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思,誰能說的準呢?這天下有三種人,男人,女人和皇帝。”,傅風雪覺得不好判斷,“一個人成了皇帝之後,就與尋常人再也無法相比了。不論是多麼荒唐的事情,放在皇帝身上好似都可以解釋。”
“所以他做出什麼事情來我都不會驚訝。如果真的有的話,不論如何他也不會暴露出身邊的那位宗師。這一步試探看似生死之際,卻仍舊是有些天真了。”
帝王的心思真的如此之隱忍嗎?如果他身邊真的有宗師,自己險些被人劈成兩截了還能夠按捺得住,不讓藏在暗處的那位宗師出手救他,簡直難以想象。
林甫兩次感受到生死危機的時候,那種求生的慾望完全是本能,極其之強烈。感性直接壓過了理智,哪裡還能去分析利弊?
但林甫也同時能夠理解傅風雪所說的天真,究竟天真在何處。
若是皇帝身邊真的還藏有一個宗師,這件事暴露出來,首先他就根本洗不清嫌疑,與傅風雪的懷疑正好對上。其次也等於是與傅風雪直接撕破了臉,因爲昔年許多情況都贏得很是勉強,憑藉宗師這種不該存在的老怪物,這才以少勝多,轉敗爲勝。
若是讓他知道皇帝身邊原來還藏了這麼一張底牌不肯出力,以傅風雪的性子,肯定會鬧翻了天。
“傅叔急着讓我去領悟宗師的境界,便是這個原因嗎。”,傅風雪不說,林甫只能自己去猜。若是傅叔也懷疑皇帝,也覺得皇帝的身邊藏了宗師,如此急切想讓自己步入宗師也就可以理解了。
“皇帝也只是一個可憐人而已。”,傅風雪搖了搖頭,“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這個天下,歸根結底,是宗師之間的博弈。”
“不是說你要做的這些事需要你成爲宗師,不是說想要除掉你的仇人需要成爲宗師。”,這是傅風雪這些年總結下來的鐵則,“而是如果你不成爲宗師,就會有人取走你手中的權利。”
“當年諸侯割據,大周與東漢皆不是第一流的大國。但唯有大周和東漢出了兩位宗師,也就是我和蔡宜風。兩位宗師所在的兩國二分天下,這並不是什麼巧合。”
“靖州該是你父親的,我會替你討回來,那些人欠你家的東西,就算我替你拿了回來,也需要你自己能夠握在手裡。如果你不入宗師,遲早會有別人會拿走這些東西。”
“你如今的境地已經退不出去了,唯有一條路走到底。讓他人就算想成爲你的仇人也夠不上資格,也做不到,這纔是真正的原因。至於當年的仇怨,那是我們這一輩人的事情,你若想插手,總要證明你的能耐,我纔會透露消息給你。”
“讓我掌管靖州,把大皇子踹出去?”,林甫將這番話謹記在心,卻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轉移了話題,“聽着是挺解氣的,就是感覺陛下好似不大可能同意。”
“他必須同意。”,傅風雪輕輕地應道,聲音很輕,語調平淡,卻顯得根本不容置疑。“你不是想當權臣嗎?這做權臣,最大也就只能做到王爺了。”
“其實我不想做權臣的,叔不用這麼爲難。”,林甫清楚其中的難度,笑着應道,“侄兒來京城只是想查清真相而已,若能如願,一介白身跟着叔四處探訪也無怨無悔,要那麼大的官做什麼。”
“你這一輩子難不成就只做這麼一件事?”,傅風雪有些好笑地皺了皺眉,尋常人尋摸一個知州的位置都激動得不能自已,這小子倒好,白送他還不要。“總該什麼都嘗試嘗試,尋尋自己愛做的事情,到時若是不想做了,辭了便是。否則若是事了,你又該做些什麼?”
“想法不要總是侷限在這麼一件事上。”,傅風雪揉了揉眉心,“要是真的是陛下做的,事了之後你在大周也待不安寧。早點和東漢有點聯繫,也是不錯的。”
“若是傅叔前去投奔,恐怕他們皇室上下都會迎到國境邊上。”,林甫打了個趣,“但若是兩邊同時爲之,咱們可就沒地方去了。”
“我也曾想過,這種可能性着實也不小。”,傅風雪苦笑道,“但目前爲止,還找不到一個理由,你母親沒有任何實權,何德何能能讓兩國聯合動手?若真的如此,事情還挺難辦的。”
“不過就算是陛下做的,我也不會去東漢。我一走,天下又要打仗。先前打了二十多年,這才平靜了多久,還要打,我這個做將軍的都打得倦了,就更別提百姓們了。”
“所以說,東征之事只是說說而已?”,林甫不解。
“東征是下下策,還有幾年的時間,若非迫不得已,我實在不想走那條路。”,傅風雪的確是有些累了,“此去東漢,可以做些妥協做些交易。劍聖門人也在行動,我總覺着要不了那麼久了。”
“到了東漢,和那丫頭多見見,畢竟你當年只承了溯光三日師恩。我估摸着你偷偷記了不少典籍吧?若不是你這小子記性好,當比那丫頭差了不少。多取些經,若是能遇着溯光那就更好了。”
“不過倒也不要着急,這回你扮作書坊的送信人,是一人前去,自己的性命最重要,皇宮內的地圖如果沒有好機會,不要太過冒險。畢竟蔡宜風一直呆在都城不肯離開。若是因此身陷險境,那就本末倒置了。”
“知道爲什麼讓你去制地圖嗎?”,傅風雪有些奇怪地笑了笑。
“爲方便我方以後行事。”,林甫答道。
“那倒只是其次。皇宮裡的那樣東西,就算他們不肯,拿不到手,我總是一定要看的。到時候若是鬧翻了,制過地圖,你逃起命來總歸更快一些。真的在皇宮裡打起來,我可不一定就能護得住你,要是不小心到了各憑本事的時候,你可別被抓了。”
………
林甫無言以對。
再聊了些任務的具體內容,林甫便回家抄書去了。
看着林甫遠去的身影,難得說了個笑話的傅風雪哈哈大笑,只是笑着的同時心中也頗爲疑惑,那那日來遲,說實話是帶着故意的成分的,可如果皇帝身邊真的沒有,那還會在哪裡呢…...不應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