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九章 枉死城

昏暗無光的冥土,一縷朝陽初升的焰紅曦光,自陽間地面某座城邦的梯形金字塔神殿垂降而落,至冥土地面後,迅速升起一座九層祭壇。

每一層都有不朽的守衛,底層是圖騰劍蜘蛛,往上是半神木乃伊,撫育成熟的神孽煙霧蜘蛛,土元素長老,黑曜石地靈,六尾玄狐,九頭蛇,若妮菈,以及位於祭壇頂端的羽翼蛇。

葉知秋借了一絲祖巫玄冥之力,點化成骨蛇鎧甲,遮蔽自己的真面目,同時還在不斷地嘗試,與雨林大世界的冥土溝通。

甫一出手,他就握住冥土亂流其中的一股,輕輕地按在胸膛上,驀然形成一個荊棘王冠的符印,稍微接觸後,就明白它的來由和底細。

“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殿下的統治,看起來並不如預想中那樣牢不可摧。冥土的動盪已經壓不住了,七重地獄到處都是點燃的烽煙。”

“只知道鎮壓,就像大鯀治水,以息壤點化堤壩,結果水位不斷上升,最終治水失敗,功虧一簣。應當向大禹學習,用開山鑿石的方法,開闢出河道,疏浚積水,才能將情勢掌控在手裡。”

葉知秋伸出右手往前試探,似乎抓住什麼似的,掌心出現漩渦狀的黑洞,吸附着周圍星星點點的靈光,竟然凝聚出一頁地書。

“我的運氣真是不錯!既然冥土都有地書殘頁,倒也真的省了很多手腳。擇日不如撞日,就選今日罷!”

葉知秋伸手抓住一頁地書,重重地按在腳下九重祭壇上。於是乎,一股陌生的波動往外擴散開去,在他目光所及的冥土地面,接連出現亡者的骨頭,零零散散地堆疊成形,多數是並未壽終的圖騰獸骸骨,腐朽的泥土撲簌簌落下,漸漸露出它們的真面目。

“今天,枉死城終於落成了!我以羽翼蛇庫庫爾坎之名,指着不朽的神性起誓,七重冥土的所有靈魂,都給我聽着,將你們不甘、不願、忿怒、憎恨,都匯聚過來,向腐朽無能的冥神宣泄罷!”

葉知秋的聲音,無遠弗屆傳遞到每一層冥土,包括最偏僻的角落。起初,一切靜悄悄的,死一般的安靜,九重祭壇上的不朽守衛,都以爲帝君失敗了。

萬萬沒想到,過了五息而已,細小的聲音就從冥土深處傳來,漸漸地匯聚在一起,聲量不斷上升,由遠及近而來,就像無數個雷霆在耳邊迴響。

八位不朽的守衛,都有些承受不住,唯獨葉知秋佇立在原地,對雨林大世界暗面冥土的無數怨魂的咆哮充耳不聞,或許他聽進耳朵裡,卻沒有被影響到。

“區區四萬萬怨魂的咆哮,還無法撼動我準備革新整個大世界的決心。想要徹底地改變,就要先接受過去,擁抱現在,才能展望未來。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殿下,我要推翻你腐朽無能的統治!”

偌大的枉死城只是一個空洞的框架,隨着各種建築物不斷升起,尤其是與陽間地面城邦金字塔遙相呼應的神殿拔地而出,漸漸地初具雛形。

羽翼蛇庫庫爾坎的土著信徒,即便死後脫離身軀的靈魂,也會受到專門的保護,從這道光柱垂降到枉死城,轉化成類似英靈的靈體,繼續爲神征戰,已經成爲不能阻擋的趨勢。

“據我所知,六道輪迴世界晶壁系的輪迴系統,也是金字塔形態,而且運轉了很多年,結構都是非常穩定,沒有出過多少差錯。我想,可以借來用一用!”

水母姬璇的天一真水分身,即泉水女神若妮菈忍不住開口詢問:“陛下,爲什麼要用輪迴?這不是域外魔神的內部統治體系嗎?”

葉知秋忍不住搖頭,笑道:“三千域外魔神源自梵神大世界,輪迴之理也是出自三位至高梵神,豈能稱得上是域外魔神獨有的專利。你我都是長生久視的仙人,應當知道輪迴往生後,彼我非我的道理。即便真靈不曾矇昧,沒有胎中之迷,靈魂轉世後,我又怎麼能稱得上是我呢?”

說到這裡,葉知秋想起本體參悟的混元道果,證就大羅天仙的無上位業,忍不住嘆了一聲:“或許只有登臨至高後,將過去現在未來掌握在手中,超然於時光長河之上,方能無視輪迴轉世。至於現在,我還差一點。”

水母姬璇看見帝君分身右手食指拇指虛捏,僅餘一絲微不足道的縫隙,她卻從中看見無盡的星辰大海,彷彿浩瀚無垠的大世界。

“這一線之隔,簡直比天人和凡俗之間還要遙遠。帝君的心果然不拘於一方天地。可是,想要真的超脫出去,豈止是艱難二字!”

葉知秋彷彿聽見水母姬璇的心聲,輕輕點了點頭:“不去做,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竭盡全力還是毫無所得,纔是正常。不過,我是不會放棄的,會一次次地發起衝擊,直到成功的那天。”

說到這裡,葉知秋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計劃,暗忖:“若是以九州天地爲核心,吞併幾個方體量相若的天地,成就世界金丹,凝聚成星球。那一瞬間爆發出的無盡靈氣、元素、能量,應當足以將我推動到大羅天仙的層次。沒錯的,這是一個機會!”

九州天地融合雨林大世界,行巴蛇吞象之事,必須逐步削弱世界內部神道爲尊的神力秩序。大陸南方的戰神一系,已經被順利攪動出風雲。阿茲特克王國和瑪雅王國的互相纏鬥,應當持續下去,雙方不斷給彼此放血,想必會牽扯住大部分神祗的精力。

因此現在攻伐神秘莫測的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在冥土掀起一場革新靈魂命運的全面戰爭,實在是選了一個最恰當不過的好時機。

與此同時,混亂不堪的七重冥土,由於第一層枉死城的出現,無數圖騰獸和邁入超凡境界的土著靈魂,被接二連三地喚醒復甦,可怕的風暴已經醞釀成形了。

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對此無動於衷,他依舊待在七重冥土的最底層,履行着自己的職責,看守歷代紀元隕落神靈的屍體。

希望的種子就在其中,凝聚了所有神屍的本質精髓。死亡中的生命,即使毫無生機的冥土,也能綻放的靈魂之花。

可惜,第一層掀起的風暴,那股革新之力傳遞下來,將微弱的希望之光徹底打滅,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出離憤怒了。

兩個紀元,長達一萬年的等待,最終換來的卻是空無。費盡心機凝聚出一個小小的希望,卻在距離成功僅僅只有一步之遙時,遭到徹底的破滅。

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彷彿聽見命運的嘲笑,似乎是世界本身在懲罰祂的無能,藉着外人的手。

沒錯的!在羽翼蛇庫庫爾坎崛起的時候,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殿下就察覺到這是一個外來者。可是,祂與太陽互不待見,與月亮、黑暗老死不相往來,對於殘暴的戰爭也是無感,因此纔會保持沉默,始終沒有給諸神提個醒。

至於現在,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不禁心生懊悔,不過祂很快就摒棄了多餘的情緒,伸手撫平了臉上的猙獰,畢竟這副模樣,實在是太醜陋了。

身爲七重地獄的支配者,冥王米克特蘭堤庫特里殿決定親自去解決這個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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