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更不用說再權利糾紛之上,誰願意放棄?眼見與蘇家的聯盟破裂,一羣人卻皆是不太舒服,按理說該是歡喜參半的事情搞到最後沒一家得利,倒也稀奇。
就在衆人快要不歡而散的時刻,有一蘇家的侍衛急急慌慌的跑來跪倒在地上,哭喪着嗓子大吼道:
“大公子不好了!前線傳來消息,魅域徵兵十萬直奔藥門而去!同時還有一支隊伍殺向西水城方向,情況危急,家主命大公子自行決斷!”
“什麼?”
“消息準確?”衆人大驚失色,蘇立遠更是強皺眉頭沉默片刻道:“魅域對付鹿原宗雖有小勝,卻也不至於能夠騰出手來十萬大軍啊?”
那侍衛一臉灰塵僕僕的樣子,砸吧這他乾裂的嘴脣道:“消息屬實,有外界傳言,魅域有魔界相助,家主在前線已然感到吃力,請大公子早做決定,守住西水城!”
看起來這侍衛是蘇家家主蘇羣手下的親信,蘇立遠也未懷疑他的話,只是埋頭苦想半晌,擡頭看向阿逸道:“辰兄弟,我們聯手吧。”
“辰逸你膽敢背叛藥門?”施弘盛說這話是要讓阿逸夾在中間難做人,哪怕是如今藥門危險,他也得先讓阿逸不好過些。
這時忍善站了出來,昂首挺胸道:“施元老過於偏激,當初鹿原與蘇家結盟,也是我大哥搭橋牽線,如今藥門危難非聯盟不可應對,如此這般不理智的排擠他人,心中所想難道就不骯髒了嗎?”
“狗屁!”
施弘盛冷冷一笑,指着阿逸道:“這裡的士兵無不是我藥門供養的,我藥門八萬散修不是不可以與魅域一戰,何須蘇家援手?我看是你蘇家想借力吧?”
蘇立遠嗤笑一聲,絲毫不懼施弘盛的威嚴,不禁嘲諷道:“辰兄弟一心給他的蔚姐姐打下一片疆土,而你們這些爲老不尊的老東西呢?只想着排擠外人,藥門遲早斷送在他們手中!”
這話倒是有說好話的嫌疑,阿逸卻絲毫不動心道:“蘇大哥不必替我說話,只要一日不給我獨立的主權,我便一日留在藥門,保藥門不倒!”
“不是...哎...”
蘇立遠也知道阿逸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由得長嘆一口氣道:“早聞逸子有卓越的外交才華,縱橫捭闔無一不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又聽得蘇立遠咬着牙道:“既然話已說開,我蘇家願讓辰兄弟自立門戶,不過——”
“不過什麼?”
“你每佔領一處地界,需要將領地對半交予本家,如此本家可支撐你的軍隊開銷和器械用度。”蘇立遠總算是鬆了口,將蘇家最後的底線亮了出來。
這結果或許是魅域進軍所推動的原因,但無論如何,對阿逸來講已經是太好不過,只要有軍隊有靈石何愁沒有地盤權柄?
故而阿逸露出微笑,伸手拍了拍蘇立遠的肩膀道:“總算是等到蘇大哥這句話了,如此我便能無後顧之憂爲蘇家效力,只是和玥兒的婚期大概要往後拖延了。”
“逸哥哥~”
只聽得蘇玥嬌滴滴喊了一聲,小臉酡紅嫣然若秋水芙蓉略帶殷紅,日間的陽光照耀,使得她的髮簪珠翠輝耀燦爛,柔橈輕曼,嫵媚纖弱,美絕人寰。
阿逸對她笑笑,又見施弘盛默不作聲,心中猜到他是要回藥門打小報告去了,故作驚訝道:“施前輩,我這可是先斬後奏與蘇家結盟,你咋不說話呢?”
“無恥小人,和你多言我嫌髒了嘴!老夫告辭!”
施弘盛趕着去告發阿逸的種種惡行,到時候添油加醋地告知蔚彩事情的經過,如此阿逸便再也不能在藥門立足了。
不過阿逸也無須藥門的人了,只是心中有些虧欠於蔚彩,只是蔚彩也當明白,阿逸不可能寄人籬下的待在藥門一輩子,藥門畢竟是她的藥門,而非阿逸的根基。
但話說回來,蔚彩一開始心中所想的,便是想讓阿逸和她共築雀巢,如此便與阿逸不分你我,但阿逸是一心對蔚彩當親姐姐般愛戴敬畏,這一家親的願望終究是不現實的。
“施前輩且慢!”
阿逸長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到忍善手中道:“和尚,勞煩你和施前輩一道回去,也無須解釋太多與蔚姐姐聽,只需把書信交到蔚姐姐手中便來西水城找我。”
“呵呵,看來你果真是一早便謀劃周全的,辰逸,我真是小看了你!”施弘盛看透了阿逸的伎倆,也不和衆人多言,帶着他一干元老師弟就要走。
“施前輩!”
