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大樓，空蕩而寂寞，袁天順在很多時候都是最後一個離開，他的員工不算多不算少，他卻是最後的守望。
要說聲音的傳播速度比人身上的氣味還要快得多，那袁天順絕對是沒有產生幻覺。
袁天順感到有一股味道撲鼻而來的時候轉身，那人已經站在辦公室門口。
“你到底是人是鬼？”袁天順放下手中的活，轉身看着站在門口的姚潔，“走路都不出聲的。”
姚潔還是那麼精神，她那身材無論對什麼衣服都能駕馭，之前的運動服也好，比基尼也罷，甚至是此刻的休閒裝。
“怎麼的，你就是這麼歡迎合作夥伴的麼？”姚潔抱着雙手站在門外不肯進去，“我都站半天了。”
她的笑綿裡藏針，儘管他們只認識幾天，她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老朋友那麼柔和。
“呵呵……”袁天順笑了一聲就過去飲水機前面泡茶，“你倒是厲害，不請自來就不說了，還找到我的辦公室，想必我整個公司都在你的掌控之中，那就請自便。”
“唉，到底是一個公司的董事長，說別人的時候比說自己還要清楚，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們兄弟幾個白手起家的公司，粗略看了一下，還不賴，牆上的業務表也很精細，看來這些年賺了很多錢。”姚潔坐在袁天順辦公桌椅子上，搖搖晃晃表現出很喜歡很舒服樣子。
那個位子在天寶公司，別說是吳小高目前還不能坐上去，其他人就連想都不敢想，現在她卻坐在上面還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過袁天順現在不會介意，至少不會表現在臉上，仍然把泡好的茶給她遞過去，還冒着熱氣看起來很爽口。
“當真讓一姐你取笑了，”袁天順自己端着一杯茶坐在辦公桌上跟她對立，“我們這些人儘管看起來家財萬貫，其實不然，比不上姚姐你富可敵國還那麼低調給人洗腳按摩，不過我說真的，技術很到位。”
“袁總纔是會說話得很，像我們這樣低賤的人做事情只不過是爲了混一口飯吃，還是全靠你們這些大老闆施捨嘞，可袁老闆你就只來過一次，還摳門得很小費都不給，可惜的是沒能享受我更好的技術。”
姚潔一邊喝茶一邊說着挑逗的語言，袁天順被帶入陷阱之中，在那麼一瞬間覺得她的動作很嫵媚，甚至在不經意間刻意去注意她喝茶時候的嘴脣和嚥下去時候喉嚨的動作。
這些年想跟他的女人很多，但他知道那些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沒有用心，放在心上的還是讀書時候那些單純善良，一個是大學時候覺得愧疚的人，那就是唐茹。
袁天順放在心上的女人之一，從高中時候分別，自此就再也沒有遇見，不知道對方好與不好，只是時常想念。
眼前這女人不說是動心，就是這幾天的相處，毫不違背良心的說，他是有些動心。
面對姚潔的隱晦性攻擊，袁天順不是難以啓齒招架不住，反而他很清醒的認識到，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此時思路不能跟她一起走。
“或許你纔是隱形的富豪，低調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再說技術還一流，”袁天順轉移話題說：“爭着搶着要和你好的老闆多得排隊從東城排到北城，怎麼又會稀罕我的幾個小費呢，你說是不是？”
姚潔今天來不是要和袁天順吹牛談天，來了這麼久，泡茶快喝了一杯，只是這袁天順依然還是一副不緊不慢樣子，姚潔表面上淡定，心裡面卻是在揣測他心思。
“到底是老闆級別人物，跟我廢話那麼多還是不願意進入主題，袁老闆對明天兄弟的婚禮好像是胸有成竹，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樣子。”姚潔終於還是忍不住。
對於明天的婚禮袁天順隻字不提，姚潔剛纔只是試探，沒想到他藏得那麼深。
“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當然，老婆是分開的。”袁天順看得很開，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但是不會表露出來。
“據我所知，袁老闆是個很有故事的人，但是明天的故事，一定會更美好。”姚潔這是話中有話，但是不會說破他和唐茹之間的過往，那樣的話還沒有發生的事會顯得沒有什麼作爲。
“借你的吉言，但是明天的事誰又知道百分之百，只要我們很努力的去做，你說是不是？”袁天順在套她的話，顯得很小心。
