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直接去赴宴,而是先到了清月宮。
衛氏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吩咐杏兒,“去內務府,馬上找一件貴妃娘娘合身的朝服。”我拉住杏兒,“娘娘,我差人問過了。所有貴妃服飾,都讓殷貴妃娘娘要走了,她說得好好挑。我不願與她起爭執,請娘娘就算了吧!”我說着就要跪,她一慌,趕忙拉住我,又仔細的想了一會,“也罷,犯不上現在得罪她。”
我們一同來到英華宮,發現除了皇帝和汝蘭,人已經全到了。一見我們進來,馬上就跪下給我們請安。“皇后娘娘萬福,貴妃娘娘萬福,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衛氏領着我坐到座位上,看了看底下的人,笑說了句,“都起來吧。”
我第一次見新近的宮妃,有點期待。“左妹妹可是有四個多月都不曾露面了,今日一見,卻覺得好象是發了福了。”甄妃一開口就充分表露了不屑之情,下座的李妃趕緊說道:“玫妃娘娘難道不知道嗎?左貴妃娘娘有了身孕啊,自然會顯胖了。”說的甄妃很悻悻,“本宮自是知道,可惜,皇上好象還不知道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了,不過是他這段時間爲了汝蘭稍冷了她,甄氏一時氣憤,又正好碰見我,拿我諷汝蘭罷了。小丫頭,懲一時口舌之快,虧得汝蘭和皇帝還沒到,不然就不好收場了。我沒說什麼,只是衝她淡淡一笑,她見我沒什麼反映,也沒了脾氣。衛氏有些不悅的看她一眼,加上陳妃不經意的碰了她一下,她才繼續喝她的茶。看來,傳言陳妃與甄妃不和,倒是真的,否則,陳秀風也不會等到甄妃醜都出完了才提點她。
這空擋,陳妃走了過來。“臣妾是廣仁宮的陳妃,本該進宮之日就去給貴妃娘娘請安的,可是素聞娘娘愛清淨,就沒有打擾,今日特來請安,還請娘娘不要介懷。”我笑了笑,“陳妃說的哪的話,論生辰,你比我大,理應是我給你請安啊。”說的她和甄妃都是一個激靈,甄妃馬上看着我,手把衣服都揪皺了。我又是一笑,“不必緊張,說笑的。平日裡我也沒向皇后娘娘請過安啊,娘娘也沒在意,我若是自己都不做,還要求你們,豈不是沒了道理?”甄妃一聽,趕忙說,“貴妃娘娘淨搪塞我們,自己偷懶,還說的義正言辭的。”我們一時都笑了。
更加確定了陳秀風與甄瑩雪之間有很大的縫隙,不然不會當衆要拆甄妃的臺。我這麼做,也就告訴她,你們怎樣都隨意,但是惹到我身上,恐怕你會失望。然後心虛的看了一眼衛氏,看到她滿意的點頭,我才把心放下來。這樣一來,她們又會以爲我與衛氏有聯繫,自然就把視線又轉出去了。
“皇上駕到,殷貴妃娘娘駕到!”門口的太監高聲叫道。於是衆人都跪下請安,而我和衛氏不必向汝蘭請安,就等衆人都起來坐定後,向皇帝請了安。汝蘭又向皇后請了安,我們互相行了一禮,方纔坐好。
這樣一來,皇上坐在了正中間,右邊是衛氏,接着是我,然後是陳妃,馥兒,袁昭儀和其他幾個側妃;左邊是汝蘭,甄妃,李妃,陸昭容,後面的我也認不全。原先宮裡只有十幾個后妃,現在一看,又多了七八個,真麻煩。
汝蘭還是那麼光彩照人,她一看我,露出了一抹極難察覺的笑,我嗔她一眼,她才與衛氏她們說笑去了。一頓飯吃的我有些反胃,但總體還可以,我倒沒有害喜的症狀。衛氏見我吃的還可以,就說道,“左貴妃的胃口還不錯啊,就是應該多吃一些,孩子才長的好。”聽她這麼一說,我有點不好意思,但隨即消逝。皇帝這時開口說道,“是啊,朕瞧她胃口也行,不象蘭兒,最近吃什麼都得小心翼翼的,害喜害的厲害!對了皇后,回頭叫衛相給弄些安胎的藥,你也知道,蘭兒孃家的人最近都太忙了。”衛氏本來就對汝蘭諸多不滿,這下更是結了樑子。殷家的人大量被提拔,已經威脅到衛氏的地位,他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添了一把柴,非要把兩個人都活活燒死。
