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可可不懂其中意思,趁劉德仁不注意,問那是什麼意思。
羅念桐神色凝重,悄聲道:“小時候欺負他的人,那代表他心裡一直想着報仇的人,自己跑到他手掌裡,說的是自投羅網。他隨手捏死了,也就是這敵人,他認爲要殺他,不過是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的事。”
雲可可聽羅念桐這麼一分析,也是嚇了一大跳,問他:“這麼說來,自投羅網的是指我們兩個人?”
羅念桐苦笑道:“那還能是誰呢?不過,我們從來沒來過金甲,怎麼可能是他的宿敵?”
雲可可也百思不得其解:“會不會是他弄錯了?不然我們等下找個機會給他解釋解釋?”
“解釋?怎麼解釋?他到目前爲止什麼舉動都沒有,我們先去解釋的話,豈不是越描越黑?”
……
劉德仁口中父母所住的地方叫孤墳溝,稀稀疏疏住了七八戶人家,山腰、路旁的綠油油的莊稼地裡,人們正在埋頭幹農活兒,幾個頑皮的小孩子在一邊嬉戲玩耍,看家護院的狗們一看到陌生人進村來,立刻拼命汪汪大叫,玩耍的小孩子們馬上停下來,隨手橫抹一下鼻涕,瞪着烏黑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羅、雲二人。
這裡,讓人恍惚覺得到了世外桃源。
地裡有個眼尖的中年婦女認出了劉德仁,扯着嗓子遠遠地和他打招呼:“德仁——你來了啊——還帶着客人喲?”
劉德仁也扯着嗓子大聲回答她:“是。帶來給我爸爸。”
那女人頓了頓,似乎非常疑惑,拖長聲音反問他:“你——爸——爸?”
“就是。”劉德仁說完,轉頭叫羅雲二人跟他走。羅念桐發現他臉上一直勉力擠出來的微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寒氣,準確的說,那不是寒氣,而殺氣——極力掩飾的殺氣。
羅念桐知道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早已經做好思想準備,“可可。”他不着痕跡的將可可拉到自己身邊,“你累不累?”他一邊做出體貼的樣子來給劉德仁看,一邊悄悄在可可手心裡寫道:“小心。”
可可加重力道反握了握他的手,示意自己明白,嘴上又柔聲回他:“不是很習慣,倒是有點累。”
兩人默契的表現看起來是再平常不過的小情侶,羅念桐立刻順水推舟,對劉德仁說可可累了,問可不可以休息下。
劉德仁冷着臉,只點了點頭,沒吭聲,帶着二人朝左邊一條小路走去,不遠處,幾間低矮的排扇房,一個三十多歲的壯實男人,站在門口衝他們大聲招呼:“這裡這裡!”
劉德仁對這人似乎頗爲信任,見到他,臉色立馬緩和了不少,叫二人跟他過去。
門口壯實男人自稱是本村村長,姓王。爲人很是熱情爽朗,滿面笑容的請羅雲兩人進屋。王村長屋裡除桌椅和四面牆壁以外別無他物,簡樸清寒。羅念桐和可可兩人都暗自納悶,沒料到今時今日還有這麼貧窮的人家。
王村長毫不以爲意,大大方方的請兩人在板凳上坐下。劉德仁敷衍了兩句叫兩人先休息着,他去準備準備,晚點再來接他們,說完揹着他那把殺豬刀轉身揚長而去。
羅、雲兩人心頭俱是迷惑,雲可可看了看羅念桐,羅會意,問王村長劉德仁是否去他父母家準備生日酒席之類。
王村長含含糊糊的回答說是,掃了兩人幾眼,繼續很熱情地說去燒點茶,叫他們先坐一會兒。農村人自有農村人的禮貌規矩,羅念桐和雲可可也都懂得,當下客氣兩句,就由他去了。
可可覺得渾身不自在,尤其是王村長的笑容,雖然很樸實,但她總覺得他對他們的到來,太理所當然了,連問都沒問劉德仁一句,他們是什麼人,從哪裡來,來幹什麼,他一點都不好奇,好歹村子裡的狗見到他們兩個陌生人還“汪汪”地叫了幾句呢!
羅念桐早已經發現事情蹊蹺,但蓬州城裡那些有問題的人,大多都是四十左右,包括劉德仁,也是四十多。這王村長頂多三十二三,年齡上算起來對不上號。有問題的,頂多是劉德仁了,這個王村長應該不會有問題。
羅念桐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不經意瞥見可可,見她東看看西瞧瞧,表面上百無聊賴,但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心裡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事。
兩人隔了一張桌子,羅念桐總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這裡時時處處都暗藏殺機。當下更是萬分警惕,摸了摸揹包,從裡面掏出一把小巧鋒利的匕首遞給可可。
可可沒有多問,默契地接過來貼身藏好。
兩人一直都沒說話,屋子裡靜悄悄的,居然沒聽到鍋碗瓢盆的聲音,王村長不是說在燒茶嗎!怎麼一點聲響都沒有!
