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密林食物鏈頂端的捕食者,提前發現的獵物是幾個商隊護衛,頭上的護額彆着一根染血的羽毛,由於不具備貴族的身份,沒有穿地像一隻火雞似的,而是簡單的皮甲。
經驗豐富的花斑豹看到這幾個負責探路的人,就知道後面跟着商隊,藉助灌木叢的掩護,他悄聲無息地往前潛行而去,前後不會超過一里地,就發現一支五十人的小型商隊。
負責馱運貨物的馱獸,是隨處可見的羊駝,總共有三十六頭,都是膘肥體壯的身軀,由從小就馴養它們的馴獸師牽着繮繩,走成整齊的隊列,背上的麻袋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裝着什麼貨物。
豹武士克魯特少年時候也在商隊裡扛過活,仔細看了一眼就知道貨物的品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主要是糧食和鹽巴。高品質的皮毛,有可能是具有特殊力量的野獸,來自圖騰的後代。點火用的燧石,天然的鐵塊,細麻布,獸骨武器。這是一支具有不俗武力的商隊,販賣的都是價值很高的貨物,有點棘手了。”
聽到這些專業人士說的話,大部分隊伍裡的成員都有些意動,甚至就連擁抱黑暗,身心浸入血腥之路的惡徒,眼睛都忍不住瞄過去。
在豐厚的利益驅動下,一盤散沙的隊伍總算振奮起士氣來了。隨後,豹武士克魯特開始安排人手分工,其中有幾個生性欺軟怕硬的流民,被派出去襲擊商隊前面的哨探。
“你們只許輸,不能贏。如果商隊哨探趁勝追擊,就把他們引到伏擊圈裡。區區三個哨探而已,就有頭上彆着一根羽毛,算是正經出身的武士。我們幾十個人,每人一塊石頭,四面八方砸過來,再強的武士都會被砸趴下。”
豹武士克魯特雙手比劃出一個合圍的姿勢,堅定有力的聲音,說地在場所有人點頭不已。人多欺負人少,打打順風仗,逃奴、流民最喜歡這種打法,認爲“老大哥”的策略,簡直是完美無缺。
當然了,也有不同意見的人,擁有黑暗力量的惡徒,胳膊有三道郊狼爪痕的尼肯,說出很多人的心聲:“如果商隊的哨探不上當,恪守自己的職責,沒有追擊誘餌,我們該怎麼辦?”
豹武士克魯特不以爲意地笑了笑:“的確有這種可能!經驗豐富的商隊哨探,都是護衛中的佼佼者,經歷過各種大場面的資深武士。如果他們不上當,我會率領戰豹親自出手。牽制他們注意力的時候,伏擊圈趁機移動過去。”
說到這裡,克魯特用三顆小石子代表商隊哨探,捻着一根掰掉多餘枝椏,捋走所有樹葉的枝條,在石頭附近劃了個圓圈。
“三個資深的武士,我沒有必勝的把握,還得依靠大家合力,才能解決戰鬥。”
提出疑問的尼肯,可是在廢墟城邦附近,親眼目睹過“老大哥”與蜘蛛怪物戰鬥的人。
他很清楚當時並不是克魯特一個人在戰鬥,絕不是一個人,不過能夠征服戰豹,成爲罕見的豹武士,雨林城邦裡普通的二羽武士,估計都不是他的對手。
尼肯忍不住暗忖:“商隊的哨探,只有三個人,我估計都不夠克魯特一個人殺,再配合上那頭成年的戰豹,完全杜絕了哨探不敵逃跑的唯一生路。我是不是該改變主意了。”
想到這裡,尼肯側頭望着身後的夥伴,唯二可以交託後背,可以完全信任的夥伴。原本逃奴出身的三人,在一次奇異的冒險後,獲得了隱藏在黑暗深處的邪惡力量的賞識,變成了走在血腥之路的狂徒。
原本他們奉命潛入廢墟城邦,準備查探蜘蛛神廟的核心秘密,萬萬沒想到的是,三人還沒有動手,就被老大哥克魯特一鍋端了。
別說蜘蛛神廟成了生人難進的絕地,現在就連整座廢墟城邦,都成了飛鳥不渡的禁地。
若說不在乎,尼肯等三人絕對不可能,不過暗中領受了懲罰後,他們背後的邪惡意識下達了新的命令,就是不離開灰燼湖,儘可能地弄清楚這片庇護流民、逃奴樂土背後的秘密,尤其是率領所有人祈禱的祭司口中吟唱的禱言,是不是真的如此。
