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是夠倒黴的……”孫蓀心灰意冷。
“想要對付這個傢伙,以我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我需要幫手,恰巧,你符合了覺醒的一切必備條件,現在我有一薩滿傳承了上萬年的古法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當然,如果你接受並且事成之後,你也要成爲我的助力,這個交易如何?”盧易把菸頭踩滅,認真地盯着孫蓀的雙眼。
“沒問題,很公平,除了明碼交易,我現在已經不相信任何事情了。”孫蓀的性格從某種角度來看,和景祥還真是差不多,“天蠍座的復仇,此刻就要開始!”原來如此,星座是一樣的。但是以星座判定一個人的性格歸根結底還是有失偏頗,是帶着“他(她)本該這樣纔對”這種主觀認知和有色眼鏡去看人,總之是有偏見的。
“呵呵,那我們就湊夠三個人了,外加一支臨時僱傭軍。”盧易邊走邊說,孫蓀則贅在他身後。
“三人?僱傭軍?”孫蓀今天註定要接觸一大堆裡世界的事情,雖然信息量很大,但是此刻支撐她的不是好奇心而是復仇心,這是在一段時期內能給予人最強爆發力的一種支撐力,儘管很是偏激。
“我、你,還有一位是SS級的念動力者,他叫藤田山彥。”盧易在簡單介紹了飄翎後,又大加讚揚藤田山彥的事蹟,特別提出他在這三年裡幫助盧易破了不少案子。
“山彥他隸屬於‘罪惡之枝’,一個和飄翎所在的‘斷罪之翼’不相上下的超能力者聯盟。”隨着盧易介紹的完畢,孫蓀已然被他帶至一間神秘的地下室裡。
這間地下室陰暗、潮溼,不像是用來儲存東西的,倒像是用於藏匿活人的。
“傳統的薩滿據點,我把一些不必要的傢俱都移出去了,只爲你留了一張牀,祝你好夢。”這是孫蓀在意識清醒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人話。
奇特的薰香,仿若從悠久的遠古襲來。潮溼的、微微帶有黴味的空氣縈繞在鼻腔裡,再徐徐被吸入肺中,沉澱下來後,便又是一抹塵埃。
柔軟的牀墊,就如同直接睡在人體脂肪之上的舒適。肉香、體香混雜,僅僅是躺在上面的那一刻,身子就浸滿了油水,滑膩膩的。
滲人的刀子,停留在熟睡女人頭頂的正上方,似乎是爲了防範,又似是爲了助戰,然而不管怎樣,對於這懸樑之刃,進入夢境的女人無法控制,也無法在意。
※※噬人夢境※※
夢裡的女人摟住一具鮮血流盡、身軀幹枯的男屍,崩壞的笑容現於其臉上。
她就如一臺開了循環播放的錄音機,持續不斷地重複,興致勃勃地重複着:“這樣……就在一起了呢,我們一直都會這樣吧……不用再爾虞我詐,不用再拋棄彼此,不用再注入更多不愉快的回憶。你的時間就停止在我最愛你的這一刻,我的時間則早就停滯於我認爲你最愛我的那一刻……”
女人捏住男人的下巴,將他那皮膚失去色澤的臉龐轉向自己,狠狠地吻了下去。
“別把女人當物品,她並不是可愛的‘玩偶’啊……親愛的,你能明白嗎?”女人含住男屍那發青的、失去韌性的舌頭,無視那從口腔裡冒出的、臟器腐壞的屍臭,就這樣慢慢地擁着他滾入湖中。
夢境裡的湖,是記憶之海,而非人沉溺的地方。她可以肆無忌憚的開口說話,水的灌入被她那股強橫給自然拒絕。
“那一丁點的利益和貪心,也不是讓你成爲滿足它的工具啊……難道不是愛情至上嗎?”
女人雖然勒住男屍的脖子,卻不能下決心絞緊,她現在一心想要追問這不能說話的屍體:“皎月會使你迷狂嗎?你是我的繁星、皎月……這也沒有辦法,人家已經愛上你了嘛!”
水中的女人穿着赤紅色的衣服、赤紅色的洋鞋,塗着赤紅色的口紅,執着赤紅色的薔薇。
她左手裡拿着花束,右手裡抓着約定……
“你說過,會一直愛我,的確,這樣的話,我們就一直在一起了呢!生與死不是隔離,而是永恆哪!最純粹的永恆,就藏匿在永眠之中。逝去,並非只是逝去。它還活在某個‘虛無’當中,它一直活着……如果生就是受人擺佈,那麼死則是他們所觸及不到的境地了吧!所以,你只活在,每天都會想你的,我的心中——啊!好幸福,你終於只是屬於我的了!”
“你那白色的衣服,現在已是鮮豔的深紅……即使是軀體化爲塵土也沒有關係,總有一天它也會成爲星星,閃閃發亮吧?看!你是多麼閃耀啊!!”女人陶醉於對它的廝守,她究竟廝守的是什麼?
