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得知童旭師從公冶瓊,薛仁貴便是一愣,沉吟一番才說道:“公冶大俠算是我敬重的爲數不多的江湖人士之一。卻是不料,他一朝失利,竟至於山水淪落。今日見了故人之後,少不得,須得好好款待纔是。”說話間便吩咐門童下去,準備好酒好菜。
看着坦然處之的童旭和目光侷促的秦英,人老成精的薛仁貴心頭一轉,便有了計較,笑呵呵的道:“勇孝,你小子是不會做什麼賠本買賣的。便說罷,送風磨銅巨弓給我,有什麼心思?”
秦英擺了擺手,看着童旭道:“我就說薛伯伯智計過人,我們這點小心思,是瞞不過他的。”
“少拍馬屁。”薛仁貴笑罵道:“便說吧,想從老夫手裡套什麼好處?”
秦英一攤手,道:“小侄想改日借您老人家的兩千玄甲軍一用。”
薛仁貴眉頭一皺,道:“玄甲軍乃是皇室騎兵,老夫雖統率兩千,平日卻也沒有調動的權利。你借玄甲軍,所爲何事?”
秦英道:“薛伯伯,你可還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陳碩真嗎?”
薛仁貴道:“怎麼,那女賊怎麼了?”
秦英搖了搖頭,道:“陳碩真倒沒什麼,她是真的死了。小侄所說的,是陳碩真所屬的靈寶閣皁宗。”
薛仁貴眉關緊鎖,思量到:“睦州城外一戰,靈寶閣皁宗主力消耗殆盡。雖說撲往覆船山時,已無靈寶閣皁宗之人跡,但敗軍之衆,已然不成氣候。怎麼,二十五年過去了,這靈寶閣皁宗又出現了?”
“不錯。”童旭沉聲應道,隨即便將自己自華陰地宮遇見陳道東,到閼伯劍莊付之一炬,到汴梁城外禪院被破,以及自玉門關至長安城一路上三十餘孩童被擄之時,從頭到尾細說了一番。
薛仁貴聽得不住點頭,末了沉聲道:“此事關係重大,勇孝,你怎生不同陛下講?”
秦英嘆了口氣,道:“此事有公心,亦有私心。”
“哦,”薛仁貴問道:“公心爲何?”
秦英道:“我皇舅眼疾漸漸重了,如今什麼詔令,都須得經過天后處理,二聖臨朝才能決斷。朝中流言四起,說什麼‘唐三代後,女主武王’,便是說的天后……”
他口中的天后,便是當今皇后,後世名垂千古的女帝武則天了。
薛仁貴點了點頭,道:“這事我知道。天后是個手段極高的人,若是生在皇家,是個男身,倒是比陛下更適合當皇帝……”他看了秦英一眼,道:“臣議君乃是大不敬,但老薛卻是不在乎了的。”
秦英微微搖頭,道:“沒什麼,這不算事。天后的能力,的確比我皇舅強些。”
薛仁貴聽他這般說,腦中忽的一閃,道:“不對,你說此事暫時不敢同陛下講,便是防止天后知道。這卻是爲何?”
秦英道:“謝家消息,說天后當年感業寺出家之時,曾與陳碩真有過淵源。”
薛仁貴連連搖頭,道:“這怎麼可能?陳碩真雖說巨寇,但一隻在睦州地界,何時能跑到京城,和感業寺的尼姑打上交道?”
秦英道:“這便是問題了。謝家稱陳碩真第一次出山,隨即便閉關修行五年。這五年間,她功力每有小成,便會出山北上一次,徘徊京城之間,圖謀加害陛下。第一次北上,正遇見當時已然出家在感業寺,出門採辦的天后。那時天后雖剃髮修行,但容顏出衆,不乏有街頭混混上前調戲。陳碩真便出手相救,二人由是相識。”
薛仁貴哼了一聲,道:“謝家越來越不肖了,此事過去小三十年,他們如何得知,必是假託的了。你不覺得此事這般巧合,就如同故事一般麼?依我看,他們之所以這般說,不過是想拉你入陣,藉此事詆譭天后罷了。”
武后手腕極硬,做事張揚不遜,薛仁貴並不甚喜,但他乃是文武兼修的良將,自不屑於做什麼詆譭人的事。當下便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只是這一番話,倒是把令狐北說的臉上無光。
秦英乾笑道:“謝家還說,後來天后進宮,陳碩真依舊是與天后書信往來,談論天下大勢。直到陳碩真真的揭竿而起,這纔算斷了音訊。”
薛仁貴笑道:“子虛烏有。陳碩真圖謀不軌,還敢大言炎炎的告訴天后?不怕天后同陛下說一句,她陳碩真的計劃,豈不是胎死腹中?謝凌雲這小子,瞎話也不會編了,虧得我當年還教了他三年兵法……”
秦英微微一怔,道:“或許,這是我皇舅授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