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可猶疑了一下,握着羅念桐的手不自覺的捏緊了些,“我從小到大一直做夢,夢見在這個屋子裡玩耍。翻書看書拉抽屜睡覺……”
羅念桐嘴脣依然還是沒有血色,可可以前只說過自己從小到大夢到在一個屋子裡。房屋大多代表人內心固守的某個執念,他當時看可可確實有點像胡思亂想的人,而這種人最容易做夢夢到自己在某個房子裡迷路,無非是彷徨心態的體現,因此也沒多問,只按照一般解釋給她說了。
可可聽後將信將疑地,雖然還做這個夢,也不好再多加詢問。
羅念桐真想抽自己,當初爲什麼不多問兩句!
“不過……”可可一邊說一邊猶猶豫豫地慢騰騰地朝右邊書架走去,“我……我……”
“我總是夢到不停的在這裡翻一本書,是……像是這個……”她伸手取下一本土黃色封面的手抄本,上書《宋詞鑑賞》幾個字工整的毛筆字。她翻了翻,搖搖頭,又放回去,自語道:“不是不是,不是這個位置。”末了又去拿別的。
羅念桐忍不住問道:“你在找什麼,可可?”
可可有些茫然:“我在夢裡一直在翻這個架子上的書,每次做夢都在這裡一直翻一直翻,翻了很久,後來有一次就夢見自己翻到一本淺黃色的書,就在這排,沒看清楚裡面的字,就看到一個書籤,書籤上啥都沒寫,就是‘救我’兩個字。奇怪得很,我想來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因爲自從我夢見自己看這兩個字以後,就再也沒夢到不停翻書的夢。我想看看究竟有沒有這麼本神奇的書。”
她一邊說一邊挑書出來翻,翻着翻着忽然一聲驚叫:“啊——真有!”話沒落音,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珠子瞪得差點就吊在外面來了,“真有——”她尖着嗓子又喊了一遍。
衆人俱是大驚,不敢相信真有此事。羅念桐雙手一撐椅背,就想過去一看究竟,不料胳膊立刻傳來撕心裂肺的痛,痛得他差點叫出聲來。
“拿過來我看看。”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着痛說。
可可還沒醒過神來,胡小白走上去拿了,先自己掃了一眼,立刻嫌惡地遞給羅念桐:“血!”
不是血,是暗紅發黑的血書,戰戰兢兢扭扭歪歪的兩個字:“救我。”像是人垂死掙扎時候寫的一般,帶着一股說不出戰慄恐懼感。
羅念桐這下奇了,夢一般是現實的來源,只有她真真切切見過這兩個字,她纔會做夢夢到這麼具體,不然一般情況下,普通做夢就只會夢到籠統的看書等意象而不會有具體內容的。
她一直不停做這個重複的夢,這就是說她是努力回想這個曾經發生過的場景——從理論上推斷來,這應該是曾經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
她在繁霞的記憶被洗去了大半,而只單單留下了這樣的夢境,他不認爲這是記憶復甦或者當時洗腦不徹底,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很有可能是當初有人故意留下的信息。
有人要通過她像外界求救——可是除了胡壯不知所蹤以外,還有誰會通過這麼曲折詭異的方式求救?
羅念桐把自己的想法給大家說了,尤其強調了結合可可的際遇從理論上來推斷事情應該真實發生過,衆人皆一臉茫然,毫無頭緒。
再問可可,她也沒其他任何只言片語的信息。胡小白倒是說有可能是胡壯,但是胡壯似乎並沒那麼大的能力,不然以她對藍先生的感情,早已經出手拿可可去邀功了也說不定。
捕夢者氣息奄奄地道:“我現在就想說‘救我’。”
羅念桐見狀心裡一動,問道:“會不會是地牢那些人發出的求救信息。”不過話一出口他立即就想到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們若有那種能力,就不至於被人關押在地牢數十年不得脫身。
四九、小白自小在繁霞長大,也沒聽說除了地牢外,其他哪裡還關押有人。羅念桐又說會不會是藍先生用來練蠱毒所用的人留下的求救信息,但小白說藍先生也只是撿意外失足跌落下來的人試驗,並且從未成功過,那些人無一例外的被折騰一陣子就死了。
這麼說來,這竟然成了一個懸案。
“算了算了……這事先放在這裡,今天都累得夠嗆,趕緊休息一會兒,我估計很快藍某人就要找來了。”羅念桐沒說自己已經聽到屋子外面至少有兩個人在走草一樣地走來走去,雖然腳步輕,但可逃不過他的耳朵。
不知道爲什麼,他以前每次聽到極微弱的聲音後,總會出現這裡那裡的不舒服,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以後,現在反而這些副作用全都消失了,箇中緣由恐怕沒人知道了。
也沒人會知道此刻胡壯的境況,她就在藍先生那簡陋規整的茅草屋裡,藍先生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依然還沒撕破臉,仍然說一些海誓山盟給她聽,但無論如何就是不肯放她走,當然也不可能同意說與胡壯一起回到外面花花世界。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壯壯,你知道罪生夢死的秘密對不對,現在罪生夢死在羅念桐那小子手上,我搶也搶不過來,你就算告訴了我,也不礙事。”
胡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端來冰鎮西瓜,冰甜的綠豆湯,熬好的蓮子羹等食物,甜甜地笑道:“天遠,你難道還不知道我麼,你要什麼,我從來沒有拒絕過你,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想方設法摘下來給你……可是你問這個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不早就把他給你了麼,還用等得到現在?天遠……你是知道我的心的……你的心……你愛我嗎?天遠?”
藍先生沒有絲毫猶豫地說“愛”,臉上露出來的微笑和寵溺之情都恰到好處。
胡壯笑得甜如蜜一般:“我就知道。”
藍先生也報以溫柔的微笑迴應她。她用手輕輕摩挲着藍先生下巴上的淺鬍子茬,心疼地道:“你看你,又瘦了。”
藍先生調笑道:“我瘦了正好喂胖你。”
胡壯一愣,眼睛仍然是彎彎地一彎新月那樣笑着,仔細看眼裡的笑意卻沒有了,“真像真的。”她含混不清的說。
藍先生沒聽清楚,問她說什麼來着。
胡壯閒閒地道:“沒什麼。我就在想,你對我這麼好,我們不能同日生,將來就算同日死我也滿足了。”
藍先生忙啐道:“好好的瞎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