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旭目光四掃,同時暗中傳音鄧鈺等人,一定要將這名弟子找出來。
戰場上一片混亂,這種盲目的尋找方式開起來有點大海撈針的感覺。其實不然,會被弟子指引晷選中的弟子有着許多明顯的條件。
第一,這名弟子的年齡不會太大。
第二,這名弟子的修爲不會太高。
第三,既然弟子指引晷顯示這名弟子具備天靈根妖孽資質,嚴旭斷定這名弟子的天賦一定還沒有被三元劍派發覺出來,所以說這名弟子時下在三元劍派的地位應該只是平平。這也符合弟子指引晷的招募條件。
有這三點作爲依據,尋找的範圍一下子縮小了起來。
“掌門,我好像找到了。”耳邊傳來趙妍驚喜的聲音,嚴旭循着她目光望過去,只見左側三百米左右的一座山頭上,有這一名二十六七的青年隻身一人站在了戰場的邊緣。
這人顯得有些鶴立雞羣,難怪趙妍會以爲他就是那名即將被招募的弟子。
“應該不是此人,繼續找。”嚴旭瞟了那青年一眼之後,很快收回了目光。
這青年看似特立獨行,但在嚴旭強大的神識籠罩下依舊從他佯裝從容的俊秀臉龐上尋到了一絲怯戰之色。
弟子指引晷顯示,這名弟子心性達到了九十分程度,擁有如此心性之人,絕不可能因爲貪生怕死而棄宗門於不顧,獨善其身。
“掌門。東南方向一百米,你看那名弟子會不會就是被選中的人。”這次是鄧鈺的傳音。
嚴旭目光看過去,一名三元劍派外門弟子夾在三元劍派長老陣營之中悍不畏死的浴血廝殺。
這名弟子的修爲約莫在練氣九層巔峰。一手劍法使得頗爲精妙,有着不少的天昊宗弟子在他劍下受傷,甚至於這名弟子還伺機偷襲了天昊宗一位築基初期境界的長老。雖未建功,卻搞得那位長老手忙腳亂,一時間在三元劍派一衆長老圍攻下,陷入了短暫的被動。
很像,但究竟是不是被弟子指引晷選定之人。嚴旭一時之間未下判斷。
他放開了神識,牢牢地的鎖定這名弟子,就連一根頭髮絲的變化都看在了眼裡。
足足良久。嚴旭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不是,繼續找。”
“啊!不會吧。”鄧鈺有些不可置信,從任何一個方面來看這名弟子表現的都非常出彩,鄧鈺幾乎都已經認定了此人就是被弟子指引晷選召之人。卻沒想到嚴旭會一口否決。並且否決的如此徹底。
“繼續找吧。”嚴旭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之所以斷定這名弟子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原因是這名弟子似乎對三元劍派有着變態般的狂熱。就像是魔鬼的信徒一樣,心中只有信奉的惡魔,完全不懂得堅守自己的本心。
嚴旭不清楚這名弟子的狂熱,是因爲被三元劍派洗腦過,還是放不下身爲三元劍派弟子的那一份優越感。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名弟子在之前曾經接受過紫色弟子招募卡的洗禮,有了這層變故在。他對三元劍派絕對不應該是這種沒有自我的擁護狀態。
但紫色弟子招募卡干係到掌門兌換系統,嚴旭也不好和鄧鈺仔細的解釋。只好打了一個馬虎眼,偶爾的用一下掌門權威將鄧鈺的疑慮打消。
“好吧,弟子在繼續找。”
鄧鈺和其他幾位長老,很快又將視線轉移開去。
就在嚴旭他們大海撈針的時候,在三元劍派孤立出來的一小片戰場上。
“沒用的東西,只會礙手礙腳。”
“滾一邊去,別妨礙老子戰鬥。”
有着一道瘦弱,臉色蠟黃的身影,在激戰過程中被同門師兄弟推推搡搡,彷彿他就像是一個瘟神一樣,走到哪裡都會招來一陣厭惡和排斥,甚至在激戰過程中,這道身影還會遭受同門的偷襲,不是要殺了他,只是一種純粹的羞辱。
“滾開,你擋住我視線了。”
突然的一腳踹在了這道身影的屁股上,猝不及防之下,這少年身體猛的向前衝了幾步,正巧,他的正前方有着一名天昊宗弟子持劍而立。
天昊宗的弟子只看見一道黑影呼的一下撲到了自己眼前,下意識的以爲是自己同門師兄弟被敵人打傷,慌亂之中手骨嘎巴一聲脆響,硬生生的把即將刺入這人影胸口的利劍,向左側偏移了幾公分。
呲啦!
