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你怎麼就下得了手?
場下的衆人也都紛紛拔出兵器,一片討伐之聲。
蔚景一驚,情急之下,厲聲喝道:“影無塵,明明殺死影君傲的兇手是你,你爲何要誣陷別人?”
如同一聲平地驚雷轟然炸響,迴音劃過空曠的山巔,也劃過衆人的耳畔。
所有人一震,包括當事人影無塵鈐。
他緊緊逼向凌瀾的腳步一滯,難以置信地扭頭朝她看過來。
蔚景這才意識過來,因爲用的是鬼娘身份,所以聲音一直用了口技,而剛剛一時情急,說這句話的時候,竟用了自己的聲音。
電光火石之間,影無塵猛地手腕一轉,原本直直朝着凌瀾而去的劍尖突然改變了方向,變成了朝她而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蔚景瞳孔一斂,凌瀾臉色一變,幾乎就在同一瞬間,飛身而起,想要阻攔,而影無塵腳下快速移動,已然來到了蔚景身邊。
蔚景作勢就要閃身躲避,卻只見閃着幽藍寒芒的劍尖在她的臉前忽然停住,然後又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劍尖一挑,她只感覺到臉上一輕。
面上輕紗已被挑落。
凌瀾落下,長臂一攬,將蔚景護在了身後。
然,那張傾城容顏已然暴露在晨曦下的月山之巔,也已然映入衆人的眼簾。
衆人之中,認識蔚景的人數一點也不比認識當今天子凌瀾的人少,因爲歷經三朝、一朝公主、兩朝皇后的她,在中淵早已家喻戶曉。
所有人驚錯。
原來,原來,傳聞中讓人聞風喪膽的鬼娘竟然,竟然是當今的皇后娘娘。
最最震驚的還是影無塵。
他滿眸不可思議地看着蔚景,這個明明跟自己站在一邊卻又忽然出賣他的女人。
“蔚景,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咬牙,一字一頓,直呼其名。
蔚景站在凌瀾的身後,沒有吭聲。
影無塵忽然就笑了,鳳眸中騰起一抹淡淡的血色,看看凌瀾,又看看蔚景,脣角的弧度冰冷森寒。
“爲了幫自己的兇手丈夫脫罪,皇后娘娘,你還真是有心了!”
話落,又猛地轉過身,面朝大衆,揚聲道:“諸位,無塵剛纔還在奇怪呢,我嘯影山莊從不與江湖中人結怨,爲何鬼娘會來摻上一腳,原來,竟是來撇清自己男人的!”
場下舉着兵器的衆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不少人還罵罵咧咧起來。
“卑鄙無.恥!”
“小人!”
“根本不配爲帝爲後!”
甚至還有人高喊:“殺了他們,替天行道,爲百姓謀福祉!”
竟然一呼百應。
兵器敲擊的聲音,長槍擊地的聲音,一片討伐之聲。
凌瀾反手將蔚景的手握住,裹在掌心,蔚景無奈地搖搖頭,緩緩從凌瀾的身後走出,面對着影無塵。
“影無塵,原本我不想說,可是你如此執迷不悟,我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影無塵眼波一顫。
場下衆人聞言,聲音漸漸平息,大家都想聽聽她如何個實話實說?
是要找其他什麼藉口,還是再編造事實誣陷。
蔚景垂眸靜默了片刻,纔再次擡眸看向影無塵:“你頭上的髮帶不是已經給了影君傲,隨他一起陪葬嗎?怎麼又回到你頭上了?”
影無塵一震,凌瀾眸光微斂。
場下衆人面面相覷、莫名其妙。
見影無塵未響,蔚景彎了彎脣,“因爲髮帶陪葬,意寓兄弟情深、不離不棄、來世還要進一家門,而你,對不起你兄弟,你心虛,你也不敢來世再見,所以,在得知自己的髮帶在影君傲的棺木中後,你又立即去取了回來。我說的對不對?”
影無塵面露震驚,不過,也只是頃刻,旋即,臉色便恢復如常,同樣彎了彎脣:“我根本沒有想那麼多,什麼陪葬,什麼寓意,我只是喝醉了,髮帶不小心掉在了棺木裡,然後發現了,就拿了回來,而已,怎麼,這有問題嗎?”“沒有問題!那你可知自己喝醉那晚,對着影君傲說了些什麼,又做了些什麼?”蔚景目光灼灼,望進影無塵的眼底。
影無塵明顯眼神一亂,片刻,又危險地眯起眸子,看着蔚景,冷聲道:“你想說什麼?”
