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寒站在擂臺上,渾身汗如雨下,身子微微顫抖,連氣息也變得粗重起來。
顯然,這一招已用盡他的全力。
現在結界張開,所有熱氣都停留在擂臺之上。葉水寒是施法者,自然沒事,孫長青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隨着熱氣越積越厚,他只覺渾身一陣劇烈灼痛,一股熟悉的烤肉香氣撲鼻而來,即便他修爲運轉,九轉仙體訣運至極限,膚色由青轉黑,再由黑轉青,肌膚卻仍是一陣針刺刀割般的疼,冒起淡淡黑煙。
葉水寒這一招,招還未發,單是蓄勢的威力,竟然已能比擬他用水寒劍施展羲和訣的威力。可見這一招若真的施展出來,威力遠在羲和訣之上。
羲和訣之上,會是什麼樣?
孫長青心中猛地一跳,知道危機當前,修爲狂運,渡劫指法、冰天訣同時運轉,廣寒境界的寒氣流遍全身,堪堪擋住了四面八方涌來的無盡熱氣,身體頓時輕鬆不少。
但他知道,這還不夠。他先天五行均衡,施展冰天訣,威力比不上白雪瑤,要靠纔到一層的冰天訣,抵住葉水寒這最強一招,實在是以卵擊石。
即便他身體強橫,可比上品靈寶,但葉水寒這一擊尚未使出,威力已經和羲和訣差不多少。如果沒有冰天訣抵擋,羲和訣便已能夠傷他,何況是遠勝羲和訣的葉水寒最強之招?縱然是冰天訣和渡劫指法融合施展,也絕難抵擋。
爲今之計,只有比誰的動作更快!
孫長青心念一定,靈力噴薄而出,手中煉妖鏊朝天一舉,天空烏雲驟聚,悶雷滾動,四周狂風大作。與此同時,葉水寒也是牙關一咬,金丹層的修爲提到極限,眼前由赤、黃兩色極熱光芒匯聚而成的光球忽然明滅不定,急劇顫抖,開始迅速變小。而隨着光球變小,他身周的地面之上,早已被烤得焦黑的衆多石塊瞬間變爲焦碳,然後慢慢變小,竟然是在一點一點地氣化!
天空之上,八方雲聚,巨雷醞釀,帶着不世之威,眼看便要落下。四周狂風怒號,飛砂走石,視野一片昏蒙。
地面之上,那顆光球已是越來越小,幾乎細不可見,極度熱力再增數倍,葉水寒在周遭地面焚爲一片虛空,留下一個數米方圓的大坑。
所有人看着場中決勝一幕,都不由緊張得呼吸一窒,心跳加速。白雪瑤更是身子微微發抖,雙手握在胸前,神色不安地看着擂臺之上,喃喃:“哥哥……”
“別擔心,孫師弟一定會贏的……”姬瑤光握住她的手,衝她微笑,但她嘴上這麼說,臉色卻也不禁浮現一絲蒼白,手心更是冷汗直冒。
下一刻,擂臺之上,兩人絕招同出。
“黃霄天雷!”
“極炎之劍!”
