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宮局是處理宮內大小一切事宜的地方。
裡面潮溼,陰暗,沒有陽光。
我看着遍體鱗傷地妙珠,心裡不免有些愧疚。
我取下她口中的白布。
“娘娘不可,犯人幾度想咬舌自盡。”一邊的侍衛提醒我道。
“無礙,我想她見到我,應該也想和我聊聊罷。”
我叫婉月打來一盆清水,用手帕給她擦了擦臉,沒過多久,她便醒了。
“皇…皇后娘娘…”
“獄中的百般滋味相信你已有所體會,難道時至今日,你還不能說出實情嗎?”
“奴婢早已將該說的全部說出了。”
“給她鬆綁吧。”
一旁的侍衛爲難地看着我,“娘娘…”
我實在於心不忍,“她如今已是如此,還能怎樣,更何況有黎大人在這。”
“是。”
我給她倒了杯茶水,叫她坐下。
“我記得你之前同我說過的話,我知道你也有你的無奈,但是如果你不說出來,我便是有心救你,卻也幫不了你。”
“皇后娘娘…奴婢最錯的,是不該進皇宮。”妙珠苦笑着。
“本宮已派人去尋你的生母,如果最後你真的命該如此,那麼,本宮就安排你們母女見上最後一面罷。”
“皇后娘娘…”
“你聰明伶俐,如果沒有今日之事,相信你也能成爲我身邊最親近的丫頭。”
我知道她現在無法相信我,畢竟她是害我之人。
“我們走吧。”
還未走幾步,我突然想起,“聽說寧貴人也被關進來審問了?”
“是,今早帶進來的,也已招認了。”
“前面帶路。”
這女人。
坐在牢房裡呆望着某一處,眼神空洞,毫無生氣。
“好歹她也是個貴人,就如此被抓進來了?皇上知道嗎?”
黎裕慢條斯理地說:“密宮局審查從不問身份大小,這正是密宮局的特權之一,不過特權歸特權,似今日之事,關寧貴人進來還需皇上首肯纔是。”
“也就是說是皇上同意的?”
黎裕微微點頭。
怪不得看寧貴人這麼難過、悲涼的樣子。
我走近她,她卻沒有擡頭。
“如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那大可不必,我寧纖兒好着呢!”
“妹妹何出此言呢?”我坐在她的身側,“我不過是想來問問你,若是你替別人頂了罪,你消失了,她便會得到更多的皇上的愛,這樣,真的是你願意看到的嗎?”
“哼,看的到看不到又如何?我父親官職低,母親出身貧寒,我能進宮,本就是靠貴人相助,如今我落得如此境地,卻也只能任人宰割罷了。”
“你若將真相說出來,我必能助你離開此地。”
“真相?皇上相信,是我命人下毒害得你,這便是真相。”
“我不明白,你在害怕什麼?”
出了密宮局我才發現,原來這世上竟有那麼多固執的人,固執的守護着她們認爲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查查寧貴人這兩天跟誰接觸,接觸的最多。”
“娘娘,此事交給奴婢吧,奴婢的同鄉好友正巧在寧貴人宮內當差,相信可以問出一二。”
“好,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看着黎裕,囑咐道,“妙珠的生母要儘快找到。”
“是。”
晚膳過後,皇上來了。
行爲舉止越發越怪異,讓我與他之間的話變得更少了。
現在便是他說什麼,我就做什麼。
“錯了。”怎知這一次,他教我習字如此耐心。
他忽然握住我抓着筆桿的手,我一愣,甩開了他,筆自然而然地跌落在柔軟的宣紙上,映下一大片墨跡。
“來人。”皇上大喊道。
他叫丫頭打來一盆清水和一條帕子。
擰乾後,扶起我的手掌幫我擦拭。
“皇上…”我故意握起手心,“您到底想怎麼樣?”
他見我排斥,也不着急,只是微微的掰開了我的手指,繼續幫我擦手上的墨漬,“做朕真正的皇后罷。”
我努力穩住自己,“皇上你喜歡我嗎?”
他靜靜地看着我不作聲。
“那你覺得我喜歡你嗎?”
“這些,重要嗎?”皇上皺着眉頭。
“那您覺得什麼重要呢?”我生氣地說:“我再和您說一遍,我不是蘭以柔,我會盡全力幫你查這些事情只是因爲我們之間的約定。”
“約定?什麼約定?”
“您答應過我,只要我幫您查出蘭妃的事情就會放我走的!”我狠狠地瞪着他,“皇上您這是在和我玩耍無賴嗎?”
“朕只是覺得,也許你比以柔更適合皇后這個位子。”
“您說什麼?”
突然有些畫面在我腦海裡一閃而過,是蘭妃的?還是我的?
是曾經發生過的嗎?
那些淚水,似是浸溼了整個世界。
皇上,你是真心愛蘭以柔的嗎?
“朕沒有把你當做以柔,朕很清楚,你是誰。”
這一夜我失眠了。
閉着眼睛回想我在這裡發生的所有事情。
每一個人,每一張嘴臉。
有人忽地將我從榻上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在牀上,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想,我終於知道,那次我是怎麼爬到牀上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