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素坐在開往城南的公交車上,他不趕時間。
之前和勁鬆他們在商量的時候,他已經想好了去找中專同學。最近有聯繫或者有關聯的人他誰都不會去找。
服役的時候他們中隊一直配合地方公安執行任務,警察的偵破手段他大致都瞭解,順藤摸瓜是最基本的套路。
和中專同學自從入伍後就幾乎不來往,只在剛退伍的時候聚過幾次。接觸雖然不多,感情還是在的,他現在決定去找餘兵。
餘兵家在郊區,和他之前的生活軌跡完全不搭界,而且和自己同學時期關係很不錯,再說餘兵一直是個比較講義氣的人。
餘兵在他家附近的一家儲蓄所上班,看到蒲素立刻熱情的說:“來的正好,等會一起去吃飯。”
當年一起騎着自行車滿大街找檯球桌賺外快的同學,現在顯得很職業。穿着白襯衫黑西褲,中長頭髮梳理的很正經,很符合他現在的儲蓄所工作——清爽幹練。
晚上是餘兵的初中同學聚會,蒲素也只能跟着去。飯桌上很明顯能看出這頓飯的主題。
餘兵在追求他一個初中女同學,一個應該長的還不錯的姑娘,只是蒲素沒心思細看,兩人共同的老同學在幫忙撮合。
蒲素和他幾個初中同學之前就認識,也只能強作歡笑在桌上無滋無味的吃了幾口菜,更是陪着喝了幾杯酒,只是灌進嘴裡的都只是苦澀。
這頓飯吃了很長時間,他現在的心情和熱鬧的席面完全格格不入。餘兵也注意到了,只是單純的認爲他心情不好,於是越發頻繁的招呼他喝酒。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餘兵說:“你家那麼遠,今晚別回家了,咱兩好好聊聊。”
這正中蒲素心思,點點頭,兩人一起到了餘兵家。
“就在我這住,放心吧。找不到你的,就算找到你在我這也帶不走你。”
聽蒲素把今天的事大概說完,餘兵馬上表態。並且表現出了當年鎮裡一霸的王霸之氣,當時朋友之間義氣觀念比法制觀念強的多。
不是不懂法,而是更講義氣。
“嗯,得在你這裡住兩天,關鍵是要知道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先睡覺,明天我找人幫你問問。弄不好就是找錯人了……”
這一夜躺在牀上蒲素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還是王豔。不管爲了什麼事,把王豔牽涉進去並且還驚動了她的父母,他都覺得兩人今後的前景黯淡。
尤其是想象王豔在派出所裡要面對那些凶神惡煞,不知道能對她說些什麼,做出什麼蒲素就很是心疼。她幾乎沒經歷過什麼事,怎麼能受得了。
那個年代裡麪人有多麼沒有底線他是清楚的,只求結果,不問手段。幾乎沒有他們幹不出來的事。
第二天起來,他跟着餘兵先去單位請假,然後餘兵帶着他去找人。到了他們那裡的分局門口,餘兵讓蒲素在外面等,他進去找人。
過一會兒,餘兵出來說託了人去打聽了,中午在飯店碰頭再說。蒲素想想他下午和莫權他們碰頭,這裡打聽好了下午去聽那邊的,應該比較靠譜。
一家經營土菜的飯館包房裡,餘兵和蒲素早早就在等着,已經過了吃飯的點了包房門才被拉開,外面站着一個人喊着餘兵的名字,叫他出去。
餘兵答應了一聲就出去了,只是蒲素覺得感覺很不好。
過了大概十分鐘餘兵進來,叫老闆炒兩個菜就上飯。然後告訴蒲素一個壞消息,他託的人打聽到消息後,飯都不敢來吃只是在門口大概說了一下就走了。
“搶劫和重傷害。”目前問到的就是這個。
餘兵說完看着蒲素,或許是心理作用,蒲素從他眼裡彷彿看到了不可置信和鄙視。
如果是打架這種事,無論多嚴重在朋友眼裡都能理解。但是“搶劫”這性質就不同了,太惡劣了。
“我真沒有,我怎麼能幹出這事呢……”
蒲素想着不管老同學信不信,總是要解釋的。
“我懷疑是搞錯人了,先吃飯,吃完再說。”
這時服務員正好上菜,一人一碗飯,蒲素沒胃口也強撐着吃了下去。
“下午我要去上班,我們所里人少,上午就請了半天假。”
“下午你不是要去市裡嗎?你也去問問情況,我覺得是搞錯了。晚上再到我這來……”
餘兵給蒲素遞了一支菸說着。
“嗯,你去上班吧,肯定是搞錯了。我約了人下午見面,晚上看情況要沒地方去再過來。”
其實蒲素在吃飯的時候,心情又開始轉好,要說其他什麼講不清的案由把自己牽扯進去也就算了。
但是搶劫?自己心裡清楚從沒有一點沾過邊。他現在可以確定,應該就是搞錯人了。
從飯店出來和餘兵分手,蒲素又坐着公交去了市區。
換了一輛車到火車站,剛到莫權的安檢房門口就看到勁鬆和莫權站在外面,兩人一看到他就朝他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衝着他擺手,顯然之前一直在等他。
看到他們這架勢,蒲素乾脆停下來等。他們兩人走到他身邊,也不說話帶着他到一個偏僻的地方。
不等他們開口,只是這情形蒲素就知道還有更壞的消息等着他。
“事情鬧大了,你這次真的有麻煩了。”
果然,勁鬆一臉複雜的表情說着。
“我上午也找人問了,搶劫是吧,肯定是搞錯了。”
蒲素現在與其說是在安慰他們,不如說是自我的掙扎。
“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原來昨晚兩人一起到了蒲素家,家裡沒人,他們等到很晚老蒲和梅芳都沒回來。
回去後勁鬆給他姐夫打聯網尋呼也沒回,後來讓他姐姐雪梅給尋呼臺留言,今天早上纔等到回電。
他姐夫聽到勁鬆打聽的事情是在和平路派出所轄區,立即表示問題不大。派出所指導員和他是戰友,讓他等消息。
過了一會接到他姐夫回電說:”事情搞大了,案子現在已經到了東市區分局。”
他姐夫瞭解到的情況是,”一個出租車駕駛員被暴力搶劫傷害,導致脾臟摘除,現在還在搶救。已經抓了一個搶劫犯同夥,還有一個在逃的就是蒲素”。
因爲省廳剛剛部署專項打擊搶劫侵害出租車駕駛員的專項行動,這次蒲素算是頂風作案,市裡區裡都很重視,被當做典型了。
“不行,我我我我得去投案,把把事情說清楚……”
蒲素聽完激動的不行,話都差點說不清楚。
“你去現在不是自投羅網嗎?”勁鬆說。
“冤枉我了啊,我根本沒搶劫。我搶劫個破開出租的幹嘛?”
“那你動手了嗎?”
“踹了一腳,那天晚上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