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幾個鬼走過之後,從車邊走過的各種鬼怪越來越多,師羿安打了個哈欠,一隻手撐着下巴,看着外面形形□□的鬼發呆。這些鬼好像都沒有看到這輛停在路邊的車似得,只是一臉麻木的向着同一個方向走着,這個方向,正是柳樹枝條蕩起來的方向,看來,這些柳樹還真是招魂幡啊。
坐在副駕駛上的方青沒有通靈能力,自然什麼也看不到,在她眼裡,這裡只有一條光禿禿的馬路,雖然時間不算晚,但是路上卻莫名的沒有什麼車輛。
師羿安看到一個拖着長舌頭的吊死鬼從車門邊走過,原本已經走過去了,卻突然間轉過頭來,師羿安倒是不怕他進來,只不過他是被他甩出來的口水給嚇了一跳。黏膩的口水直直的向着師羿安的門面飛來,若不是被車玻璃所擋,肯定會被甩到臉上的。
口水順着玻璃向下流淌,即使是坐在車裡,師羿安都感覺自己好像是能夠聞到那種帶着胃酸的奇異味道,條件反射的乾嘔了一聲。
這百鬼夜行自太陽落山前開始,到午夜之時進入高峰期,往來的鬼怪最多,直至第一縷太陽光出來的時候,才能結束,師羿安調整了一下座椅,準備休息一下。
只是外面的除了鬼怪,還有拖着鎖鏈武器的鬼差,叮叮噹噹的甚是喧囂,師羿安即使是睡着了,也總是睡得不太安穩,朦朧中,他突然聽到後面朗倏動作極大的從後座上爬了起來,猛然間將半個身子探到了前面。
師羿安一睜眼,就看到朗倏從車後面從車後面探過身子,他將方青牢牢的鎖在懷裡,兩隻手抓着方青反抗的雙手,把她壓在了車門上。
“臥槽,朗倏你做什麼。”師羿安看到這幅景象,馬上就要往起竄,卻忘了自己還在狹小的汽車裡,胯骨重重的撞在了方向盤上,發出嗷的一聲低吼。
朗倏用小腹頂住車座的頂部,借力將方青抓了起來,然後一邊伸手將方青的雙臂反折在身後,一邊說:“她被黃皮子附身了,要下車。”
黃皮子,師羿安恨得咬碎一口銀牙,當初是因爲白大師這邊事態緊急,才決定暫且先放那老婆子一馬,沒想到她這個人倒是歹毒,居然在這個時候,讓黃皮子附身。這時候要是黃皮子帶着沒有半點靈力的方青下車了,那可就真是必死無疑了。
被黃皮子附身了的青力氣異常的大,一邊發出吱吱的低叫,一邊像發了瘋一樣掙扎,腦袋撞在車門上發出砰砰的聲音。師羿安翻了半天挎包也沒找到驅邪符紙,期間還被方青用頭撞了兩下,最後師羿安摸了一把額上的汗,尷尬的說:“沒帶驅邪符紙,把她綁了吧,最多兩個小時,黃皮子的法力耗盡了,就自然走了。”
朗倏嘆了口氣,搖搖頭,他在車裡逡巡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了師羿安的褲帶上。
“……你不也有褲帶。”師羿安說嘟囔了一句。
“法術變的,僅供裝飾。”
“……”師羿安考慮了半天,在朗倏責備的目光下,磨磨蹭蹭的把自己褲帶遞給朗倏,然後又拿了車上的毛巾遞給過去,“墊着點,別勒壞了。”
要綁人,朗倏一個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了,師羿安也擼起袖子開始幫忙,他動手攥着方青的胳膊,朗倏幫忙捆綁,掙扎不休的方青把整個車子都帶動的震了起來,這麼大的動靜,吸引了不少鬼探頭探腦的往車裡看,師羿安突然覺得一陣尷尬,這個,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兒壓着一個姑娘,還玩捆綁,恥度真是太高了……
兩個人綁好方青之後,師羿安自己也累的癱軟在座位上。
被綁在那裡的方青不能下車了,就坐直身子靠在了車門上,她突然笑了兩聲,兩隻眼睛折射出微微的金光。
師羿安伸手拍拍朗倏,緊張的說:“咱們還是用手機拍一段視頻吧,要不然等到方青醒來了,咱們有一百張嘴都解釋不清楚了。”
方青左右撇了下頭,兩隻眼睛定定的看着師羿安,那神態就像八七版的紅樓夢中的林黛玉,驀然間她的表情就變得非常悲哀,一張嘴居然唱了起來:“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恁般景緻,我老爺和奶奶再不提起……”
師羿安不知道方青這是唱的什麼,只知道這曲子聽起來悠揚而悽婉,在這種時候聽到,更多是的恐怖。