“臣妾知道了,會盡快給殷貴妃送去的。”她還是很能隱忍,估計也是下決心打垮殷家。
汝蘭有些不自在的瞥了瞥我,又看了看皇帝,說道,“那就謝皇后娘娘費心了。”
吃過飯,應該還安排了節目,我有些累了,就請了辭,讓春桃和夏兒拿了賞回宮了。
回翊書宮之後,卻吐的厲害。
“娘娘,您讓奴婢去查的事,左相大人回信了。”春桃服侍我躺下。
“怎麼樣?”我有氣無力的問。
“娘娘,左相大人說,您在左府的時候寫過的東西應該在您進宮前都處理掉了,還說這是您親自辦的。左府只留有您每天一篇的小楷,大夫人也在您進宮之時燒掉了。只是您幼學的時候,三歲到三歲半的這半年的幼體字練習小楷,是在娘娘自己手中保存的,左府北院沒有,左相大人說您也應該燒掉了。”她蹲坐在牀頭,悄聲說道。
我一想,手札確實燒了,小楷也燒了,除此之外,我從不會多寫一筆字,也不喜歡在書上留筆記,應該就沒有什麼了。看馥兒的樣子,她也不知道她皇帝師兄那究竟有我什麼。既然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就算了,我可不願意自己給自己添亂。
“明兒把朝服給殷貴妃送回去,就說我謝謝她了。”我低低的說,確實困了。
“是。”春桃給我掖好了被子,就坐在了牀頭的小榻上爲我守夜。
迷糊之中,彷彿又看見他和汝蘭牽着手走進英華宮的場景,不禁心裡一酸,眼淚就不自覺的流了出來。朦朧之中,感覺春桃給我拭了眼淚,我定了定神,又睡過去了。
大年初一,衛氏如約讓我的母親和二姐進宮來陪我了。
雖然想她們,不過我還是很清醒,只留了一頓飯就草草打發她們出宮了。娘和姐姐都是強顏歡笑的走了,我怕她們再不走,我也會忍不住的哭出來。後宮這塊地界,實在不願讓她們攪進來。
娘走之後,我一個人踱到花園,坐在涼亭裡出神,在心裡放聲大哭。有個人在背後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就感覺一雙強健有力的胳膊環住了我。“你果然,很絕情。”
我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時間所有的滋味都涌了出來,就在他懷裡低低哭了起來。他把我抱起來放在他腿上,用手給我擦着眼淚。我瞬間便覺得很心酸,原來昨晚他來過了,可是我睡着了。他見我這副神情,把我摟的緊了些,“我每次來看你,你都不知道,要不就早早找人打發了我。這會知道難過了,你不是絕情麼?”
我在他身上蹭了蹭,想要尋求一點溫暖,“皇上怎麼大白天就來了?”
他忽然低沉的一笑,“你果然裝睡,看來我那天說的話,你真的聽見了。”
我心裡沒來的一縮,“那你還讓何貴來試探我?”
他笑出了聲,“那你讓我怎麼確定?我還親口問你不成?”說着抱着我往寢殿走,“不要在外面呆的太久,容易着涼。你要替我好好愛惜身體,等孩子生下來,我們的情況就會好一些。”
我在他懷裡點點頭,“你的人呢?”
他拍了拍我,“一會我得上清月宮一趟,叫他們先去了。何貴這會兒應該跟你宮裡的總管聊天呢。”
我縱然難過,也知道留他不得,“你去吧。”
他把我放了下來,我們並肩走回寢殿。“我若要護你周全,必要負其他人,你自己放寬心,別爲些旁人生我的氣。”
我心裡粘膩,手撫上了他的劍眉,“知道。”
他突然戲噱一笑,“收斂點,當心讓人看見。”
我瞪他一眼,他卻很高興的領着何貴走了。我總覺得我懷孕之後變得情緒化,比如今天,我就感覺到了濃濃的年意。