羅念桐神經高度緊繃,怕橫生事故,馬上站起來高聲叫道:“王村長王村長。”
話音剛落,王村長的聲音立馬從屋後傳來:“我在後面摘點菜,什麼事?”
羅念桐聽他聲音無異,又沒離開這屋子多遠,稍稍放心,隨便找了個藉口回他:“我想上廁所,茅房在哪裡?”
王村長當然沒有發現羅念桐這邊高度緊張,依舊是很爽朗熱情的語氣:“就在豬圈那邊。你往走手邊的屋一直走就到了。”
羅念桐站起身來,還沒擡腳,可可已然看着門外,驚呼了一聲:“好多人!”
羅念桐朝門外一望,果然好多人!不遠處一隊大約十來個男男女女正有說有笑的朝王村長這屋子走來,不知道是路過亦或者是心懷叵測而來。
“農村裡偶爾見到生人,大家來湊湊熱鬧也很正常。別怕。”羅念桐嘴上這麼安慰可可,心裡卻是忐忑不安,他看得明白,過來的那一隊人,至少百分之八十都在四十歲左右,而這意味着什麼,想必沒人比他更明白。
可可神色緊張,手微微有些發抖。
這會兒工夫,王村長已經從屋後摘菜回來了,他見羅念桐還站在堂屋裡,便問:“你沒找到豬圈嗎?我帶你去?”但見羅念桐緊盯着門外,神色頗爲戒備,他跟着湊上來一看,萬般無奈地道,“嗨——你看,這真是,小地方的人就是沒見過世面!別管他們。來來來,你們先坐會兒,我去燒茶。”
羅念桐等王村長走開,悄悄把揹包裡防身用的匕首連着皮套用繩子綁在手腕上,然後把衣服的長袖放了下來遮蓋好。可惜夏天衣服太薄,不然他還可以貼身藏上許多東西。
可可始終關注着門外那對人的動靜,他們一路說說笑笑的直奔這邊而來,但到了王村長門口,只稍微斜眼瞅了瞅羅、雲兩人,腳下一步不停,又嘰嘰喳喳地沿着他門前的小路走了。
即便他們沒有任何動靜,羅念桐還是不敢大意,這裡始終有種讓人虛虛實實捉摸不透的感覺。他問可可:“剛剛那羣人有問題沒?”
可可迷惑地搖搖頭,不太確定地道:“沒有——不過他們肯定是爲看我們兩個人而來。不然怎麼約得那麼齊。”
還沒見到對手,修羅石影子都沒看到,自己反倒先沉不住氣了。羅念桐不禁苦笑,嘆了口氣,他不怕死,但是他怕可可出事。甚至也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關心可可。
王村長煮了醪糟雞蛋湯上來,給羅、雲各盛了一碗以後,自己也盛了一小碗陪坐在一旁。
兩人哪裡有心思吃茶!
羅念桐這纔想起自己還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沒有問,他端起碗喝了一口醪糟湯,漫不經心地問王村長:“今天是劉德仁他父親的生日,他這會兒肯定忙得很吧?”
王村長愣了愣,似乎不知道有這回事,拖長聲音反問:“生——日?”話一說完,隨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哎呀,你不說我還真忘記有這麼回事了!是是是是!難怪他會請你們兩位貴客來。德仁最好客了,整個金甲鄉都曉得他這麼號人物。來來,你們多吃點……不夠我再去煮……”
羅、雲二人連忙推辭說不用不用。
王村長連忙又找了些閒話來講,在羅念桐和可可看來,他多少有些欲蓋彌彰的樣子。不過,光天化日之下,就算這裡的人膽子再大,他們也不可能將羅雲二人用劉德仁磨了一夜的殺豬刀殺死吧。
奇怪的是,知道吃午飯,劉德仁都沒再出現,反倒是另外有村民大魚大肉的準備了一桌子好菜,用以招待羅、雲二人以及王村長。席間不過是些中壯年男女,並沒見到應該是壽星的劉德仁他爹。
羅念桐幾次明裡暗裡地問劉德仁去哪裡了,怎麼不見他父親,這些人都打哈哈敷衍過去,只管叫他吃菜喝酒。
事情明明很不對勁,可是卻有找不到具體不對勁的地方,羅念桐開始覺得自己越來越被動。
吃完午飯,那些人客客氣氣的跟羅念桐和可可道別,各自散去。他們兩人仍跟着王村長回了他家。劉德仁還是沒出現。王村長也隻字未提有關劉德仁父親做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