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回頭看,他都知道那是誰,現在他們拿了胡壯的雞毛令箭,除了藍先生外,一般人還沒這膽子敢偷襲。
不過有胡小白在,想必他也不敢怎樣。
“雲可可,雲可可……”老漆不斷地喃喃重複了幾遍,“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嗎?”
地牢外四人面面相覷,可可謹慎地答道:“是,是我。”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把你給盼來了。”他身後居然響起一片唏噓聲,跟着人們瘋了一樣地大喊大叫,誰都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剛纔那腳步聲也跟着響起,他正躡手躡腳地想靠近可可,不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呼地轉過頭去,卻又沒看見人,嚇得他冷汗直冒。
地牢衆人的反應很是出乎羅念桐他們的意料,在他們的印象中,這些人好歹也要掩飾一下自己的情緒吧,之前那些人不都是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麼?
那腳步聲正是藍先生,他顧不上擦掉臉上的冷汗,也顧不上那個幽靈一樣跟蹤他的人,他伸長了脖子側着耳朵生怕漏聽掉他們這邊的任何一丁點兒對話。
羅念桐心裡也隱約猜到了剛纔是他發出腳步聲,不過他看都懶得看一眼,現在到了這份上,大家都撕破臉了,用不着那套假惺惺。他把可可拉在身邊,牢牢握住她的手,大聲問地牢裡的人:“那麼,有什麼能幫到大家的嗎?”他沒有使用“你們、諸位”這種無意識拉開雙方地位差距的詞。“大家”讓人在對等的同一陣線說話。
聽了這話,裡面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人們又開始騷動了,“什麼!你不知道要怎麼幫我們?”這還是還說話的,有人甚至直接拿着石頭砸鐵門,大聲嚷嚷:“那你他.媽.的來幹啥?老子受夠了!”他這一帶動,其他人紛紛都跟着把鐵門砸得踢裡哐啷直響,看那情勢,他們和監獄裡暴動的犯人沒有差別。
可可也被嚇壞了,她沒想到自己一句無心之言竟然引得那些人如此強烈的反應。她嚇得手心發涼,沒有血色的嘴脣快速的一張一合,但是卻沒發出一旦聲音來。
羅念桐趕忙連聲安撫她,說沒事,不用怕。
裡面的人把門裝得震天響,帶起漫天的灰土往下掉,啞巴見狀,火冒三丈,隨手撿起一個泥巴塊,對準那小窗口的人飛擲過去,那被打中的人立刻鬼哭狼嚎起來:“媽呀!痛死我了!”
他們在地牢不見天日很多年,胡壯從來又沒有對他們進行身體上的折磨,一身細皮嫩肉,哪裡經得起啞巴這樣重手勁的打法,那人臉上立刻鼓起來一個大青包。
“不得了,要殺人了,雲可可帶着人來殺我們了!”
“千等萬等,等來一個殺人魔王!”
長年累月的精神折磨讓這些人心理脆弱得不堪一擊。
“可可,你快好好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救他們。你快想想……”羅念桐也有些急了,目前的情況和他預想中的不太一樣,他怕他們鬧將起來收勢不住的話,後果誰都無法預料。
可可又急又怕,她哪裡想得到有什麼救他們的法子,這事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情急之下,她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我有辦法……”
地牢裡的人鬧是鬧,對於可可的聲音卻是敏感的很,她一開口,那些人立馬小聲多了。
“不過……我要去和壯姐姐商量商量才能決定!”她慌裡忙張地隨便想了個藉口。
地牢衆人猶豫了一下。
“找胡壯還會有好事嗎!哼!”藍先生豈可讓眼前大好機會白白溜走,他一邊說一邊從隱藏的黑暗中走到大家面前來,緊隨其後陸陸續續隨他一起出來的,還有一直沒露面地之前看守地牢的三個鬼僕,那三人的背後還藏了一個人,不過他始終躲在其中他們後面,看不清是誰。
“難怪我說怎麼沒看到這三位,原來被閣下請來當好幫手了。”羅念桐拍了兩下巴掌,嘲諷道,“果然是老謀深算的老狐狸。佩服佩服,只是不知道壯姐姐知不知道你的陰謀。”
