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緩緩走到第三名失控士兵的牀前。
前兩名已經成功試驗了情緒的安撫和激怒，她這次選擇介於兩者之間的表現不明顯的情緒：傷心。
如果這次也成功，她可以着手於下一項技能的挖掘了。
宋時用精神力將自己和失控士兵聯繫起來，腦海裡回憶傷心的滋味。
然後宋時就悲慘的發現，傷心這種情緒，自打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沒有在她這具身體上出現過。
被揍得最慘、昏迷後從冰涼的地板醒來的時刻，她的情緒只有暴躁和必會報仇的決心。
被趕出家門、流落街頭、無處可去的時候，她只有對這個世界深深的厭惡，以及憤怒他們對自己的歧視。
憤怒是狂暴系覺醒者最常見的情緒色，而傷心……宋時嘗試回憶上一世的各種傷心事，什麼考試失利、上岸失敗、職場失意她都想了一遍，當時讓她痛哭三天三夜的傷心事，在這具身體上，竟一點也感同身受不了。
傷心這種情緒，永遠不會出現在狂暴系覺醒者的情緒列表裡。
但要真正意義上的掌握“心靈玩弄”，她必須要將每個情緒都把控到位。
如果因爲自己感受不到這種情緒而放棄這個選擇，那她身爲狂暴系覺醒者，能做到的“心靈玩弄”只剩下安撫和激怒了。
只能靠演了，誰能說虛情假意的傷心就不是傷心了呢？
她這具身體的血緣關係的妹妹就屬於會演的類型，她應該也不差。
宋時盯着躺在牀上的士兵，她眼窩發紫，眼睛瞪得極大，裡面佈滿紅血絲，頭髮在掙扎中凌亂不堪地鋪在枕頭上，混着戰場的淤泥與血液，臉龐被隨意擦了幾下，勉強算乾淨，此時也因爲痛苦扭曲如厲鬼。
她用盡全力的掙扎，像被架在火上烤的獵物。
她很痛苦。
她急需要有人幫她將體內的黑氣去除掉。
她成爲這副模樣是爲了聯邦，爲了城牆內的居民。
身爲被保護的一份子，宋時自我催眠應該要爲她如今的慘狀而感到傷心。
“傷心、流淚、懺悔……”宋時在心底裡反覆默唸這幾個字。
可宋時的內心始終毫無波動，但病牀上的士兵出現了不同，她似乎是恢復了一點神智，眨着空洞的黑漆眼睛，望着宋時。
就在宋時以爲空念口號就能產生效果的時候，她的餘光瞥到了牀邊壓制失控士兵右腿的一名虎背熊腰大漢正在抹眼淚。
而他的身體輪廓正亮起一道淡紫色的光。
原來她可以做中間樞紐！
也在此刻，宋時腦海裡出現升級提醒：
【恭喜技能“心靈玩弄”升級！】
【現等級：A級】
昨天剛解鎖“心靈玩弄”，今天就升級。
宋時手底下釋放精神力的動力更足了。
不到三分鐘，牀上的士兵恢復理智，虛脫一般平躺在牀上，雙眼無神的望着天花板，流出兩行淚水來。
控制着她四肢的人紛紛鬆手。
那虎背熊腰的大漢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將她環抱起來，擦拭着她的眼淚，並反覆對宋時表示感謝。
宋時輕輕點了點頭，接受他的謝意，看向一直站在旁邊的周檀，在周檀的眼神示意之下，離開病房。
周檀將自己的工作交接完畢後，也走出病房來和宋時匯合。
“你的進步比我想象中要快，”周檀和宋時並排走在一起，周檀覆盤剛纔的情況，“首先你得快速把我借你的書過一遍，人體各大系統、器官、組織的位置全部都記住。”
宋時想起那本只有她三根手指頭寬的書，有些頭疼。
“我昨天晚上和顏主任討論了你的情況，顏主任的意思是不用要求你刻意壓制狂暴系的本能，安撫之力所要求的穩定情緒，你如果實在學不成就跳過這一部分。”
宋時垂眸，軍區醫院銀灰色的地面模模糊糊倒映出她的身影。
顏乾麟這麼說，是不想讓她爲了練習治癒系的技能而放棄覺醒狂暴系。
現在周檀或許也知道她有覺醒雙系的概率。
周檀讚賞地望了宋時一眼：“沒想到今天三名士兵，你能順利控制住兩名，另一名雖然中途過程坎坷，但你能及時安撫住他，也算是完成出色。”
兩人走到電梯口，周檀按下上樓按鍵。
“大學期間，治癒系必修一門叫‘情緒管理’的課程，到時候會有老師專門教，現階段我們就學治癒系下一個技能。”
電梯門打開，周檀走入其中，用光腦刷了權限之後，電梯直上17樓。
電梯門朝兩邊打開，巨大的透明玻璃牆展現在眼前。
周檀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率先走出去，走到玻璃牆前站定，宋時跟在她身後站在玻璃牆體前。
巨大的空間展現在宋時眼前，17樓整層都被玻璃牆環繞住，仰頭看去，玻璃牆體不斷向上蔓延，足有三層樓十幾米的高度。
這個視角，讓宋時聯想起刺激實驗基地的玻璃罩。
“還記得病房房頂的抽吸機嗎？”周檀忽然問。
“記得。”
“整座軍區醫院，所有抽吸機的終點都在這裡，裡面看似空蕩蕩，卻聚集着異獸罪惡毒的詛咒。”
宋時擡起手指碰了碰玻璃罩，在玻璃罩的內部，一團黑色的霧氣正隔着一層玻璃與她的指尖相撞。
裡面並非空蕩蕩，她能夠看到。
密集的黑氣像墨一般，整個玻璃罩都被潑成黑色。
“它們爲什麼會被困在這裡？”宋時問出聲。
據她瞭解，黑氣並不會受困於物理手段，普通玻璃牆如何能夠拘束住它們。
周檀擡起手指，指向玻璃牆四五米高的位置。
整個四方玻璃牆都是透明色，唯有周檀所指的位置，有一圈黑色不透光的東西環繞住，彷彿在玻璃牆上纏了一條黑色膠帶。
如果不是周檀特意指出來，因爲那些黑氣的遮擋，宋時都不會發現。
“每一座軍區醫院建立的時候，都會留一個足夠大的空間，再請精神系覺醒者爲空間施加精神烙印，那些黑色的東西就是，精神烙印能夠吸引黑氣，還能困住黑氣。”周檀給宋時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