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開玩笑,是一本正經。熊文鬥感覺雲裡霧裡,想問,卻選擇了沉默。
吳軍非常知趣,藉故離座。
“把話說清楚一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熊文鬥還是忍不住。
瞎子吃湯圓心中有數。
更不明白,熊文鬥要她把話說清楚。
“不要裝。”她說。
“裝?我沒有裝。”熊文鬥說。
“好,你敢當着童蕊的面把話說清楚?”她說。
好辦,讓童蕊來。
不好辦,這種事知曉的人越少越好,最好連自己都忘記。
見服務員端菜進門,她說:“算了,吃飯。”
咽不下。
似乎蒙受很大的委屈。
好,那就不客氣了,全盤托出……
沉默過後,他說:“我不解釋,你最好問童蕊,誰是罪魁禍首她會告訴你。”
又是沉默。
“菜已上齊,是喝酒還是吃飯?”服務員問。
“當然要喝酒。”周華明說。
二十六
6號“嘉利”颱風挾風裹雨從臺灣、福建沿海登陸,橫掃半個中國。受颱風影響,南方大部分地區山體滑波,鐵路中斷,公路受阻,旅客滯流。此時正值暑假學生客流高峰期,爲緩解鐵路、公路方面的壓力,高校採取延期放假應對……
吳軍向徐卷鳳敬言,要去武漢接周華明。
“這個……”徐卷鳳有些猶豫。縣政府明文規定,公車不能私用。但是,現在是特殊時期,女兒的安全比規矩重要,無非是出幾個油錢。
去。
還不能去。儘管得到許可,儘管走的心情迫切,但是不能拿了雞毛當令箭,還得周縣長本人同意。
“周縣長,”吳軍故伎重演,“高校已經放假,可是颱風暴雨把鐵路沖垮,是不是我去武漢接華明?”
“讓她坐汽車回。”周守歲沒好氣地說。
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吳軍並沒有氣餒,繼續陳述:“公路也一樣……再說坐長途汽車不安全。”
“咋不安全,人家坐得怪好,就她不能坐?”周守歲點着桌上的玻璃板,“不就因爲她老爸是副縣長,哦,芝麻大的官也想搞特殊。”
吳軍無言以對。
李同生一旁幫腔,說公路車霸路匪猖獗,前兩天報紙就報道了一夥車霸路匪洗劫了全車旅客,還對女孩子心懷不軌。
吳軍沒想到李同生會幫他。難得有這樣的默契,兩個人搭班只熱了三天,三天過後就鬧彆扭。李同生以恩人自居,認爲吳軍上車是他的功勞。狗屁的功勞,是周華明美言的結果。他矇在鼓裡,以爲別人不知道,把功勞竅爲己有,一次次地恬不知恥地吹噓自己如何如何做周縣長的工作,周縣長是如何如何地買他的賬……說得吳軍反感,不得不把與熊文鬥上武漢的事抖出來,李同生這才泄氣,從此不提吳軍調動的事,但是他有權管他。秘書是幹部編制,司機是工人崗位,幹部管工人天經地義。吳軍偏不服管,與他唱對臺戲,還玩過惡作劇,把他丟在路上。幾個回合下來,李同生發現司機比秘書有優勢和主動權,領導可以不要秘書,但不能沒有司機。縣級幹部本來就不應該配秘書,可是都配了,是內部“糧票”,只能在自己轄區內流通。人都有自知之明,儘管配了秘書,卻不敢張揚,到地區、省城開會從不帶秘書隨同,也沒有秘書席位,卻有司機的牀鋪和飯票。不準配秘書卻配了,配了也沒有人說不對,縣級政權雖然級別不高,但是麻雀雖小肝膽俱全,一切應從有利於工作出發,先是給書記縣長配秘書,接着擴展到常務副職,以後就失控。都靈沒有失控,周守歲也很自覺。情況發生變化是因爲工作發生變化,由一般副縣長變成常務副縣長後工作量陡增,過去只分管農業,現在分管機關、財政、人事、勞動、公安等等。李同生算了一下,周守歲的本兼各職有三十八個,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這麼多事不配秘書能行嗎?只好服從組織安排。選誰當秘書呢?首先想到熊文鬥,但是硬件不達標,臨時工不能當幹部。吳家有給他推薦了李同生,他也覺得不錯,小夥子靈活、單純、愛學習、有上進心,還發表了不少文章,入選全縣十大拔尖人才,剛剛錄取爲國家幹部,還不存在調動編制等問題,加之李志浩趁熱打鐵上門敘舊,盛情難卻。實踐證明,李同生能夠勝任秘書工作,但是沒有處理好與司機的關係。不批評司機,對司機的要求與對秘書的要求不同,搞不好關係是秘書的責任。李同生捱了批評後對吳軍態度有所好轉,但是還是經常碰碰磕磕,這一次站在吳軍一邊實在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