絕望的男屍?死去的愛情?短暫的悽美?糾纏的過去?永恆的真理?
抑或是——
“無邊、美麗的星空!”那是女人嬌豔的吐息。
那是一場演唱會,那是她和他的主唱,真正閃耀的不再是那個家喻戶曉的明星,而是名不見經傳的他倆。
“比不上你的美麗……”那是男人甜蜜的低語。
仰望夜空的戀人們是常見的風景;循環往復的戀愛的模樣其實是細微的事情。
將那樣變化無常的時光被當作永恆相信;將那樣無從確知的事物被當作命運相信,這就是戀人們……
哭泣、歡笑、愛戀、憎恨;他們生存在那夾縫之中,從遙遠過去而來的思念之光飛馳在彼此的心田。
那些星星是永遠不會毀滅的嗎?
還是說,它們現在已經毀滅,只是發出的光輝還在持續呢?
這可真像是這女人所期盼的那樣——短暫而永恆的愛情,是如同星塵般霰射的光輝。
在連光年都無法計算的遙遠的尺度之前,人的一生只是剎那之中的虛幻也說不定。
男人那白色的衣服上沾滿了與氧氣接觸的紅色,它在迅速變黑……
女人那純白的紙張上寫滿了與愛情相關的仇恨,她在迅速變黑……
兩人已永遠地、不能走在一起的事實,被薩滿的咒語所埋怨。
冰凍的銀琉璃般的羣星,彷彿要燃燒殆盡般地煌煌閃亮。在夢裡看見失去的樂園,引導着她的“星塵之幻象”——只要過去的思念之光還沒有被埋葬,那孤獨的亡靈就將永遠在荒野之中彷徨。
女人的手悲哀而無望地伸向遙遠的星塵,“啊……”握住了那隻手的是“假面的男人”——【他就是零嗎……】
“不,我的名字是夜修亞。”
※※殘酷現實※※
女人在牀上不停地顫抖、掙扎。儘管她手腳都被綁住,但是她的靈魂仿若已經脫體出竅,神遊物外。
“山彥,麻煩你做好準備。”盧易在女人入夢之後便一直在搗騰某種草藥,其氣味不堪入鼻。光從外觀上看就已經勝過了連貝爺也無法下口的絕大多數黑暗料理。
藤田山彥現在的裝束很符合其年齡的增長,非常正式。聽到盧易的提醒後,他連忙百倍地聚精會神,“只要等她覺醒的那一瞬間,將她丟出去就行了吧?”
山彥用餘光確認了門的位置,冷汗開始涔涔落下。
吱呀——吱呀——牀已經不堪重負,快要崩塌了。而一旦崩塌,睡夢中那極富攻擊性的女人就會在夢沒有自然醒的時候強制性地讓身體先醒,這樣一來,夢裡她是如何強大,現實中,她就有達到相應程度的可能。
而盧易的任務就是在她身體剛醒的那一刻,將這一極限狀態給永葆。也即“完全限制解除”,一旦成功,他們得到的就是一個擁有女超人實力的助力。
“好了,甦醒吧!”盧易早已將孫蓀扒了個精光,將草藥均勻地抹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可是……就當盧易打算把她敏感區也給塗抹上時,孫蓀猛然驚醒,抓住了懸樑之刃。
“危險!”山彥當機立斷地把孫蓀連牀一起扔出門外,牀單在重力作用下把胴體裸露的孫蓀給包裹住。
奇怪的是,明明這裡是地下室,但是門外卻是荒野山坡……
不到兩分鐘,滾入山崖的孫蓀就切開那脂肪做成的“水牀”,跳回山崖中段的地下室裡。
“我能夠看到你們的盡頭……”孫蓀獰笑道。
盧易和山彥則道了聲恭喜後,自顧自地忙了起來,似是毫不在意孫蓀的威脅。
原因很簡單,他們三個當中,有兩個都和零有直接的仇怨,而山彥他的目的,卻是爲了另外一個人……
盧易其實還是有一點擔心,特別是對於孫蓀某個部位並沒有得到草藥的滋潤而耿耿於懷。
【算了,畢竟沒哪個男的願意從那個地方幹掉一名美女。】
※※
新安陽國際機場,這是葵三年後第一次來到這裡,此前的“她”還是受其“空降的上司”夜修亞所託,和某個修習亡靈術法的死體操控能力者前往這裡完成一個說不上難與不難的任務。那一次,“她”的作用就是來打醬油……
這次,“她”的目的則完全不同,或者說,是被委以重任。
“去我跟你說的地點,然後用你最習慣的方式、最直覺的感觸去切入戰場,這就是你‘那一天’的任務。”夜修亞和“她”此前的誤會已經冰釋,可葵對修亞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種感覺絕非喜歡之類膚淺的、也絕非更高層次的愛情,而是一種猴子看到長得像猴子、但卻實實在在是人類的這種生物的忌憚。
【修亞先生……怎麼感覺不像是‘我們這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