師羿安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波接着一波似海潮般難以消除。沒想到這個黃皮子還挺有藝術天賦的,居然還會唱戲。
朗倏收了手機之後,伴着方青還打了兩下節拍,並且給予了高度評價。
之後方青倒是消停了好多,師羿安鎖上車門,也就沒再管她。
不多時,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姑娘來敲玻璃,對方穿着一件棒球衣,揹着一個雙肩揹包,看起來就像一個普通的揹包客。
師羿安就裝作沒聽見不想搭理她,只是對方沒完沒了的繼續敲,師羿安無奈的降下車窗對那姑娘說:“別敲了,車上沒地方了。”
“後座不是還有空位麼。”姑娘怒道。
“你看錯了,後面沒位置了。”師羿安不耐煩的回答。
“拜託了,帶我一程把,我到前面的鎮子就下車。”對方雙手合十拜託師羿安,語氣誠懇。
師羿安說:“不好意思,今天日子不好,不能帶你。”
對方冷笑着說:“你摸着自己良心告訴我,你就這樣把一個孤身出行的年輕女孩兒扔在郊外,你難道不會覺得良心不安麼。”
師羿安笑的比她還冷,他說:“你摸摸你脖子上的勒痕告訴我,你已經用這一招在這條路上害死多少人了!”
站在外面的姑娘突然就就不動了,她的皮肉開始微微顫動,好像有東西要破皮而出,就在師羿安遲疑的一瞬間,她的肉就開始伴隨着白色的蟲子一塊一塊的從臉上剝落,掉落在地上,發出啪唧的聲音。
“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裡麼。”師羿安開口問,對方沒來得及行動,師羿安就把一張引火符貼在了她的頭上,“在於你不夠聰明,其他惡鬼都繞着這輛車子走,另外我剛剛一開車窗,就聞到你身上的惡臭了。”
血液打溼符紙,符紙燃燒捲起一團熱火,吞噬了她,師羿安擺擺手關上了窗子,外面燒鬼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看來路上除了釣魚執法的還有冤鬼索命的,出門雖易,安全不易,且行且珍惜。
方青身上的黃皮子,也折騰累了,呼哧呼哧的倒在座椅上。車上的時鐘變成了00:00分,仰躺在座位上的師羿安突然覺得遍體勝寒,涼氣就像一雙手一樣,順着他的脊椎摸上來,一直延續到他的髮梢,一把就抓住了抓的頭皮。
師羿安將手摸到車座子旁邊,將靠背豎起來,才發現一個白衣的男人立在車外,男人溫文爾雅眉目如畫,和那些陰森森的鬼完全就不是一種畫風,可是師羿安卻覺得這貨比那些鬼可怕多了,因爲原本還貼着車子而行的鬼都繞開車子而走,把這一片地方給空了出來。
對方擡手,素白的手指敲了敲車窗。
師羿安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降下車窗來應話,就看到汽車的車窗自己落了下去。
這下碰到硬茬子了,師羿安突然想到自己除了狂拽霸帥的天師模式之外,還有一個軟萌好推的大補丹模式,要是遇上法力高強的鬼,今天他就能夠享受一把唐僧的待遇了。
對方身上不像別的鬼那樣帶着淡淡的血腥味,而是一種清清冷冷的花香。
男人雙手收攏在一起,低聲詢問:“我看那位小姐似乎不太舒服。”
師羿安轉頭,看到副駕駛座位上的方青,之前方青還生龍活虎就像女版李小龍一樣,現在卻像是得了瘟疫的小雞,整個人縮在那裡,抖的不成樣子。
明明對方的語間也不見絲毫嚴厲,但只是師羿安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被對方的氣勢壓倒了,就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見到了嚴厲的家長一般,啞着嗓子上解釋道:“她被黃皮子上身了,我沒帶驅邪符紙,只能出此下策。”
“是否有沒有書寫過的符紙?”
“有。”師羿安抽出符紙,放在男人的手上。
男人將符紙捏在指尖,指尖與符紙接觸的地方,開始滲出金色的光來,金光順着符紙慢慢向下爬,這個紋路師羿安非常熟悉,吉凶難測,鬼去神來,這師家的驅邪符。難道這個人也是師家人?
男人手指一鬆,符紙就飄飄然飛到方青額前,符紙上身,黃皮子離開,束着方青雙手的皮帶也同時散開。
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