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煙道:“仲康乃是腦部受創而成的類似於離魂症的傷病,這個還是有藥可醫。至於微涼與瓔寧的心病,就需要時間來慢慢沖淡了。”
秦英道:“這話不錯。我對瓔寧講,她有了身孕,那是玄刀門最後一點骨血,叫她務必保重身子。這句話還能撐個幾個月,短期無事。只是微涼那裡......”
童旭一聲不響的推門出去,玄刀門的人,除了微涼,只有自己了。他出面勸,是再好不過了。
秦英看着令狐北,道:“令狐兄弟,刀神這個名字,你可熟悉麼?”
令狐北道:“這我倒是曉得的。這刀神的稱謂乃是‘霸刀’一門門主的封號,向來是老刀神去世,新刀神纔出世的。上一任刀神名爲孟英,五年前溘然長逝,而如今的刀神乃是其二弟子孫琦。”
秦英眉頭一挑,道:“怎麼,霸刀門內其餘的人,你們便不曉得了?”
令狐北苦笑道:“謝家雖說眼線遍佈天下,但是卻有五個地方是進不去的。霸刀門在裡面排第三。”
秦英“哦?”了一聲,道:“霸刀多年不見外人,就如同隱世家族一般,謝家進不去也就罷了,可還有別的排在霸刀前面嗎?”
令狐北道:“那兩個,一個是虛無縹緲的靈寶閣皁宗,捕捉了二十五年才捕捉到蛛絲馬跡,而且遲遲不曾打入內部。另外一個就是方家。前去的探子,就沒有一個回消息的,生死兩茫茫,全不知發生過什麼。”
秦英聽到方家也在其中,眉頭突然緊皺了起來,眼見童旭不在此處,這才低聲說道:“方巋此人絕不容小覷,如果說說玄刀門之事,除陳道東外,還有人能做出來,那方巋是最大的嫌疑。”
令狐北笑道:“秦老二,虧你還是秦家的頂樑柱,卻看不清此刻的形勢麼?”
秦英擺了擺手,道:“你想把玄刀門的事全堆在陳道東身上,引得小旭兒和你們牢牢站在一條線上,等將陳道東做了,再說別的。這點鬼蜮心思,我要是看不出來,我就不配坐在這裡和你們說話了。”
令狐北苦笑道:“翻來覆去也就是這樣,當務之急乃是督促小旭兒快些成長起來,殺陳道東是一件事,爲玄刀門報仇是一件事,兩樁事和在一起,也未嘗不可,反正陳道東是註定要死的。”
秦英倒吸一口涼氣,道:“你還是那個爲人滑稽的令狐北麼?我怎麼感覺你就是謝凌雲第二?爲達目的,即便黑白顛倒也無所謂,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與靈寶閣皁宗有何兩樣?”
令狐北道:“但是,我們是正義,而靈寶閣皁宗他們,只能是不光明的邪惡。”
“狗屁的正義與邪惡。”秦英拍着牀榻坐了起來,氣血翻騰的只得咳嗽了幾聲才穩住呼吸,道:“我只知道,即便他是一個註定要死的死囚徒,也不能在他的身上加註一些本來不屬於他的罪責。我不信任正義與邪惡,在我眼中,只有公道。”
令狐北反脣相譏道:“你一個含着金鑰匙長大的貴族娃娃,居然說公道?你不用擔心勞碌,就能大魚大肉,而百姓勤勤懇懇,依舊食不果腹,你教天下百姓如何與你說公道?”
秦英道:“世道本就不是公平的,出身是老天爺安排的,誰也選不得。我說的公道,乃是在律法之上,黑白分明,恩怨兩端。不能因爲你是貴族,你就可以逍遙法外,也不能因爲你是死囚,就能將所有罪責都承擔下來。”
令狐北突然說不出話。因爲秦英說的有道理。
秦英緩緩說道:“罪囚之死,是因爲他們要爲自己的罪孽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代價已經太過昂貴,完全不留給人悔過自新的機會,這是律法的殘忍。律法已經到了這般地步,我又怎能忍心讓付出代價的人,再增添不白之冤?”
令狐北打了個呼哨,道:“秦英,你曉得嘛,我剛纔看你,感覺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尊佛陀。”
秦英笑道:“那是你心裡有佛性。佛家講普度衆生,不管是你我、罪人、牲畜,一碗水中的萬萬小蟲,三千世界,都是衆生。只有度得了別人,才能度得了自己。”
令狐北撓了撓頭,道:“雖然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是我知道你的內心一定很激動。”
秦英笑道:“這話不假。我突然很後悔,後悔當年在少林寺爲何只曉得練武,渾然不顧師父教我的佛法。現在想想,真的是得不償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