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南雁分開之後，王京又重新回到了船舷處。
他掏出一根菸遞給林宥倫，被拒絕之後自己點上。
“事情都打聽清楚了，兩邊都是自願的。溫小姐的片酬比任達樺都高，南雁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王京很聰明地沒有去問林宥倫和縕碧霞之間是什麼關係，以他和林宥倫的交情，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多問，認識了這麼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林宥倫用手撐着欄杆，轉過頭看着王京問：“我真搞不懂，香港娛樂圈什麼時候墮落到不脫不露就沒辦法上位的地步了？”
“現在這世道，不好撈啊。”王京嘴裡吐出一口煙，“你站的位置太高，下面有些事情看不到，現在娛樂圈競爭這麼激烈，每年的好電影就這麼多，能夠拿到角色的都是背後有人的，那些沒有關係的怎麼辦？就只能劍走偏鋒了，新加入這個圈子裡的演員心態很浮躁，不像80年代那時候的演員，耐得住寂寞苦熬一個出頭的機會，拍三級片出名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部分女演員存有這樣的想法，又加很多像王京這樣的“電影商人”，香港情.色三級片熱潮就是這樣被炒起來的。
“現在脫光了衣服拍戲容易，可一旦突破了這層底限，以後想要再想穿着衣服拍戲可就難了。”林宥倫轉回頭，看着遠方海天相接的地方，心中別有一番感慨。
拍三級片的女演員雖然個個都有自己的苦衷，但這條路並不是那麼容易走通的，在林宥倫的印象中，那麼多拍過三級片的女演員中，也就只有舒琪一人算是真正成功。其他人儘管風光一時，但很快。
從最早以“波霸”上位的葉子媚，到“一脫成名”的葉鈺卿，再到以三級片突破自己演藝瓶頸的李儷珍，這些人在拍三級片出名之後，都是見好就收，想要該演文藝電影來鞏固地位，但是許多導演對此的反應卻是：不脫不露？誰看呢？
王京聳聳肩，“道理是你說的這樣。但香港想成名的女演員太多了，我們總不能每個人都當做未來的大明星來對待吧？這條路是她們自己選的，以後走得走不通也是她們自己的事情。”
“說得好想你很無辜一樣。”林宥倫沒好氣地瞥了王京一眼。
現在香港片商中間都流傳着這樣一個說法：想拿獎找王佳衛，想賺錢找王京。
香港情.色三級片能發展這麼迅猛，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功勞都要歸在王京身上。當年兩人在錄像廳初識時，王京捱了陸伯一頓掃帚，現在看來還真一點都不委屈他。
王京臉皮夠厚，被林宥倫這麼說也不生氣，還振振有詞地辯解說，這是市場需要，他不拍遲早也會有別人去拍。
三級片是在電影分級制度的大背景下才興起。而在這之前，大家頂多是打打擦邊球。作爲香港電影分級制度的倡導人，林宥倫實際上也有一定的責任。
當然這話王京肯定不會講出來，因爲那樣就太無恥了。
香港實行電影分級制度。所有香港電影人都從中受益，王京更是靠着製作三級片賺了不少錢，在這個問題上林宥倫可以自省，但其他人都沒有資格站出來指責他的不是。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王京沒有說。因爲那涉及到了香港娛樂圈裡的派系爭鬥。
林宥倫支持無線狙擊亞視的發展，同時又在電影圈把寰亞公司壓制得死死的。和林白欣、林健岳父子的關係實際上已經是勢同水火，而這兩年轉行拍三級片的女演員，最早成名的葉鈺卿，以及暗中和王京勾搭在一起的邱玥清，都是亞姐選美出身。
香港現在每年有300多電影的產出，但真正能形成影響力的不到十分之一，而這些電影裡的角色又大多被成名的演員佔據，留給新人的機會可以說少得可憐。
每年亞姐選美出名的佳麗，除了和亞視簽約留在電視臺發展，最好的出路就是轉戰大銀幕，除了要和其他進入電影界發展新人一樣面臨激烈的競爭之外，亞姐出身的佳麗們要面臨着一個更嚴峻的問題——很多電影商不敢找她們拍戲，原因是怕得罪林宥倫。
要知道港姐這麼多年，除了李佳欣之外，大都還留在無線拍電視劇，現在要是一個亞姐拍電影走紅了，林宥倫和邵毅夫的臉往哪裡擱？
雖然林宥倫本人並沒有這個意思，但並不妨礙有些人這樣去想，無形中亞姐出身的女演員能夠獲得的機會就更加的稀少。
拍三級片成名，便成了很多亞姐們向電影界發展的必然選擇。
在王京看來，亞姐們沒錯，林宥倫也沒錯，只不過是大家所處的位置不同而已。
