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八竿子打不上邊,扯她幹什麼?
熊文鬥不知道內情,童允玉這麼緊張是因爲她與餘興林的兒子在談戀愛。童允玉在乎餘興林敬畏餘興林討好餘興林想感動餘興林,因爲他一直從中作梗,不準兒子與她來往。不是她不漂亮,也不是她人品不好,錯就錯在她投錯了孃胎,生在農民家庭,沒有城鎮商品糧戶口。按照現行戶口政策,兒女戶口跟娘走,討一個農村戶口的媳婦還好說,如果因此改變子孫後代的城市人身份萬萬不行,這就是餘興林不喜歡她的理由。
“不要在乎他……他是老秀才,不懂人情世故,只喜歡吟詩填詞……人不壞,就是不開明,食古不化,酸不溜秋。”童允玉說。
“酸不溜秋”熊文鬥不懂。
見對方沒有附和,童允玉接着講:“他們家蠻好玩,老子寫格律詩,兒子寫朦朧詩,父子兩人經常爲新詩老詩爭吵不休,一個認爲格律詩好,一個認爲朦朧詩好。老子說朦朧詩天一句地一句,結構不嚴謹,像在做夢,夢到那裡就寫到那裡;兒子說格律詩限制了人的自由,扼殺了人的靈性,像是在查字典,發現華麗的詞藻就往格子裡填;老伴說,不管新詩老詩,只要能發表就是好詩。少數服從多數,兒子贏了,因爲兒子在《昌州日報》上發表了十幾首朦朧詩,還是都靈詩歌學會的秘書長。”
都靈還有詩歌學會?熊文鬥有了興趣。
見他感興趣,童允玉問他想不想參加,她可以當介紹人。
又是?“高手”?
談不上高手,喜歡就是。
甚至連喜歡都談不上,愛屋及烏,因爲餘銀地喜歡詩歌她也就跟着湊熱鬧。她與餘銀地是在廣播員培訓班上相識,他是縣廣播站記者兼老師,她是學員,因老鄉關係兩個人一拍即合。
“明天是星期天,我們學會正好有一個活動要搞,你如果想參加就去都靈縣機械廠招待所找瞿煜秋,他是會長,明天的活動由他發起並主持……見了他就說是我介紹來的。”童允玉說。
怕人家不相信。
“不會不信,我介紹的人他不敢馬虎。”不是吹牛,因爲她有餘銀地這個秘書長當後盾。“要是晚上不開廣播,我就隨你一塊去。”
“那就明天一起去。”熊文鬥不敢獨闖。
“不行,明天可能有大人物出現,叫你提前去是想讓你幫忙打點會務。”她指的大人物不是大官,而是北京來的大作家、大詩人。
有吸引力,長這麼大隻讀過名家的書,沒見到名家的人。
不能錯過這次0距離接觸的機會。
“如果餘銀地問起,你就說我明早到……不問就算了。”童允玉囑咐。
熊文鬥點頭。
九
到了汽車站熊文鬥有些猶豫,不回家報一聲平安怕母親擔心。
不能回家,如果回家就趕不上下午一點去縣城的班車。文山到縣城每天只有兩趟班車,早晚各一趟,沒有第三趟。
正在猶豫不定,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是高中同學童蕊。
“東張西望找誰?”對方問。
“找你。”熊文鬥就着她的話開玩笑,接着問她近況。
“還能幹什麼,農村孩子只有一條出路,就是死讀書讀死書。”童蕊自嘲道。原來她在復讀,準備參加明年高考。文山高中爲了提高升校率,對上一屆預考上線的考生網開一面,不加收任何復讀費,歡迎落榜考生回校“復竈”。熊文鬥也知道有這個政策,也很想回校復讀,但是想到母親和家庭債務也就放棄了。
“怎麼不在學校?”熊文鬥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