那人險之又險的避過了心口要害,但劍刃的鋒利還是劃破他肩膀的衣物,在上面留下一條不深不淺的傷口。
血在飛濺,那少年一個趔趄之後,纔算是踉踉蹌蹌的穩住了身體。
“咦?”
持刀的天昊宗弟子嘴中發出一聲輕咦,這名弟子明明是穿着三元劍派的服飾。怎麼會被自己的同門師兄突然踹了一腳,若非自己看錯了人,差一點就一劍要了這少年的命去。
不會是我眼花了吧?
天昊宗弟子眨巴眨巴眼睛,沒錯啊,這就是三元劍派的衣服。
這少年便是莫君無疑,他看了一眼肩頭上的傷口,神色黯然得忍了又忍,心頭卻難免淒涼。
“呵……一宗的兄弟要害我,相反卻在敵人的仁慈下僥倖活了一條命,這還真是諷刺啊!”莫君悲涼的笑着,蕭索的眼神一一從同門師兄弟的臉上看過去,他的心也在漸漸涼卻:“這裡的人果真如此的刻薄嗎?”
莫君想不通,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在三元劍派受到排擠。
他的父親,他的祖父,他們莫家祖祖輩輩都是爲了三元劍派殫精竭慮,從無二心。原本和和美美,三世同堂的一大家子人最後更是爲了宗門丟掉了姓名,偌大的莫家子孫凋零,傳承到莫家這一代只剩下了這麼一根獨苗。
這些事,難道三元劍派的人不知道,難道……這些師兄弟不知情?
“或許是因爲我是一個廢物吧?”莫君這樣想到。
在十歲測試天賦靈根的時候,莫君就知道了自己是一個廢物,兒時的莫君並不能理解這兩個字對他而言意味着什麼,直到慢慢長大,他身邊的朋友、夥伴一個個的疏離遠去。
他住的地方,吃的東西,甚至伺候他起居的幾個小人也在一次次的變動着。直到最後,莫君隻身一人蝸居在荒廢的大院中,向乞丐一樣活着,是生是死再也無人問津。
可他已經突破了煉氣七層,他已經不再是廢物了,爲什麼,爲什麼這些人還要一次次的針對,一次次的侮辱?
莫君想不通了,他畢竟只是一個少年,突然間站在戰場上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與自己格格不入,莫君孤零零的,他的目光絕望茫然,也許是心灰意冷。
哐當!
莫君突然扔掉了手中的劍,他就這麼傻傻的站在戰場中心,不去殺人,也不去被人殺。是的,莫君放棄了戰鬥,因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爲誰而戰,爲什麼戰鬥?
別人都有親人,有信仰,哪怕是有貪婪有邪念也好。這總算是他們戰鬥流血的一個理由。可莫君呢,他什麼都沒有……
耳邊喊殺聲震天響,鮮血在飆,刀劍在舞,但這一切似乎都和莫君無關了。他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平行世界裡的人,明明可以看到眼前的戰場,可以看到一陣陣熟悉或者陌生的臉孔,他的魂魄卻不知飄去了哪裡。
“就這樣吧……”
他慘笑着,緩緩的合上了雙目。
腦海中,又浮現了祖父、父母敦敦教導。他們在說,你是三元劍派的弟子,你是我莫家的好兒孫。你要一輩子忠誠,你要爲三元劍派拋頭顱灑熱血。
但這一次,這些聲音並沒有讓莫君重新的拿起地上的鐵劍,他想到了當日蔣無宿說的一番話,於是也想到了自己那個破敗的院子。
“父親,母親,你們錯了,你們都錯了。我們不是三元劍派的人,我們莫家無謂忠誠,你們的在天之靈可曾看到,我莫家的靈牌被他們移出了祖祠,他們不再承認,也不再需要我們莫家的忠誠了啊!”
一行清淚,順着莫君稚嫩的臉頰流淌而下。
卻在這時,有着一縷敏銳的神識如雷達一般將莫君鎖定。
他在哭?
嚴旭一稍眉頭,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會在戰鬥的時候傷感哭泣。
“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傢伙。”嚴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傳音鄧鈺他們都不用在尋找了。嚴旭的目光饒有趣味的看着莫君,就像在看一個心愛的子侄一樣。
“鄧鈺,想辦法把那名弟子的資料搞來。”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彩蝶也在看着莫君,她還非常大姐範的讓鄧鈺大長老去給自己跑腿。
鄧鈺:“……”
這位姑奶奶他可不敢招惹,好在這周圍的修士多了去了,也不愁搞不清楚這名弟子的身份來歷。
“師兄,你看這名弟子怎麼樣?”回過頭來,彩蝶碎步站在嚴旭身側。
“還不確定,不過……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也就是了。”嚴旭笑了一下,目光都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