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英這傢伙,這就是個混賬東西。有人侮辱他家老祖宗,他便把人家撕成兩截。這也就罷了,整個長安城還拍手稱快,說是解決了一個仗勢欺人,爲老不尊的老混蛋,要給秦大少爺點一圈贊。他們城裡人會玩,童旭可不曉得點贊是甚麼意思。
話到了朝廷那邊就變味了,撕得是誰?是皇帝陛下愛妃展氏的老爺子。展氏沒什麼說的,就是個漂亮的小女人,自家老爹被撕成兩截能不哭天搶地的找皇帝做主?皇帝頭疼病正犯着呢,一聽有人殺了自己老丈人,不得了,管他是誰,抓起來再講。然後再問,是誰殺人。答曰秦英,頓時變臉,說此事必有蹊蹺,召集百官詳議。
秦英倒好,光着膀子,鐵鏈子繞了一圈又一圈,背上扛着一根三四百斤重的大松樹就上了大殿,說着是負荊請罪,可話音裡沒有半點認錯的念頭。看着乖乖長大併成爲自己的一大助力的外甥,李治除了嘆氣就是嘆氣。
展妃哭哭啼啼,李治心煩意亂,武天后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事態發展。展家可是有派系的,雖然這是一個考家裡閨女紅起來的門,但是是人就知道,展妃是天后選拔了服飾李治的。展妃做的事,自然有天后的層面擺在那。天后一言不發,於是和秦家好的就幫秦家,和展家好的就幫展家,兩邊模棱兩可的,那就繼續伸着脖子觀望好了。
於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殺人案件,就變成了武天后笑看羣臣黨派紛爭、達到指鹿爲馬之境的一個好契機。令人寒心的是文臣中的王家,明明是秦英的老丈人,卻說甚麼自己當年有眼無珠,將暴戾豎子當作少年英才,自家女兒嫁將過去,卻是白白耽誤了幾年光陰,現在回頭便要請皇上做主,將二人之婚約解散,自己把寶貝女兒拉回家中,此生再不與秦家有半分糾葛,還說什麼殺人者人恆殺之。若不能將秦英三刀六洞,殺之以示天下,則不足以達以儆效尤之效果,自己大義滅親,也請陛下行此大仁之舉。
秦懷道默默的說了一句“但憑王大人自己做主就是,秦家面子薄了,哪有甚麼好說的,家裡孩子這些年做的大了,有些事比誰做的都好,難免會目無餘子,今日之禍也是自取的。秦某年僅四十三,還尚有衍育子孫之能,回頭便將官職辭了,遣散僕衆回曆城老家。躬耕一世,不斷香火,也算是盡了自家的孝道。秦英一死,若是能體現出陛下大義滅親,執法剛正不阿,那也是死得其所,自己不要求別的,給孩子留個全屍,莫要曝屍荒野,這就夠了。”
一番話說的朝堂上唏噓不已,眼疾本來就頗重的李治哭的看不清東西,連忙下令教刑部先將秦英安置好,然後百騎司之流立刻前去追查日間發生的真實情況,回來的時候不但帶來了證人,還帶來了童旭和謝凌雲。
這兩個傢伙以及馮術等人就在秦府,看着秦英一身血跑回去就知道壞了事,一個說要先發制人,不要讓對方有機可乘,一個說聯合百姓去對抗展家的施壓。前者陰謀詭計,自然出於謝凌雲,後面冠冕堂皇,則是童旭的妙計。三人安排了一下,於是秦英就負荊請罪去了,而童旭和謝凌雲,卻走上了街頭,幫秦英攢着萬民書。
李治原以爲兩眼昏花看不清萬民書上寫的是什麼,卻發現只有幾個大字,乃是“展坤仗勢行兇傷害人命,秦英見義勇爲辣手鋤奸,不求善惡終有報,只願朝堂鏡高懸!”然後烏壓壓一片盡是萬民請願,不要殺秦英云云,更誇張的是有一團是赤紅色的,好嘛,有人開始憤怒的寫血書了,甚麼大義滅親的確不錯,但是心狠手辣讓他們當百姓的害怕。
李治看得心驚,親手卷了卷便讓內侍收好,說乃是萬民之願,自己要留着不時的看看。先帝說不可違民意,這自然是對的。然後再看着那兩個不敢擡頭看自己的證人,就溫言讓他們二人將話緩緩說明白。
於是便有一個不住的磕頭,另一個篩糠般斷斷續續的說了一通話,話到最後已經是越來越溜,聲淚俱下的控訴着展坤日間做的不法之事,甚麼欺男霸女不絕於耳,人命官司時有發生,若這般狗才能教存活,那秦英懲惡揚善爲何被戮。所謂賞罰有度,陛下仁明聖君,不該做這等糊塗之事。
這就不是個平頭老百姓能做出來的,一番話之後,搖擺不定的大臣大聲附和,要免秦英之過,而糾展門之不法,聽得李治連連點頭,*之後的劉堂興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