阿逸喊住了施弘盛欲要走掉的身形,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交到忍善手中後對其道:
“藥門的兵施前輩都帶走吧,今日宴席我也犒賞了他們。我自問對藥門和蔚姐姐懷着一顆敬畏之心,從未想過僭越,也從未想過要謀取藥門基業,只是藉着自立門戶罷了,逸子不期望您對我放下成見,只求你能守住藥門不倒!”
施弘盛看着忍善手中的兵符愣了一息,轉頭看向阿逸默然,片刻後才道:“也幸虧你沒有做出不可饒恕的罪孽,師尊過世前言,藥門若有一日顛覆,定是你辰逸所爲,所以我寧願墨守成規,也不讓你待在藥門,你可明白?”
話是如此,但阿逸更怕的是禹錦的後手是什麼,但此刻肺腑之言,阿逸只能微微點頭,目送施弘盛和忍善離去。
施弘盛領着大軍渡江回藥門守城,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大事,阿逸也要去西水城掌管蘇家的軍隊,只是如今要面對的,是魅域兵分兩路的大軍,也是頭疼不已。
蘇立遠兩兄妹看完了一場阿逸與藥門分裂的場景,都默不作聲的坐在一旁,直到阿逸處理了交權的雜務,蘇立遠才道:“辰兄弟這就與我回西水城共禦敵軍吧?”
“逸哥哥,我們走吧?”蘇玥也在一旁用希翼的眼眸看着阿逸,她知道阿逸此刻也不好受,畢竟阿逸的所作所爲對於蔚彩而言終究是背叛。
在背叛面前,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哪怕自己真的沒有錯。
“哥?他們怎麼在搬東西呀?”
江鳶慌慌張張的從帳篷裡走出來,身上還穿着吊帶睡裙,光澤細膩的肩頭被她用一張白色的長毛巾遮掩住,露出修長筆直的大腿,在刺眼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懶豬一睡便到中午,此刻睡眼惺忪的望着外面發生的一切頗爲迷惘,阿逸怎會讓她的玉體暴露在大庭廣衆之下?
即刻脫掉自己的外衫披在江鳶的身上道:“丫頭你不會穿衣服?快去把衣服穿好,我們要進西水城了。”
“啊?”江鳶懵懂的點點頭,看到阿逸身後不遠處的蘇玥,好似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睛道:“哥!你不會真和她結婚吧!”
“...”
阿逸默默點頭,催促着江鳶去換衣服,這才走回道蘇立遠身前道:“蘇大哥事務繁雜,不如先行一步,我與妹妹晚些到。”
“逸哥哥不與我們同路去嗎?”蘇玥疑惑道。
阿逸笑笑,伸手摸了摸她滑順的臉頰道:“玥兒放心,君子一諾千金,我定是要去的,只是心情有些煩躁罷了,再者這離西水城也只有幾十里路,我稍晚些便到。”
蘇立遠見着阿逸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也不強求,只是拱手道:“既如此,辰兄弟散散心也是好的,我這次也是專程來見辰兄弟一面,回西水城整頓後便要趕赴齊山了,保重。”
“保重。”
阿逸回禮拱手,目送兩人離去,沒想到蘇立遠此人雖然看似言辭犀利心高氣傲,實則卻是待人以寬闊胸懷,相比於剛剛見面時候的尖酸刻薄,再到此刻大約真誠的保重,有天壤之別。
人不可貌相,僞裝只是一時,誠心纔有長久。
待到軍隊撤走,便只剩下阿逸與江鳶兩人,如同當日去藥門的路上,一對兄妹日月兼程,此時卻是另投門下,重備大業。
阿逸之前在藥門做了許多事,卻因藥門根深蒂固的勢力所止步,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欲速則不達。
可天下紛爭已起多時,阿逸直到如今還是未有一處根基,甚至還因此背叛蔚姐姐,可謂一路艱辛,卻絲毫不見成效。
前些日子,阿逸坐冥劍空間與東阿嘮嗑,東阿問曰:“吾聞小子你驚豔絕倫,於此代中乃佼佼者,何故至今猶落魄不偶耶?”
阿逸如何答?難道真是天命難違?
只能道:“命途多舛,所以至此。”
東阿撫摸着他的長鬍須道:“不然,蓋因你左右不得其人耳。”
何解?
細細想來,阿逸身邊,唯有忍善、二哥與江北助力,敢問還有誰是有才且一心一意的呢?
根基太淺,便有神助也是無用,逼迫得阿逸去左右逢源,卻只是寄人籬下的暫時之計,何以成就大業?
東阿長嘆道:“我曾經觀你身側人,忍善之纔可取一城,其餘人若白面書生,非經綸濟世之才,加之你自己也只可得三城,欲要取天下,差之機緣賢才也。”
這些日子,阿逸時刻想着這句話,論天賦無人能及自己,論心智亦無人出左右,然謀四方,自身強大非大,自身長遠非遠。
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僅此而已。
可天下英才皆收攬於各方諸侯,哪怕是不願投靠給那些人,也不會淪落到阿逸身邊來,因爲阿逸還不夠資格。
但即追求天道,又有虛幻的救世之責,阿逸取天下意在得人心,無有退路,又何來退路!
前方荊棘密佈,亦不折回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