林宥倫沒興趣和王京爭辯，接着把話題轉到了縕碧霞身上。
“南雁那部電影什麼時候開拍？”
“應該是下個月，怎麼，你不會對這種電影也感興趣吧？”王京故意問了一句。
林宥倫再一次轉過頭，看着王京那張胖乎乎的臉。
“你說呢？”
王京聳聳肩，“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了好，溫小姐今天也在遊艇上，南雁已經去找她了，要不我安排你們見一面？”
林宥倫本來是要拒絕的，他現在身邊已經有了太多的女人，而且鍾楚虹那邊孩子都要出生了，實在是不想再去招惹別的女人。
王京倒也沒說什麼，只是嘖嘖嘴，頗爲惋惜地說了一句：“真可惜了一個大美女，也不知以後會便宜了誰。”
林宥倫瞪了王京一眼，“死胖子，你什麼意思？”
王京打了個哈哈，笑說：“沒什麼，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債多不壓身，反正你都已經和好幾個女人不清不楚了，又不像我這樣結婚有了老婆孩子事情被曝光了會被人罵。借用你找林嶺冬拍那部《肖申克的救贖》裡的一句臺詞，人生在世，無非是忙着活和忙着死，我要是你，就一輩子都不會想着結婚，好好享受現在這樣的生活就是了。”
林宥倫認真地盯着王京看了一會，就好像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我覺得你拍電影真是屈才了，你去做皮條客的成就，絕對會比你當導演更高。”
王京臉龐夠厚，明知林宥倫在諷刺自己，卻還嘿嘿笑了起來：“你還真別說，做導演有時候就和拉皮條沒什麼兩樣，要爲電影找到合適的演員，最後讓觀衆滿意。”
林宥倫揮揮手，“行了，什麼事情到了你這張嘴裡都能變了味，我也沒工夫聽你說這套歪理。這次遊艇會是你組織的，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別在我面前轉悠了。”
“那溫小姐那邊？”王京走前專門又問了一句。
林宥倫猶豫了一下，“安排一個房間，我和她見一面吧。”
王京朝林宥倫眨眨眼，告訴他船艙的位置，然後就笑呵呵地走了。
——
縕碧霞一個人坐在船艙裡，眼睛不是朝門口看去，南雁把她帶到這裡之後自己就先走了。
縕碧霞但是也忘了問對方是誰，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心裡開始慢慢焦急了起來。幾次她都想要離開，但最後還是忍住了，先和對方見上一面吧，也許那人真能對自己在娛樂圈發展有幫助。
摸了摸皮夾裡藏的那把小刀，縕碧霞心頭稍定，要是對方真敢亂來，她並不介意給對方留下一個深刻的記憶。
終於，船艙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縕碧霞趕緊更拿鏡子出來照了照，確認自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麼緊張，這才站起身來準備迎接對方。
林宥倫矮下身進了艙門，擡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縕碧霞混雜着驚訝、意外的表情，聳聳肩笑說：“怎麼，溫小姐不歡迎？”
縕碧霞從初見林宥倫的錯愕中回過神來，慌慌張張地讓開身子。
“林先生，怎麼……是你？”
林宥倫微皺眉頭，“怎麼，溫小姐不知道我要來？”
“南雁先生只告訴是王京導演的一位好朋友要見我，然後我也沒有多問就過來了。”縕碧霞很快鎮定了下來，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林宥倫，卻又多出了一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林宥倫心裡苦笑，這南雁和王京還真是天生一對好搭檔，連做這事都這麼有默契。
縕碧霞在櫃子裡只在櫃子裡找到兩瓶礦泉水，心裡不禁有些遺憾，要是紅酒就好了。
轉過身，縕碧霞卻已經換上了嫵媚的笑臉，拿了兩個杯子過來，倒滿其中一杯，親自端給林宥倫。
一陣沁人的香水味直往林宥倫鼻子裡鑽，林宥倫接過水杯，目光在縕碧霞開得很低的禮服領口稍稍停留了片刻，然後就挪開了。
縕碧霞心裡有些微微失望，不過卻還是併攏腿在林宥倫面前坐下。
望着縕碧霞媚眼如絲的表情，林宥倫咳嗽了一聲，雖然當年在影院包廂裡，他已經把縕碧霞全身都看過了，但此刻的縕碧霞一顰一笑卻更具風情，這樣的尤物，對於任何男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