家丁告訴他髮帶在影君傲的棺木中後,他也細想過自己喝醉酒的情景。
只記得進靈堂之時,他還是有些淺薄意識的,他記得自己遣走了下人,靈堂裡只有他一個。
後來,他又喝了一些,就完全醉得不行,所言所行,也全然沒有了記憶。
他說什麼不該說的了嗎?
或者做什麼不該做的了嗎?
就算說了,就算做了,也只有天知地知,影君傲知,他自己知吧?
而影君傲已死。
難道當時蔚景在靈堂裡不成?
影無塵眉心一跳。
“我不想說什麼,是你自己在靈堂裡爛醉如泥,又是哭,又是嚎,說自己對不起影君傲,幾年前因爲影君傲的大哥大嫂發現了你的身份,你親手殺了他們,如今又害死了影君傲。”
啊!
場下一片譁然。
如果說先前的那一句“影無塵,明明殺死影君傲的兇手是你”已經讓大家震撼了,那麼此時這一句,更是讓衆人錯愕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影無塵身子一晃,更是不可置信地凝着蔚景,一雙鳳眸中血色漸濃。
蔚景抿了抿脣,心裡其實也是五味雜陳,很難受、很說不清的滋味。
如果不是親耳所聞,打死她也不會相信這個殘酷的真相。
雖然曾經這個男人爲了救她的父皇,利用過嘯影山莊的人,但是,他對影君傲的感情是真的啊。
如他所說,救她父皇不過是因爲報恩,他永遠是嘯影山莊的人。
她相信了。
可他又做了什麼?
因爲知道影君傲是假死,她擔心有人會趁他未醒期間再來加害,所以,她就藏在靈堂房樑的白幔後面,她想陪着影君傲,暗中保護他,在他醒來之前。
結果她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影無塵提着酒罈酒氣熏天地進來,坐在影君傲的棺木邊一邊哭,一邊喊着影君傲,一邊說,還不時喝着手中酒罈裡的酒。
他說,影君傲是這個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以後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了。
他甚至一件一件細數他跟影君傲曾經經歷過的種種難忘的事情。
起先,她還感動於他跟影君傲的兄弟情深,看到他如此痛苦不堪的模樣,她也難受得不行,她甚至還動過,飛下橫樑告訴他影君傲沒死的念頭。
幾經猶豫,她終究忍住了。
而他接下來的話,那對她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的話,也讓她慶幸自己的決定。
他說,他對不起影君傲,對不起影君傲的父親,以前因爲影君傲的大哥大嫂無意中得知了他的身份,他不得不殺了他們,如今又害死了影君傲。
她當時震驚地差點從樑上掉下來。
曾經在她的印象中,影無塵是一個無害的人,也是一個活寶,自從上次救她父皇那件事發生以後,她也想過要重新審視這個男人,卻絕對沒有將他往殺人兇手這方面去想。
既然救她的父皇,是因爲曾經她父皇有恩於他,說明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
嘯影山莊於他來講,恩情還少嗎?
多年的養育之恩,多年的悉心栽培,讓他有了尊貴的身份,讓他享盡榮華富貴。
他卻親手殺了影君澈夫妻二人,如今又想害死影君傲。
她真的難以相信。
她花了很長的時間來接受這個事實。
“所謂酒後吐真言,影無塵,我說的對嗎?”
她看着隻手緊緊握着長劍、身子已經微微薄顫的男人。
其實,她糾結了很久,原本並不打算將這一切說出來的。她有她的考慮,畢竟他曾經救過她的命,也救過她父皇,這是事實,他可以恩將仇報,她卻不能。
而且,如今她父皇是不是在他的手上,她也不知道,恐他拿她父皇來威脅她,她也不能貿然與他爲敵。
所以,她今日前來,只是想以鬼孃的身份將影君傲的棺木攔下來,不讓他們懸於崖上,因爲一旦懸於木樁上釘死,就很難再取下,而且棺木蓋嚴,裡面一點空氣都沒有,若影君傲醒來,會有生命危險。
她想着,等影君傲醒來,這些是非曲直,這些恩恩怨怨,讓他們兄弟兩個自行了斷。
她不想參與。
可是,他卻執迷不悟,一直在誣陷凌瀾,甚至煽風點火、鼓吹衆人,挑起整個嘯影山莊與朝廷的矛盾。
她逼不得已,才說了出來。
在衆人的注視下,影無塵再次低低笑出聲來。
“難怪娘娘能兩朝爲後,這玲瓏心思的確非同一般,竟然連這樣的謊言都編造上了。”
脣角噙着一抹嗜血的笑容,影無塵緩緩說着,忽然笑容一斂,冷聲道:“無塵那夜的確喝醉了酒,也的確入了靈堂,那是因爲君傲走了,無塵心裡難受。就算酒後吐真言,無塵從未做過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又何來會說出這些駭然聽聞的話來。敢問娘娘可是親耳所聞,又有何人見證?”