姚潔這回沒有掩飾，因爲她看了手錶，好像時間差不多，呡了一口茶說：“你們做生意的有句話叫‘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伍建豪那邊我已經說好，但是需要袁老闆你親自出馬。”
“要說混江湖你比我有經驗，既然你已經安排妥當，我相信你。”袁天順只是嘴上說說聽她的安排，要是真的執行起來，“利益”二字必須放在首位。
“有經驗倒是說不上，但是很願意賭一把，”姚潔接着他的話說：“伍建豪那邊我已經銜接好，他準備在你兄弟婚車上動手，整個過程就在迎親隊伍之中，那時候你會在場，車隊不全是可信的人，就算可信那可能也被高價收買，你還有一晚上的時間部署，能不能反敗爲勝就看你的佈局，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就這樣，我還有事。”
姚潔還沒說完袁天順心頭就一團怒火，知道伍建豪是個老狐狸心機深，但沒想到會在吳小高結婚大事上動手，當真是老奸巨猾。
袁天順還在憤怒之中，姚潔已經走到門口，袁天順皺着眉頭很嚴肅的在背後說了一句，“你該不會去給伍建豪安排明天的工作吧？”
這很明顯的質疑看起來是袁天順沉不住氣，但卻是姚潔她很明顯的漏洞，袁天順也只是試探，姚潔很淡定樣子，但是心頭已在猜測這局是不是已經被看透。
“這沒什麼的！”姚潔轉身回來微笑，一個聳肩動作。
袁天順這次沒說什麼只是一種眼神，手裡邊還舉着已經涼了的茶杯，可是他的眼神裡邊帶着殺氣，好像裡邊藏着一把利劍隨時都可能殺過去，這是他這些年練就的本事。
兩人對着沉默，互相盯着猜測對方心裡想法。
姚潔混江湖的時候袁天順還是一個學生傻小子，可是這些年的摸爬打滾讓他成長好多，相比於姚潔的心計，他還有很多上升空間。
這樣的對視不能停留太長時間，最先打破僵局的還是袁天順，陰沉的臉色一下子開朗起來，微笑着走過去伸出右手準備握手樣子說：“給你開個玩笑的，合作愉快。”
姚潔強顏歡笑配合他說：“我相信，這是我們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後一次。”然後轉身離開。
她走後，袁天順剛纔假裝的微笑變得陰暗，臉色又變得嚴肅起來，像是一張鋼板。
姚潔不想在這座大樓停留太長時間，剛纔辦公室裡的氛圍讓她有些壓抑，她熟悉這裡的路線，乘電梯下樓到了露天廣場那一刻她舒緩一口氣，像是從某種黑暗中解脫出來，嘴角邊露出一絲微笑，喃喃自語說：“還是太年輕。”
面對人生袁天順想過很多問題，十年時間晃眼過去，事業、愛情、友情和親情之間他沒能做到全部，但是過去的十年他覺得漫長的不是時間，而是那些每天都要藏在心裡的愧疚，而最難熬的是今晚，明天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吳小高結婚的大好日子。
好兄弟結婚要捧場三天的約定，他第二天就沒去。
夜幕開始降臨，黑暗從上空開始壓下來的同時，地面開始萬家燈火掩映，互相對峙，光明在此刻還是顯得太弱小。
袁天順站在公司最頂樓，手頭一杯紅酒舉了好久還是沒有下嚥心情，想着明天，想着唐茹，想着那些已經死去再也回不來的青春，想着天寶公司，想着吳小高，想着之前來過的姚潔，更加想着姚潔的話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天哥！”陳浜從後面出現，西裝革履，臉上微笑不多。
七零八落思緒紛亂的袁天順馬上從沉悶心情中彈出來，笑着走到陳浜身邊，拉了拉他西裝衣肩很滿意的樣子說了兩個字，“挺好。”
天寶公司兩個大佬除了之外還有很多得力助手，陳浜就是其中一個。
陳浜跟了袁天順好多年，瞭解袁天順比了解自己還要多，每當他把自己獨自放在一個安靜角落，或是看着遠處黑夜燈火的時候，就是他最混亂時候。
可是陳浜不會說出來，就像什麼都沒看出來的樣子，忍住內心想法沒有說出來，而是仍然笑着對他說：“天哥，今天都放假我準備過吳哥那裡去了，要不要搭你一程？”
陳浜是他們兩個的得力助手，同時也是司機，但是開玩笑他們之間無所謂。
“挺好。”袁天順還是那兩個字，手裡舉着那杯久久沒有喝一口的紅酒走到圍欄邊上，還是看着遠處燈光不能照亮的黑夜說：“明天，你有多少把握不會出錯？”
這是一個很嚴肅問題，陳浜不知道他這麼問到底什麼緣由，湊近他身旁說：“天哥你得相信我，雖然我沒有駕照，但……”
“什麼？你還沒有駕照！”袁天順一聲驚歎。
“嘿嘿嘿……”陳浜裂開嘴笑了起來，“逗你玩的。”
氣氛總算是活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