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連忙搖頭擺手,表示雲可可不是自己帶回來的。
那些人完全無視了羅念桐的存在,紛紛討論地道:“難不成是她自己跑回來的?”又有人好像極爲驚駭,誇張地叫道:“慘了。她出去都能回來,那我們離死也不遠了。我看胡壯是想把大家召集起來死在一塊。免得給外面的人佔了便宜。”
羅、雲二人對衆人的反應甚是不解,但又不好當着大家的面叫啞巴出言解釋,只得死死憋在心裡。
地牢裡衆人亂成一團,啞巴不想在他們面前露了底,只能繼續裝啞。他啊啊啊的叫了幾聲,又招手叫羅念桐過去幫忙弄開那嚴絲合縫鎖得死死的鐵門。
裡面的人見狀有是一陣沸騰,有人說好有人唱衰。
羅念桐藉着夜明珠的光仔細打量,發現這鐵門乃是生鐵鑄成,做工稍顯粗糙,表面有些凹凸不平的鐵鏽,顯然很多年沒人打開過這東西了,裡面的人也不知關了幾十年。
他輕輕叩了叩,鐵門發出低沉的悶響,跟着幾聲極爲耳熟的嬰兒哭聲遊絲一般地鑽進耳朵裡來。他不由得面色大變,身子略略往後稍微一仰。
可可見狀忙問怎麼回事。
羅念桐沒吭聲,他別有深意地掃了啞巴一眼,又專門去聽那嬰兒哭去了。不料那邊哭了兩聲又停住了。他甩了甩頭,以爲自己幻聽,聽錯了。於是又伸手輕叩門扉,哪知又才敲一下,那嬰兒哭聲又陡然響起。
“這可邪門兒了。”他自言自語地道,再把手一縮回來,那哭聲便又戛然而止。
“莫不是這裡還另有機關?”他扭過頭去問啞巴。
啞巴一臉“你才知道的表情”。
“嬰兒能做成什麼機關?”
“嬰兒?”啞巴一下子愣住了,差點這兩個字差點就脫口而出,幸而他及時反應了過來,連忙收住口,連比帶劃加口型地問羅念桐,“什麼嬰兒?怎麼可能有嬰兒?”
羅念桐正待把剛纔的事情說給他聽,不料四周忽然鬼魅一般的冒出三個彪形大漢來,不用說,肯定是看守這裡的鬼僕了。
地牢衆人見狀轟然從小窗口散開,那淡綠的夜明珠光芒也隨之隱去,只剩下昏暗的清油燈在一搖一晃的艱難吐着豆大的火苗。
那三人似是見慣啞巴,倒也不怎麼爲難他。只是羅雲二人他們卻從沒見過,其中一人一使眼色,三人齊刷刷地走過來往兩人面前一站,雙手抱在胸前,頗有些想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倆,可是羅念桐個頭高,他們要鄙視得又把頭微微仰起來,如此一來,氣勢頓時消去了大半。
可可不想多事,拉拉羅念桐的袖子,叫他先回去。
羅念桐笑笑,身子動也不動,他倒想看看這三人敢把他怎樣,他正愁找不到藉口去見胡壯呢!
那三人和其他鬼僕一樣,一言不發,只是那麼站在他們面前將他們和地牢隔開來,站好之後就像木頭人一樣,再也不動。
羅念桐還待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看他們究竟能這樣站多久,不料啞巴走過來,朝那三人面前吐了兩口唾沫,然後拽着他和可可往外面走去。剛走出去沒幾步,一道雪光飛像啞巴腳邊,跟着哧的一聲,一把短刀貼着他的腳插.進了泥土裡。
羅念桐和可可俱是一愣,沒想到這些人居然還敢在啞巴面前耍把戲。豈料啞巴眉頭都沒皺一下,擡腳,腳尖輕輕一勾一甩,那短刀又直直的倒飛回去,直逼身後中間那人面門,那人大駭,伸出手想接不敢接,連忙閃身躲開。如此那短刀一下便飛向了鐵門,“砰”地撞出不少火花來。
羅念桐忍不住拍手叫好,心想啞巴果然不愧是殺人王,如此功夫豈是鬼僕等狗腿子能比擬的。
那三鬼僕經常和啞巴打交道,經常是啞巴來看他的,他們守他們的,彼此之間幾乎已經有了不動手的默契。從沒見他發威,要知道剛纔他們其實是像擲向羅念桐的,哪知不小心扔偏招怒了啞巴,這下可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問題了。
這關係他們能不能守得住這裡,保不保得住身家性命的問題。
三人頓時面色慘白,瞠目結舌地望着啞巴。
啞巴知道他們三人是無論如何不會再離開地牢半步,要說打他是能打過,可是他不想隨便動手,而且這還牽扯到人命的問題,他不想把事情做絕了,畢竟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於是面不改色地示意兩人不用管他們,繼續跟他走,連頭都沒有回。
說走,其實也沒走多遠,就在前面的墳地裡,他見那仨沒膽子追過來,便找了個堆頭稍微大點,又比較隱秘的墳墓坐下。
這亂墳崗子向來沒人把守,他也常在此地藏身。
