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鐵抓着大門上的銅環,連叩了兩下。
旁邊的小門打開了,一個老人走了出來,見到石鐵,他眼睛一瞪,有些驚訝,哆嗦着道:“鐵少爺,你……你回來了!”
“何伯,好久不見。”
石鐵打了個招呼,何伯急急忙忙地道:“鐵少爺,你稍等一下,老僕馬上爲你開門。”
說着,他快步走進小門,緩緩打開厚重的大門,發出悠長的聲音。
石鐵不記得自己以前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有身份的人才能從大門進入,他雖然名義上是石家的子弟,僕人們要叫他鐵少爺,但他以前獨自回來的時候都是走小門的。
大門完全開啓後,何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另外一個僕人衝着裡面喊,“鐵少爺回來了!”
儼然是一件隆重的大事。
石鐵眼睛微微一眯,問:“何伯,朗哥的事是不是已經傳到家族裡了?”
“是啊!”何伯誠惶誠恐地說道:“前陣子學院把朗少爺的骨灰送來了,大老爺和大夫人都很傷心。”
這就對了。
石朗已死,石鐵就成了石家唯一的武者,石家當然要改變態度。
不過,石鐵並不稀罕石家的態度,只要回報了義父的恩情,他就會徹底離開石家,以後再也不會回來。
石家畢竟只是凡人家族,不會與他的武道之路有所交集。
剛剛由大門走入庭院,一羣人就迎了出來,領頭的正是石家三兄弟,老大石啓豐,老二石啓達,老三石啓武。
“阿鐵!”
石啓達忽然加快腳步,衝在最前,緊緊握住了石鐵的雙手。
他的眼睛溼潤了。
石鐵的眼神也溫和了許多,“義父,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位是……”
“她是我的修侶,顧琴。”
“噢!如此甚好。”
石啓達見石鐵竟然有了修侶,他一時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而顧琴想到石鐵要她什麼話都別說,她還當真了,憋紅了臉不說話,但又連續給石啓達鞠躬了三次,算是打過了招呼。
別人還以爲她是啞巴。
這時,大夫人卻重重地哼了一聲,道:“戴這種黑耳具,不就是低級武者嗎?連學院的戰鬥服都不穿,莫不是被逐出學院了?”
顧琴聽了臉憋得更紅,她這次是生氣了,但她還是沒說話。
石啓豐制止了她,道:“阿鐵沒道理被逐出學院,對吧,阿鐵?”
石啓豐畢竟是家主,他雖然也不喜歡石鐵,但難聽的話一般是交給夫人說,他自己要表現一下家主風度。
況且,石鐵若是被逐出學院,學院也會告知。
石鐵道:“我並沒有被逐出學院,只不過爲了避免一些麻煩,纔沒有穿戰鬥服。”
這時候,石啓武忽然說道:“可惜了,阿朗成功晉升武士,前途無量,怎麼會不幸身亡!”
“朗兒……”
大夫人的眼睛立刻紅了,她還拿出一條香噴噴的手絹,若有若無地擦了擦眼角。
石啓豐也是搖搖頭,搖了又搖。
“好了。”石啓達打斷衆人的哀思,對石鐵說道:“阿鐵,我們進去吧,義父時常打掃你的房間,保證不是滿地灰塵。”
“好。”
石鐵喜好清淨,他也不想和這一羣人待在一起。
顧琴連忙又抱住石鐵的手臂,貼着他走。
因爲沒穿戰鬥服,少了兩塊胸甲,女式武者服又比較貼身,顧琴胸前的飽滿很能擠迫石鐵的手臂,還好石鐵一向心靈澄清,不受到那柔軟觸感影響。
石家宅院大,走廊也多,顧琴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
雖然大門樸實無華,但裡頭的走廊,房間卻也少不了雕花彩繪,每個小庭院裡都有精巧佈置,與一般的大戶人家別無二致。
石家的內斂只在表面。
到了石鐵以前住的房間,石鐵和石啓達都坐下來了,顧琴則站在石鐵身旁。
“義父,你瘦了。”
剛纔不想在衆人面前說的話,現在可以盡情地說。
其實石鐵是一看就明白石啓達近況不好,魚尾紋比以前多了,顴骨又聳了起來,嘴脣的顏色也不對。
石啓達嘆了一聲,說:“這兩年確實不好過,酒樓沒了,只剩一個茶莊,阿錚還能幫我支撐,阿鈞卻是越來越浮躁,總說想當武者。唉!那小子明明聽到阿朗身亡,卻還沒有死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阿鐵,等你見了他,訓他一頓。”
石啓達並無生育,三個兒子都是收養的。按收養的順序,石錚是大哥,石鐵排老二,石鈞排老三。
也是因爲他收養了三個沒有石家血脈的小孩,他在石家不受待見,畢竟,大家族都很講究一脈相承。
石鐵先不說石鈞的事,他眉頭一皺,問:“酒樓是怎麼沒的?”
石啓達只是搖頭,“一言難盡,總之,現在酒樓是大哥在經營。”
石鐵聽了,臉色有些陰沉。
他很清楚,石家在南城的三金酒樓是他義父多年的心血,經營得也不錯,在他去紫星學院之前,酒樓的生意一直相當紅火。義父絕對不會輕易將酒樓拱手讓人,從那蒼老,疲憊的面容,可以看出許多端倪。
“阿鈞又是怎麼回事?”
“他啊,總嚷着要上學院,但我現在哪拿得出那麼大筆的資費,他又不像你有武道天賦,可以免費入學。他現在是在瞎摸索,瞎碰瞎撞,前陣子不知從哪弄來一本秘籍,當成寶貝一樣,結果還不是聚不了氣。他又想加入雙蛇幫,看看裡面的人會不會教他,我氣得差點沒打斷他的腿。一個連武道還沒入門的愣頭小子,雙蛇幫要他做什麼?只能幹些最卑賤的活而已!”
石啓達一邊說一邊搖頭,連連嘆息。
石鐵正想說什麼,石啓達起身道:“阿鐵,你先坐着,我去茶莊那邊叫阿錚和阿鈞過來,讓你們三兄弟聚一聚。就是不知道阿鈞會不會又跑得沒人影!”
石鐵點頭。
這時候,在大宅院的另一處,石家家主石啓豐坐在太師椅上,手端着下巴,臉色不是很好。
大夫人在石啓豐面前說道:“石鐵從小孤僻,沒有規矩,現在朗兒身亡,石家只他一人是武者,如若不威懾一下,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纔剛回來。”
“剛回來?你以爲啓達不會把酒樓的事告訴他?他一定會發難。哼,一個沒有石家血脈的小子,你指望他認你這個家主?”
大夫人養尊處優,長得白白胖胖,但是此時,她白胖的臉卻透出了肅殺。
眼看石啓豐還沒下定決心,大夫人又道:“幸虧他現在還只是低級武者,要是他哪天一時走運,當了武士,這個家……怕是要由他來安排!”
“他敢?!”
石啓豐怒容一現,終於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