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可多飲,話是如此說道的。不過六個人上了酒桌,便將此話扔到腦後了。不過半個時辰,酒桌上已經零零落落的擺滿了酒罈子。
程通酒量極差,即便吃飯吃三個人的,酒量也不過是那麼一丟丟。在喝完三碗炭燒汾酒之後,便呼呼大睡了起來。還好他酒後不失德……
羅章號稱是玉面孟嘗,冠玉一般的白淨臉膛此刻也是上了腮紅。雖說眼中依舊是一片澄澈,但酒水卻是喝了不少。
段之章就比較秀氣了,各般美酒,幾乎都是淺嘗輒止。
至於秦英和尉遲兄弟三人,則是千杯不醉的另類,桌面上的酒罈子,大都是他們的傑作。只怕再喝下去,便要成爲醉魚了。酒肆間的客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只有他們幾個卻是鐵打的營帳。
秦英一張淡紅臉膛豪氣不減,倒得滿滿的一碗酒就要倒進喉嚨,卻因爲門口踢踢踏踏走進兩個人而滯了一滯,隨即搖了搖頭,將酒碗暫時擱置到一旁。伸筷子夾起一片臘肉,仔細端詳着,臉上卻是悄無聲息的換了神情。
除程通之外的數人卻是同時神情一震。因爲他們的耳中出現了秦英斬釘截鐵的聲音:“進來的兩個人,定有蹊蹺。”
他看似不動聲色,其實卻是在潛運玄功,施展的乃是少林派的無上內功聲法“當頭棒喝”。這門功夫,有“破”與“刺”兩種法門,“破”門便是“金剛獅子吼”,而刺,便是傳音入耳了。
傳音入耳已是極難的絕學,可秦英這般不動聲色,卻能將聲音傳到四個人耳中,其難處如何,不言而喻。虧的他年紀輕輕,竟有這般造詣。
羅章坐在秦英的身旁,便將腦袋一擡,似是毫無痕跡的看了一眼門外,而後微微點了點頭。
段之章同尉遲兄弟便要回頭看看,卻又只聽聞秦英的聲音在耳中迴盪道:“莫要回頭看,打草驚蛇便不好了。”三人這便低下了頭,繼續喝酒吃菜。
秦英聲音柔和,但穿透力極強,他眼珠一定,便繼續用傳音入耳說道:“這二人明明有一身精湛武藝,卻裝的是步伐沉重,只不過修爲不到,做不得返璞歸真,反而是畫虎不成反類犬,欲蓋彌彰。所以,我斷言,此二人必有貓膩!”
段之章微微頷首,而後擡頭笑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秦英微微一笑,道:“雲胡不喜……對啊,既然遇見對的,就得好好地、小心地把握纔是。愚兄多謝賢弟的關心了。放心,我自會小心應對,也成一番不小的造化。”
進來的二人瞧了他們一眼,便點頭在一旁坐下了。他們以爲,這幾個年輕人是遇上了感情事,在此借酒消愁的。
其實,段之章說的“君子”,那裡是什麼少艾,卻是這兩位“君子”啊。
秦英將臘肉丟進口中,看似隨意,其實,卻是在豎起耳朵,散着餘光,時刻注意着那二人的一言一行。
少林派功夫乃是佛家功夫。當年達摩祖師一葦渡江,來到少林寺傳授佛法。當時見僧人們多容光憔悴,身形鄙陋,便心懷不滿,言及“皮囊本雖末品,但若無體魄,如何皈依三寶,致心朝禮?”於是便面壁十年,創出了諸般精妙武學。
他本創的武藝,也不過區區二十四套。後來,少林寺中人才輩出,三百年光景之間,已經將二十四套精妙武學不斷拓展,再分門排立,已合地煞七十二之數。號稱少林七十二絕技。便例如達摩手術的易筋經,也悄然分化成了“伐骨功”、“洗髓經”、“易筋經”三門,難度依次遞增……
秦英乃是曇宗大師的關門小弟子,卻是不世出的絕頂武學天才。不過二十歲,便已經將易筋經練成。舉手投足,皆有大神通。他若要觀人,只需聽對方呼吸若何,體型若何,便能將對方的身家武功,摸個七七八八。即便是鬧市之中,也能鎖定某一人的話音。
此刻,那兩人便近在秦英咫尺,想要盯住他們,對於秦英而言,無異於是小菜一碟。是以,不過多久,秦英的臉上,便越發的陰戾起來。
羅章感覺到了秦英的不對勁,忙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便說出來,憋在心中,對身子不好。”
秦英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沒事……我再喝一碗酒!”說這話,便將一碗酒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拳頭一攥,傳音入密說道:“我要殺了他們,我一定要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