驚世厲響刺破長空,震得整座天璣峰一陣劇烈搖晃,四周觀戰弟子更是站立不穩,橫七豎八摔倒一大片。隨即,一道巨如盤龍的黃色閃電照得方圓十里亮如白晝,自九天之上,挾萬鈞之勢,轟然落下。
地上,葉水寒也是同時並指如劍,朝前一指,眼前光球陡然消失無蹤,隨之,一股前所未有的極度熱氣鋪天蓋地,如末世狂潮,朝孫長青席捲而去。
霎時,兩大絕招威勢迸散,大地劇震,風雲慘淡,擂臺周圍結界瞬間破碎,四大長老同時被餘威震飛出去,四周數千弟子更是人仰馬翻,全數跌伏在地。看臺之上,桌椅搖晃碰撞,屋頂瓦塊飛濺,天璣峰下瀑布,更是受巨力震盪,瀑流揚飛三丈之高。
這一切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四大長老穩住身形,飄然落地時,場中已是雷收雲去,風停聲消。
場中,孫長青、葉水寒盡是一身焦黑,雙眼定定地看着對方。
兩人腳下,早已沒有什麼擂臺,熱氣過處,方圓十丈之內,地面盡被焚爲虛空,留下一個數丈深的巨大黑坑。
黑坑上空,七音天鐘不知何時已經出現,變得無比巨大,光華綻放下,清絕至強之氣緩緩釋放,將整個黑坑連同孫、葉二人一同包裹在內。黑坑之內不住向外散發濃密黑煙,坑裡最深的地方,隱約還能看見一塊塊巨石,被燒得一片通紅。
“呼,好在我出手得快,將熱氣盡數擋在十丈之內,要不這數千弟子,就盡數燒成飛灰,不是,是連灰都不剩了。”黎仙兒擦擦額頭的汗,出了口氣,又看着元玄,道:
“回頭你得好好說說葉小子,怎麼能這麼一味蠻幹呢?萬一一個不小心,把這七峰弟子全燒沒了怎麼辦?堂堂太玄,南府四大宗門之一,沒有被藥閣打倒,沒有被邪教撲滅,反而被自己的弟子一把火燒得只剩峰主、長老和你這個宗主,只剩你們幾個光桿司令,這事要傳出去,豈不笑掉天下之人的大牙?”
她說了一大串,元玄真人卻仿若未聞,一雙眼只是定定地注視着擂臺之上。
擂臺之上,孫長青、葉水寒兩人腳下御劍,對視良久,看着對方渾身焦黑,彷彿一塊黑炭,突然齊齊笑了起來。
隨即,兩人同感身體一陣乏力,腦中天旋地轉,再也支撐不住,從半空掉落下去。黎仙兒急忙催動七音天鍾,分出一份靈氣,將兩人接住,移到坑邊的地面上。
陳澤長老上前檢視二人,發現都已昏迷不醒,朗聲宣佈道:“七峰會武最終比試,天璣峰孫長青,對天樞峰葉水寒,雙方戰平!”
場中頓時一片轟動。數千弟子皆是心潮澎湃,情緒激動不已。這一場巔峰對決,驚世駭俗,震動天地,其壯烈強絕,實在是超出了他們的生平認知。所有人都沉浸在觀看這樣一場戰鬥的深深震撼之中,至於誰勝誰負,倒也沒人關心了。
“嗯,不錯,很好。此二子天資稟賦,心性智慧,皆是百年一遇,冠世之選,我太玄宗有此二人,門派復興指日可待啊!”元玄真人捻鬚微笑,目光中充滿讚許之意,對孫長青剝去自己孫女衣服的事,竟是絲毫不以爲意。
黎仙兒看他得意模樣,不由一聲嗤笑,衝他伸出手道:“拿來!”
“拿什麼來?”元玄一時愕然。
黎仙兒上下打量他一眼,目光露出鄙夷之色,道:“嘖嘖……怎麼的,堂堂一宗之主,輸了錢想耍賴不成啊?”
元玄真人醒悟過來,頓時神色尷尬,在其他峰主、長老注視之下,乾咳兩聲,從懷中掏出百兩銀子,遞給黎仙兒,低聲道:“下次你去找陳澤師弟賭,別找我。”
“切,你以爲本仙人想找你啊?要不是陳澤那榆木腦袋擔任這次大會的主持,沒空陪我,誰有興致和你這個呆瓜對賭啊?”
將一宗之主叫成呆瓜,恐怕整個太玄宗,也就她黎仙兒獨一份了。元玄搖了搖頭,對這個小師妹也是一點辦法沒有。
“峰主,這孫長青和葉水寒……”陸子陵回到看臺之上,低聲對雪凝天道。
雪凝天微一擡手,看了看同在看臺之上、離得較遠的元玄真人,止住了陸子陵繼續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