“沒她的支持我敢這麼做嗎?”藍先生說完,隨即朝身後的人一打手勢,那始終躲藏的人箭一般衝向可可,啞巴眼疾手快將她和羅念桐兩人朝旁邊一揎,自己則跨步上前填補兩人所在位置,那人毫不懼怕一記長拳直奔他面門,啞巴橫臂擋開,那人一擊不中,也不戀戰,側身一跨,想繞過啞巴取他身後羅雲二人。
捕夢者見狀“咦”地一聲,伸腳一絆,豈料那人根本不吃這套,一腳挾着呼呼地風聲直踢向開他小腿,他大駭,來不及躲避已經中了一腳,小腿骨跟着發出咔嚓一聲,他抱住腳殺豬似地的嚎叫起來,跟着整個人重心不穩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而那人從他身上跨過,轉身雙手如爪,直取羅念桐和可可兩人眼睛。
羅念桐早已和他交過手,知道躲避不過,連忙把可可往背後一薅,另一隻手握着一把匕首快如閃電,朝那人手指削去,那人不料他還有後手,稍微一愣,指尖差點被削掉,啞巴立刻趁此機會搶攻過來,兩人立即打做了一團。
藍先生見狀連忙招呼其他那三名鬼僕一擁而上。
場面立刻變得混亂不堪,羅念桐死死抓住可可,生怕混亂中又丟失了她,如此一來,行動不便之極,也不知匕首刺到了誰,也不曉得誰的拳頭打到了他自己。
地牢的人見外面打得鬧熱,也跟着瞎起鬨,他們素來和啞巴交好,又討厭看守他們的鬼僕,因此隔着那小窗口遠遠地擲出一些泥塊石塊出來助陣,可惜殺傷力非常有限,而且還不準,經常誤傷。
藍先生自然不會親自參戰,他雙手背在身後,悠閒地等着眼前的混戰,只等戰鬥一結束,他拖了可可走就是了,現在跑去和那些身強力壯地年輕人鬥,無異於白白浪費體力。
正看得目不暇接,冷不丁左肩膀又被人猛地地一拍,他這次長記性了,頭也不回地順手一抓,豈料身後之人已經飛快地轉到他面前了。
“藍叔叔。”一個人睜着黑漆漆不見底地一雙眼睛,細聲細氣地叫道,“你在看什麼呢?看得那麼出神。我都躲在你身後好久了,你都沒發現。”神態語氣天真淳樸,語速又慢,沒有絲毫矯揉造作之氣,不帶抑揚頓挫,正是胡小白。她依然騎着大白脖子上戴着大黃。
藍先生這已經是第二次被她這樣嚇唬了,心下未免有些不爽,“小白,怎麼是你?”他冷着一張臉,已經是很盡力地按捺脾氣。
小白似乎沒看到他的臉色,她有意無意地摸了圈在脖子上的大黃,不緊不慢地道:“藍叔叔你生氣了麼?你要看他們打架哦。我讓開好了。”說完她輕輕拍拍大白的肚皮,淺金色的大白低着腦袋游到一旁去了。
藍先生對她向來頗爲忌憚,心裡再不滿也只能忍了,“小白,這裡沒你小孩子的事,你一邊找四九玩兒去。”他邊說邊揮手做驅趕狀。
小白睜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似懂非懂地道:“哦——好。”嘴裡這麼說,身體卻不動。
羅念桐在激戰中也看到胡小白了,他一時摸不清她的來意,只得牢牢看住可可,他一把匕首要應付來自四面八方的拳頭,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人,就連那和啞巴打得難分難解地好手是老武都沒發現。
捕夢者躺在地上捧着腳痛得齜牙咧嘴地,依然不甘寂寞地大喊道:“羅念桐,打他,戳他心口子,弄死他龜兒子!背後,你背後!小心”
羅念桐重傷剛愈,漸漸有些體力不支,再加上還要顧着一個可可,和老武鬼僕他們相比,更是相形見絀,慌亂中他病急亂投醫,朝地牢裡的老漆他們大喊道:“你們不是要等可可來救你們嗎?她現在都快死了,你們還不來幫忙!”
藍先生心裡一驚,他在地牢里弄了個秘密出口,能通到外面來,萬一被那夥人發現的話……因此他連忙快步走到鐵門邊,趁衆人不備,從懷裡掏出一盤藥香出來點上。
無奈小白那大蟒坐騎身上發出來的腐臭味太過濃烈,遮住了一切地味道,因此沒人聞得見。
老漆他們蠢蠢欲動,依然還在投泥塊石塊等物,不過頻率小了很多,大概是他們裡面這些東西也有限吧。
藍先生的藥香上燃着的小紅點在昏暗中顯得異常引人注目,緩緩升起的白煙升到半空飛快地擴散開來。
地牢裡的衆人也看到了,老漆本來還在吵吵着說可可爲什麼不救他們,此刻卻把臉色一沉,叫來小蔣等人秘密耳語一番,囑咐完畢,他又在小窗口大聲嚷嚷以前的話,音調比之前提得還高,口氣還更不好。
藍先生豈是一般人,他一聽其聲音有異,心知不妙,連忙趕到自己那秘密出口邊,那出口離這裡不過幾米遠,只是隱蔽在岩石後,所以纔沒被發現,他將耳朵貼在石頭上凝神細聽,卻沒聽到任何動靜。
“看來我太高估他們的本事了,他們要早知道這個出口,豈不是早就跑了,怎麼會等到今天。”他在心裡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