影無塵咄咄說完,含血鳳眸牢牢盯着蔚景不放。
蔚景心頭一顫,有些被他的樣子嚇住,卻也有些爲他痛心。
“的確是我親耳所聞,因爲當時,我就在靈堂,你的髮帶也是我取下放入影君傲的棺木中。”
影無塵有一絲驚訝,下一瞬,卻又再次笑出了聲。
“誰能證明呢?”俊眉一挑,他再次逼問向蔚景:“誰能保證娘娘不是爲了自己的男人,見無塵醉酒,故意加以利用,將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強壓在無塵頭上呢?”
蔚景同樣搖頭一笑,心裡真的很失望。
“如果你非要這樣說,我也沒有辦法,當時,靈堂裡只有你我二人。”
沒有第三者可以作證,那就只能等影君傲醒來。
手背一重,是凌瀾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回頭,凌瀾深看着她,“我還是先救影君傲吧。”
“嗯,”蔚景點點頭。
影無塵卻是突然嘶吼出聲:“不許你們碰君傲!”
與此同時,更是三步並作兩步奔至棺木邊,展開雙臂,以自己的身子攔在了棺木的前面。
“你們殺了他,還不放過他的屍體,我絕對不允許你們碰他!”
看着他聲嘶力竭的模樣,蔚景搖搖頭。
“影無塵,我忽然想起那夜在破廟,影君傲爲你屈膝一跪時,皇上問你的一句話,他問你,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蔚景回頭,看向凌瀾,“其實,你早已覺察他不是好人,是嗎?”
凌瀾看着她,沒有吭聲,眸中的光亮卻是比頭頂的朝陽還要璀璨耀眼。
蔚景又再次轉眸看向臉色已經變得極爲難看的影無塵,“我也很想問你,當嫣兒每次喊你‘無塵叔叔,無塵叔叔’的時候,你又是怎樣的心情?”
影君澈夫妻二人被殺的時候,嫣兒才只有一歲多啊,跟如今末末和暖暖一般的年紀。
“你怎麼就下得了手?”
想起嫣兒,蔚景眼窩一熱,聲音就含了幾分哽噎。
“你到底是什麼身份,那般不能見光?甚至不惜在嘯影山莊潛伏十年之久,還恩將仇報,親手殺了對自己有恩之人。”
或許是徹底被激怒了,又或許是被她的話語觸到了底線,影無塵忽然像一頭憤怒的雄獅一般咆哮起來。
“你們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裡血口噴人!”
衆人一駭。
凌瀾再次將蔚景拉至身後,上前兩步,正欲與影無塵直面較量,忽然聽得空中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不就是證據嗎?我有!”
所有人一震,全部循聲望去。
凌瀾亦是。
影無塵同樣循着衆人一起,驚懼擡眸看向聲音的方向。
熟悉的聲音入耳,蔚景更是心頭一撞,驚呼出聲:“婆婆”,然後就目光欣喜地四下尋去。
只見一個素衣素裙素紗掩面的身影不知從何處發出,越過衆人的頭頂,飛上山巔,落在距離蔚景凌瀾和影無塵的不遠處。
落下之時,腳步微踉,歪出幾步,才穩住自己的身子。
顯然受了內傷。
“婆婆,婆婆......”蔚景面色大喜,激動地飛奔上前,將其扶住。
“婆婆你沒事吧?你去哪裡了?小九找不到你,急死了。你不是說不能出谷嗎?你怎麼又出來了?看到婆婆太好了......”
蔚景語無倫次地說着,聲音顫抖得厲害,眼淚更是抑制不住地跌住眼眶。
“我沒事,”婦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緩緩轉眸,看向不遠處那個站在晨曦下一襲白衣、身姿挺拔、龍章鳳姿的男人。
凌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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