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雲有些黯淡, 只怕是一場大雨要來了。
太子一把推開錢公公,直直的衝入太和殿內。言子墨看到太子不懷好意的樣子,立即起身, 站到牀前, 將言若真護在身後。
言若真擺擺手, “老八, 你退到一邊去, 我倒要看看這個逆子今日想做什麼!”
言子墨知道聖意不可違,便退到一邊,隨時準備出手。
太子冷笑着看了言子墨一眼, 話裡卻是一番冷嘲熱諷,“喲, 老八, 你這傷還未曾痊癒, 便侍候父皇跟前,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是要奪帝位呢, 這般殷勤的緊啊!”
言子墨倒是不緊不慢的答道:“皇兄說笑了,侍奉父皇跟前本就是我等做兒臣的本分,皇兄若要強加給臣弟此等罪名,怕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看到兩個兒子鬥得不可開交,言若真看不下去了, 沉聲道:“都給朕住嘴, 太子, 今日你直闖太和殿, 怕是有些不合規矩。”
太子心裡一咯噔, 薑還是老的辣!難怪言若真沒讓人攔住自己,就是要自己擔了這強闖太和殿的罪名, 若是自己不能說出些道理,今天怕是要折在這裡了。
太子後退一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啓稟父皇,兒臣今日前來卻是有要事相告,實不相瞞,何大人的事情,兒臣已經聽說了不少,但是兒臣也打聽到這之中必然有不少的誤會!”
言若真心裡不禁冷笑,何雲是你太子的人,你若是不護着他纔是斬了你的三頭六臂,到時候這太子之位怕是都坐不穩!
但是言若真就是言若真,藉着這件事,便能將太子一招制敵,這也是太子所始料不及的。
“說說看。”言若真表面風浪不驚的說道。
眼看言若真答應了,太子心裡一陣得意,心想還有迴旋的餘地。
“啓稟父皇,何雲多年押送邊境物資,是父皇您最信任的人,如今憑着老七將他押回來便草莽定罪,豈不是失去了公正,誰也不知道老七所言之事是真是假,現在可是什麼證據也沒有,不能這麼定罪,否則不是寒了大家的心麼?”太子說的有理有據,粗看之下卻是毫無破綻,偏偏他遇上的可不是一般人,那可是他的父親-言若真!
當下言若真也不再沉默,當即問道:“哦?你說沒有證據,莫不是老七污衊了何雲不成?”
太子答道:“兒臣不敢妄言,但是在這件事情沒有查清楚之前,還請父皇不要定罪纔是!”
言若真表面淡然說道:“放心吧,這件事情朕一定會查清楚,你若是有什麼線索,可和朕說,到時候定罪的事情再談也不遲,去吧,帶着朕的口諭,釋放何雲。”
言子墨一聽,心裡驚訝不已,莫不是父皇真的老糊塗了麼?
當即跪下說道:“父皇,不可啊!何雲的事情還未查清楚,怎可放他出來!”
太子輕蔑的看了言子墨一眼,慢悠悠的說道:“老八,你這可就不對了,現在未曾查清情況,怎可讓何雲白白在牢裡受苦,父皇明察秋毫,兒臣定當盡己之力查明真相。”
看着太子傲慢的背影,言子墨咬着脣緊緊握着拳頭,一臉的不甘心。
看着言子墨一臉的不滿,言若真嘆了口氣,說道:“老八啊,你和老七一樣,都是意氣用事啊,怎麼不想想這背後的水有多深?”
言子墨不明所以的看向言若真,“兒臣不懂,還請父皇賜教。”
言若真笑了笑:“這件事本就是你七哥帶回來的,若是不給大家一個交代,那便是朕偏袒你七哥,要除掉何雲,到時候你七哥便成了衆矢之的,朕的心裡是相信你七哥的,只是現在,既然太子想要攤這灘渾水,朕就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聽完言若真的話,言子墨一下子恍然大悟,感嘆道:“是兒臣才疏學淺了,多謝父皇賜教,兒臣記住了。”
言若真滿意的點點頭,“朕這身體怕是不爭氣了,以後還要你和你七哥一起相互扶持纔是啊。”
言子墨連忙說道:“父皇別說胡話,兒臣和七哥還需要父皇多加指點呢。”
言若真搖搖頭,不再說話。
言子墨也瞭然的不再說話,言若真半靠着,閉着眼睛。
言子墨則走到牀尾坐下,將被子微微掀起,將言若真一雙萎縮不少的腿放到自己的腿上,搓熱了雙手之後便開始悉心的按摩起來。
錢公公端了一盆熱水進來,言子墨瞭然的拿起帕子爲言若真輕輕擦拭着雙腳,連腳趾的縫都擦得乾乾淨淨。
“老七,你如何看待你太子哥哥和你七哥?”言若真閉着眼睛漫不經心的問道。
“太子哥哥心胸狹隘,弄權舞弊,實在不是良君之選,只是他本就是正統血脈,兒臣即使心中憤懣,也只能忍氣吞聲。但是七哥就不一樣了,七哥是真正的俠肝義膽,上能評斷國家大事,井井有條,下能征戰沙場,無所畏懼,這纔是兒臣心目之中的帝王之選,真正的英雄。”言子墨說的一臉的崇敬,好像在他心裡,言子卿就是那個至高無上的神靈。
言若真睜開眼睛,看着言子墨的神情,那一臉的崇敬之情可不是能裝的出來的,言若真當即心裡有了個決斷。
“可惜你七哥無心爭嫡啊,朕也愛莫能助。”言若真嘴上說着,卻想看看言子墨什麼反應。
言子墨沉默了片刻,繼續說道:“那是七哥深明大義,不屑和太子哥哥爭皇位,可是七哥沒想清楚一件事情,他無心奪嫡,不代表太子哥哥不把他當敵人。他有心讓位,卻不代表天下百姓能有安生立命之所。”
言若真滿意的點點頭,道:“墨兒啊,你倒是比你七哥深諳其中的道理啊。”
緊接着,言若真又道:“只是太子心胸狹隘,且你與老七與之處處做對,只怕父皇百年之後,你和老七怕是要不得善終啊。”
說到此,言若真激動的有些顫抖,雙腿也不安分的顫動起來。
言子墨趕緊收緊手上的力氣,運足氣力爲言若真舒展筋骨,才讓他慢慢放鬆下來。
“父皇莫要擔心了,若是老天有眼,自然會有機緣讓七哥有所建樹的。”言子墨有信心的說道。
言若真心裡想道:傻孩子啊,這機緣已經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