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中,唯有張成玉沒做任何防禦措施,神情平淡,似乎並沒有把將要面對的毒物當做一回事。在他身後的三人中,湯有道拎着一把風鑽,施工長艱難抱着一臺氣泵,羅大海跟在氣泵後面理電線,手忙腳亂。
走着走着,施工長摔了個大馬趴,氣泵也摔在了地上,他爬起來對着後面的羅大海破口大罵:“笨手笨腳的,一點用都沒,快一點!”
原來是羅大海手腳慢了,施工長被電線扯了下,由於他負重很大,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地上。
羅大海忙不迭答應,拼命扯電纜線,“是是是……我快點。”
施工長檢查了下氣泵,確定沒摔壞後,又搬起來往前走,一路罵罵咧咧。羅大海跟在後面悶頭不說話,繼續理電纜線,小癟三似得。
看見這一幕,張成玉微微皺了下眉,沒說什麼。到了13號樁旁邊,已經累得滿頭大汗的施工長放下氣泵,鬆了一口氣,又回過頭來衝着羅大海大罵:“快滾回去搬東西,耽誤了事,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我這就去。”羅大海忙不迭扔下電纜線,匆匆忙忙往回跑,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
“好了,不要多生事端。”張成玉有些看不下去了,淡淡說道。
湯有道連忙說:“尊者您放心,這小子是新來的,做事笨手笨腳,不過就服罵,罵罵就機靈了,沒事的。”
正在往回跑的羅大海聽見這話身體一僵,重重喘了幾口粗氣,不過最終還是沒有發作,低着頭跑向了地基邊。
活動板房門口放着幾個大麻袋,裡面裝的是雄黃粉,張成玉開出的方子,下午搜遍全市的中藥房才蒐集來了這麼多。按照湯有道的意思,最好是能弄來火焰噴射器,只是那東西一時半會找不到,只好用雄黃,用張成玉的話說,未必就比火焰噴射器差。
羅大海“吭哧吭哧”爬上來,匆匆忙忙扛起來一包,轉身就跑,這一袋雄黃粉不輕,加上他動作有點魯莽,立足不穩差點摔倒。好在他身大力不虧,硬生生挺住,咬着牙爬下了地基,只是步態已有些不穩。
剛纔雖然站住了,不過他的腰被扭了一下,疼痛難當。
硬撐着跑到了13號基樁下,由於動作不利索,羅大海又被罵了一通。他依然不吭聲,悶着頭往回跑,繼續去搬下一袋。
張成玉有些看不下去了,示意趕緊做事,不要浪費時間。
尊者發話,三個人立刻各司其職,開始做準備工作。
白天的時候,張成玉拍了這根基樁一掌,發出了“嗡嗡”回聲,一般人聽不出異常,他卻敏銳的捕捉到,回聲裡有一絲很古怪的聲音,隨即毒蟲出現,他當即斷定,這根混凝土樁裡肯定有東西。
張成玉將背後的包袱皮解下來放在地上,取出碟子,倒了些淡藍色的粘稠液體進去,然後用右手托住,左手拿起毛筆在裡面蘸飽,開始自下而上,在混凝土樁上描繪起來。他的手速極快,筆走龍蛇,宛如在潑墨書寫狂草,一個個精美的符文在他筆下顯現。
如果是內行人就會發現,他畫的根本就不是道家的符籙,而是一種更古老的咒文,有些類似甲骨文,仔細看又不是。
月亮漸漸升了起來,在月光映照下,這些符文散發着淡藍色的幽光,看上去有些詭異。其他三人各執傢伙在一旁靜靜等着,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冷清的工地上只有張成玉尊者運筆的“沙沙”聲。
符文一個接着一個,很快基樁的下半部分全部被畫滿,混凝土樁彷彿變成了遠古圖騰。
接下來,張成玉又倒滿碟子,開始畫上半部分,這時他不再默默勾勒,而是輕輕哼唱起來,隨着他的古怪咒語,沉重的混凝土樁竟然開始震動,發出細微的“嗡嗡”聲。
震動剛開始,基樁根部傳來了密集的“嘩嘩”聲,無數尖頭蜈蚣從樁縫裡鑽出來,沿着符文往上爬,很快就將畫滿符文的下半部完全蓋住。
怪異的一幕出現了,這些蜈蚣只附着在有符文的地方,一層層疊,很快就厚達好幾公分,彼此勾纏扭曲,卻絕不越雷池一步。張成玉什麼防護措施都沒做,面對密密麻麻的蜈蚣,卻面不改色,只管專心致志往上畫。
蜈蚣越來越多,爭搶着位置,發出“吱吱”的怪叫聲,數量成千上萬。它們追逐着張成玉的筆,每畫好一個符文,就爭先恐後佔據,彷彿訓練有素的軍隊。
其他三人看着這一幕,只覺頭皮發麻。對張成玉既擔心又佩服。
終於畫到了頂,基樁已經變成了“蜈蚣柱”,觸目驚心,張成玉吐氣開聲大喝,縱身一躍,竟然生生拔起來兩米多高,穩穩落在了基樁頂上,蹲下來繼續勾畫。這時候他等於是被蜈蚣羣包圍,自陷險地,神情卻依舊毫無波動。
突然,隨着張成玉最後一筆落下,樁頂上“嗤”的一聲,彷彿引燃了火藥,燒起來了。
剎那間,藍色的火焰從上方急速往下躥,一路火星四射,所過之處,凡是被火星沾到的蜈蚣立刻被燒成飛灰。
火星點燃的那一刻,張成玉使了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地,丟下了手裡的瓷碟和筆,淡淡一揮手,“破拆!”
火星猶如火藥引信,蔓延的速度快過閃電,張成玉落地的瞬間,火頭就已經蜿蜒着從上至下走完,所有蜈蚣全滅。火是沿着符文燒的,這時候再看,他畫過的地方混凝土都被燒紅了,那些符文全都發着光顯現,這一幕簡直就是神蹟!
一聲喊完,張成玉發覺三人仍沒有動手,又催促了一遍,湯有道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端着風鑽衝上去,打開開關,對着基樁鑽了起來,剎那間,基樁劇烈震動,崩碎的混凝土四散飛濺。
施工長守着氣泵,不停調整氣壓,儘量加快進度,羅大海打開裝滿雄黃粉的麻袋,抱起來圍着基樁跑,不停拋灑,黃色的粉末蒸騰,逐漸將這一塊籠罩了起來。
雄黃對毒物有強烈剋制作用,不過本身也有毒性,所以他們三人都穿戴着全封閉的防毒設施,唯有張成玉什麼防護措施都沒做。不過他置身於有毒的粉末中,依舊毫無反應,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呼吸。
看着有條不紊忙碌的三人,張成玉回頭看了一眼,只見工地大門方向,一輛出租車停下,丁曉聰匆匆忙忙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