尼肯等人對此很清楚,被編入這支隊伍的人,都是頑固的不信者,以及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換句話說就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孃的無恥之徒。
別說雨林城邦不會要這些人,就連他們背後的黑暗意志都懶地多看這些人一眼,因爲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連最基本的感恩之心都沒有,活着是一個人,內裡卻是野獸。
豹武士克魯特伸手一揮:“行動吧!”各有安排的人都有些遲疑,不過他們最終還是照辦,畢竟現在脫離隊伍,會從獲得新家園的幸運兒,轉眼間變成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負責做誘餌的四個人,原本解開礙事的上衣,考慮到商隊哨探的武器鋒芒,又將劍麻編織的外衣穿上。別的不說,韌性十足的劍麻披掛在身上,多少能夠增加一點防禦。
豹武士克魯特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想要搖頭,可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目露讚許地點了點頭,目送四人衝出密林,向商隊哨探潛行而去。
臨到近前,商隊哨探還沒有察覺,或許是充作誘餌的四個人,對他們並不能造成致命的威脅,因此敏銳的戰鬥本能,竟然不出意料地忽視掉他們。
就在這時,四人撿起地上的石塊,突然跳出密林,向商隊哨探用力砸去。瞎貓碰上死耗子,竟然有一塊石頭砸中了人。
儘管沒有受傷,這位商隊哨探卻出離地憤怒起來,眼睛掃視過去,發現四個面有緊張之色的逃奴,面頰上還有奴隸的烙印。
想到自己被逃奴砸傷,商隊哨探握緊黑曜石長矛,前衝兩步蓄力,猛地向臉上有得意神情的逃奴投擲而去。
一人高的長矛,快如離弦之箭,向目標疾射而去。不幸的是,受到叢林裡密密麻麻垂落的氣根影響,黑曜石長矛稍微偏離了目標,狠狠地釘在地上,尾端不停地晃盪顫抖,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四個逃奴投出石頭後的快意,在這根近在身邊的黑曜石長矛差點貫穿其中一人後,飛快地消散退去,死亡的恐懼徹底攥住他們的身心。
尤其是碰巧砸中商隊哨探的逃奴,頭一回感受到死亡距離自己如此之近,上下兩排牙齒早已戰戰發抖,忍不住尖叫一聲,就像被掐住脖子的火雞,隨即帶頭轉身就跑。
其他三人也是驚慌失措,竟然忘記還有誘敵深入的任務,轉身往不同方向逃去。這一切竟然令對敵經驗異常豐富的商隊哨探誤判了,認爲方纔的戰鬥,只是碰巧撞上的偶然事件。
可是,唯一受傷的那位,卻認爲自己蒙受了侮辱,必須也用逃奴的鮮血,才能徹底清洗乾淨,他不顧兩位夥伴的勸阻,離開自己的崗位,往傷害自己的逃奴逃走方向追去。
經過黑曜石長矛的時候,這位商隊哨探順手取回自己的武器,循着新鮮的足跡,發誓要殺死卑鄙的逃奴。
距離此地不遠處的伏擊圈,尼肯趴在樹幹上,窺視着誘餌的一舉一動,包括商隊哨探的應對,看見四人往不同方向逃走,忍不住發出抱怨。
豹武士克魯特聽了這話,當下笑道:“或許這樣更好!分頭逃走的誘餌,掩蓋了可能存在的陷阱的味道。有一個商隊哨探上當了,正合我的心意。”
“幹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