡的路,我也不熟悉。咱們先到辦公室涼快一會兒。”
所謂的涼快,也不怎麼涼快,辦公室沒有裝空調,只有一臺大風扇在轉,陳陽吃着麪包喝着牛奶,聽於得水介紹這裡的情況。
東海的經濟發展不錯,但是,也有貧困地區,蒼雲縣就是國家級貧困縣,而摘星鎮,因爲交通不便,全處於羣山峻嶺之間,經濟發展水平更是差到了極點,村民沒有任何收入來源,只憑幾畝薄田種點水稻,堪堪達到溫飽狀態。
這裡的醫療衛生條件極差,全鎮只有一個衛生所,裡面不過有三名工作人員,但是這裡工作條件太差了,就這,還走了倆,現在只剩下一名工作人員。
所幸的是,這幾年韓松濤組織了一個醫療隊,每年都會深入各個村莊,舉行一次義診,送醫送藥。於鄉長一臉崇敬地說道:“韓老爺子,真是活菩薩啊!”
等了一個半小時,趙廣坤終於到了,老爺子八十來歲的年紀,身材高大瘦削,一張紅臉膛,兩道臥蠶眉,腳下穿着解放鞋,褲腿挽得高高的,麻溜利落。
年紀雖大,但看上去身子骨很硬朗,耳聰目明的,手拎拎着一根鋼叉。
見到陳陽、韓思雨,趙廣坤立刻笑了起來,道:“我代表野豬嶺全體村民,歡迎專家的到來!”
於鄉長皺了皺眉,肅然地說道:“廣坤啊,來的這兩位可是專家,路上可不要有什麼閃失!否則,我唯你是問!”
“於鄉長您放心吧,絕對沒問題。過不去的地方,我揹他們過去!”趙廣坤笑呵呵地說道。
陳陽韓思雨面面相覷,韓思雨笑道:“老爺子,您別吹了,您這麼大年紀,自己別累着就行了,還揹我們!”
於鄉長想了想,問道:“廣坤,路上碰到熊瞎子了嗎?”
“沒有碰到熊瞎子,不過,碰到了一頭野豬!”趙廣坤指了指門外,道:“正好送給於鄉長了!”
“老爺子,這是您的打的,太厲害了!”韓思雨走到門外一看,頓時就呆了,只見一頭碩大的黑野豬躺在門口,身長超過人的身高,跟一頭小牛犢似的,渾身長滿又硬又長的鬃毛,嘴裡還有長長的獠牙,脖頸那裡有一個深深的傷口,還流着熱氣騰騰的血呢。
“呵呵,這有啥厲害的,我原本就是獵戶。現在打獵不讓玩槍了,我只能用鋼叉!”謝廣坤笑了笑說道。
“老爺子,您這一身功夫,可不簡單,不僅僅能打獵
,還能殺人啊!”陳陽頓時對謝廣坤刮目相看了。
“小兄弟說笑了,我可是良民!”趙廣坤訕訕地一笑,又對於鄉長說道:“於鄉長,這頭豬不錯吧?”
於鄉長蹲下身來,喜滋滋地拎了拎豬耳朵,讚道:“不錯,夠肥的!”
“那村小學的事情……”趙廣坤陪着笑道。
“一碼歸一碼!”於鄉長瞪了瞪眼,道:“現在鄉里沒錢,再等等!”
趙廣坤陪着笑道:“好好,我等,我等!”
“你先送兩位專家去村裡!這是政治任務,務必要保證安全!”於鄉長又囑咐了一番,三人就上路了。
從摘星鎮到野豬嶺村,已經沒有公路了,全是崎嶇不平的羊腸小道,路兩邊的山坡還探出一些枝枝蔓蔓,刮拉一下就是一道口子。
趙廣坤健步如飛,揹着鋼叉,拎着柴刀,隨手砍斷那些擋路的灌木枝蔓,拿着強光手電頭前帶路,陳陽、韓思雨跟在後面,開始了翻山越嶺,艱苦的跋涉。
剛開始的時候,韓思雨走路還算乾脆利落,但是,不出二十分鐘,呼吸就急促起來,半個小時開始嬌喘吁吁,香汗淋漓。枝蔓劃過,一雙修長的美腿上,留下了幾道傷痕。
周遭的風景很好,鬱鬱蔥蔥,山花爛漫,朵朵白雲近在咫尺,感覺如同到了仙境一般,但是,雲深霧重,能見度很低,看得並不遠。
趙廣坤把柴刀丟到一邊,坐在了一塊山石上,道:“歇會兒腳吧!”又把襯衣脫掉,鋪在地上,道:“你們倆坐在這裡,別中了溼氣!”
“這怎麼好意思?”陳陽心中有點感動,老爺子真厚道啊,連忙推辭道:“您老人家別涼着!”
“我有這個!”老趙頭取下斜跨的一個軍用水壺,拔出木塞子,美滋滋地抿了一口。又遞給陳陽,道:“要不來一口?”
陳陽接過聞了一下,味道刺激辛辣,原來是烈酒,喝了一大口,只覺得胃裡騰起一團熱氣,讚道:“這酒不錯!”
“哈哈,自家釀造的谷酒,不是啥好玩意!”老趙頭笑呵呵地道:“就是解乏、祛溼!常走山路,鑽林子,離不開他!”
陳陽扭過頭對韓思雨道:“你要不要來一口?”
“我爺爺不讓我喝酒,你可別告訴他啊!”韓思雨臉上浮現興奮的神色,也小抿了一口,立刻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遞給陳陽,咧了咧嘴,皺眉道:“辣死我了!跟火燒的似的,打死我我也不喝了!”
“莫笑農家臘酒渾,你懂什麼?”陳陽接過酒壺,又意猶未盡地抿了兩口。
“你要覺得好喝,走的時候抱走兩罈子!”老趙頭笑呵呵地說道,摸出菸袋鍋子,往裡面塞點菸絲,吧嗒吧嗒地抽了起來。
三人恢復了體力,再次出發,又翻過了兩道山嶺,眼前出現一道天塹,一道深不見底的大峽谷橫亙在三人跟前,雲霧就在腳下飄浮,一道鐵索橋連在兩座山之間,橋上的木板子已經缺失很多,山風一吹,鐵索橋隨風搖晃,讓人的心也都搖晃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