離他們不遠處,有一座古墳,不曉得爲什麼,被人倉了墳,棺木等早已不見,只剩下墓碑和門戶大開的墓室。
羅念桐指着那裡,對可可笑道:“不行的話還可以在那裡去湊合一宿。”
可可本來對剛纔的事就心有餘悸,此時又坐在一堆墳山死人中間,沒嚇死都已經是好的了,哪裡有心情跟他開玩笑,當下白了他一眼,又把背往他身上使勁靠近了,她可不敢像這兩個男人一樣靠在墳上。
羅念桐早就不懼這些,他對墳地裡“孤魂野鬼”的氣息熟悉得很。
“看來只怕他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指的是藍先生。剛纔的嬰兒哭聲應該是他設定的機關,不然那三個鬼僕沒那麼快出現。”
可可撇撇嘴,道:“這些還用你說,肯定的嘛。不過……我怎麼沒聽到什麼嬰兒哭聲。你聽到了嗎?”她問啞巴。
啞巴搖頭。他還不是很習慣開口說話。
羅念桐想了想,又道:“聽那些人口氣,好像捕夢者也來過……”
啞巴這才接話道:“剛纔我和他們通過暗語已經確定了是他來過。可惜,被人發現抓走了。他們說還有其他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地牢纔會一時沒人防守。不過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回來了……”言下很是遺憾。
不用說,這肯定是藍先生的把戲。
言畢,他又憂心忡忡地道:“我想進地牢去見那些人。現在看來,恐怕有些麻煩了。沒法動手。”
羅念桐的字典裡從來沒有退縮兩個字,麻煩是有,但是可以想辦法解決。只要肯動腦子,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我來想想辦法吧。”他說。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眼前閃過四九帶他們進蠱屋的那條地道,以及藍先生屋內的機關,“也許這裡和別處沒什麼不一樣。”
啞巴知道他的意思,緩緩地道:“我試了很多方法,都沒能進去。”
羅念桐微微一笑,也不再和他爭辯,有沒有機關,只有找到的時候才能證明,至少從目前他所見到的繁霞裡的機關來看,這裡不可能就那麼簡單的。
墳地裡照不進陽光,陰森昏暗,可可本來膽子就小,此時更覺得背心發涼,汗毛倒豎。“我……我們……回去,行不行?我,我有點……不是很習慣……”她盡力讓自己說話能連貫,顯得不那麼膽小懦弱,其實她腦子裡已經想象了無數遍底下到處都是躍躍欲試的惡鬼——自己嚇自己。
羅念桐知道她害怕,正待開口,忽然耳朵裡傳來一聲非常輕微的忍俊不禁的笑聲“哈!”就一聲,隨即就斷了!再無第二下。
他警惕頓生,當即霍地站起身來,一言不發的到處張望,四下裡一片死寂,哪裡有半點兒人影子。
可可見狀更是怕了,她扯扯他的褲腿,顫聲問道:“你……你看……什麼?”
啞巴也是一臉疑惑地等着他回答。
羅念桐,把可可的頭輕輕往底下按,示意她躲低點,自己卻依然睜大眼睛環顧四周。
啞巴見狀,也跟着站起來,四處打量,“怎麼了?”他湊近他耳邊低聲問。
羅念桐沒吭聲,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異狀,只得坐下來,用幾乎低不可聞的聲音道:“我聽到一個很熟悉的笑聲。很熟悉。只怕是老熟人。”
可可根本什麼都沒聽到,她只道是遇到鬼了,嚇得快哭出來,“你……你別嚇我……這哪裡有,有笑聲?”
羅念桐見她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下很是憐愛,顧不得啞巴在一旁,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低聲安慰說沒事,希望只是聽錯了。
可可臉皮子薄,怕啞巴看見笑話她,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又怕他再來摟她,慌忙找了個問題轉移他的注意力:“你聽錯……成什麼人……的聲音了?”
羅念桐知道她害羞,也不再強摟,順着她的話回道:“老熟人,跟了我們一路的。”
可可睜大眼不可置信地失聲道:“怎麼可能,他不是死了麼?”
“你別忘了,他的棺材是空的。”
“怎麼會,他還變成鬼嚇過我……”說到鬼字,可可的聲音又有些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